吃完面条,三儿到小院里坐下了,大家正在摘菜。小黄说,三儿变了,不开玩笑了。胡小月也这么认为。方师傅叹息道:“两个活宝,走了一个,开心不起来了。”三儿无奈地笑笑说:“长大了呗,还是小孩子呢?”胡小月反唇问:“你不老说自己三四十岁了吗?”三儿没理会胡小月,接着说:“都变了,小黄不强了,玲子懂事了,我也得懂事呀。”
小黄换了话茬说:“我妈说,哪天请大伙儿到家里玩去。做房子都送了礼钱。”胡小月埋怨道:“都去店怎么办?三儿忙死了,以前上午还能躺会儿,现在喘气的工夫都没有。不去了,情我们领了。”小黄又说:“那不行,要不在土菜馆请。”三儿插话说:“你家做房子,大家高兴,不是为了那餐吃的。房子是做好了,债还欠着呢,存一个是一个。”
“那多不好意思?”小黄苦起脸,“白送了,一杯水都没喝。”
三儿哼了一声,扶着脖子站了起来,转身往楼梯口走:“这孩子,不会说话,怎么叫白送了呢?那里有我们的情意。”胡小月放下手里的芹菜,拍拍手也站了起来,问三儿:“上楼睡觉去呀?”三儿又哼了一声说:“睡一觉,累了。”三儿不光累,心情也不好。
上得三楼,进了房间,三儿踢掉鞋,一屁股坐到床上,老旧的高低床“叭”地一声脆响,三儿赶紧蹦了起来,回身看着。床面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等三儿勾下腰,侧身勾头往床底看时,床下的一根横档明显地弯曲了。三儿直起腰,扶着脖子,觉得好笑。
胡小月走进来,见三儿光脚站水泥地上,不解地问:“怎么了?”三儿扭身抱怨道:“什么破床哪?一屁股就坐折了。”胡小月笑了:“怎么那么重哪?”三儿歉意地说:“我给你买个新的,要不晚上睡哪呀?”胡小月走到床边,按按床中间,垫板明显有了弹性。
“是应该你买。”胡小月止住笑,“早被你跟秋子折腾坏了。”
“买买买!”三儿无趣地说,“没工夫,不然我给你打张床。”
“我买。”胡小月说,“这床还是我跟吴仁心结婚的时候打的,木料是我跟他晚上到铅丝厂后院里偷的。大黑天,吴仁心翻墙过去,从里面往外扔,我在外面接。床沿要大料,他一个人弄不过去,我也翻到墙那边。刚翻过去,就有人叫,说谁呀?把我们俩吓的。我说,我,小吴要撒尿。那人说,撒尿没厕所哇?谈变爱谈到这儿来了。后来没办法,就到木材市场买了一根大点的木料剖开了做床沿。这几样家具的木料都那时候偷的。”
“明天我带工具来给你修了。”三儿有些遗憾。
“不用了。”胡小月摇摇头,在床沿坐了下来,“其实早就坏了,凑合的东西不行,太单薄了,一个人睡觉都嘎嘎响。一会儿开车带我买去,买个带席梦思的。”
“姐,想吴仁心吧?”三儿也在床沿坐下来。
“不想了。”胡小月摇头说,“我不欠他的了。”
“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不能想呢?”
“开始是想,太难了,夜里孩子哭,我也哭,骂他,想着,哪天回来了,非得跟他打一架不可。后来不想了,恨他,把我跟天天丢下就不管了,老娘还不管。”
“去年你就说要跟他离婚,怎么还不离呀?”
胡小月扭头对三儿笑笑,犹豫了一下,拉着三儿手站起来:“走,陪我到家具城买床去,买好点的,下回秋子回来了,怎么折腾也不怕了。”三儿狠狠地捏了一下胡小月的手。胡小月嗔怪道:“疼!死三儿劲真大。”三儿跟着胡小月走出房间,跟胡小月说:“姐你跟吴仁心离了呗,到时我们结婚。”胡小月笑了笑:“秋子早说了,你到哪都是她的。”
见胡小月和三儿牵手下楼,方师傅抬头问:“怎么那么亲热呀?”胡小月装着没好气地叫道:“还亲热呢!死三儿一屁股把床档坐断了,叫他赔去。”方师傅笑了起来。
胡小月看上了一套实木家具,除席梦思床,还有一套小桌椅、一组柜子,一组木纱发、一只酒柜,叫价四千六,还价三千五。三儿想付钱,被胡小月拦下了。家具城派车把家具拉到土菜馆安装。三儿问胡小月:“姐这回怎么这么舍得?”胡小月说:“我也得对得起我自己呀。土菜馆越来越好,我也没负担,苦自己干嘛?春上你说今年利润有两万,现在都不止两万了,估计今年四五万不成问题。”三儿点头道:“姐把房子买了吧。”
“不买房子。”胡小月说,“人都要要降价。”
三儿觉得好笑:“吴起没办法才降价,开发公现在降了吗?我跟你说,以后肯定买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店里生意这么好,怕什么呀?没钱还有我呢。”胡小月为难地笑着:“真买呀?”三儿点点头。胡小月下决心:“这么着,土菜馆借你的五千块钱先不还,我先用,明天我跟小黄去把房子定了。”三儿问:“不交全款哪?交全款拿钥匙,还返点。”胡小月摇摇头:“不交全款。要是不好我还退呢,交全款拿钥匙就退不了了。”
“不信我呢?”三儿无奈地说,“我陪你去。”
“你休息吧。看你瘦的,眼睛都凹下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