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吃早不说,”小黄埋怨道,“刚炒好了才叫。”
三儿晃上楼,程子金把三儿拉进包间,客气地说:“我到这儿来吃饭几十回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大老板。”胡小月抢先提醒道:“三儿不能喝酒,没量,下午还要学徒。”大家怀疑地看着三儿。程子金把三儿按到椅子上:“说了人不信,这么大老板还学徒。”
“狗屁老板。”三儿接过供电局姚科长递过来的烟。
程子金翻了三儿一眼:“小月同志介绍过了,买地,买房,买门面。在座的各位,哪一位买得起?”姚科长笑笑:“不说我们了,老程也买不起呀。”三儿有些意外:“不会吧?听说程老板是大老板。”程子金摇摇手:“操,屁!告诉你,陈老板,两头一凑,我要是不欠钱就算烧高香了。他妈的,从当包工头就没在家里过过年,两年了,人坐我家里讨帐。不说了,哎呀。陈老板就不介绍了,小月说了。我先给陈老板介绍一下各位。”
程子金给三儿介绍供电局五位客人时,胡小月给三儿倒了杯可乐,在三儿边上坐下来。三儿打量了一下程子金。程子金大概五十岁的样子,可能是日晒的原因,皮肤很黑,脸上皱纹不少,外表比实际年龄应该大一点,看上去比表现的要忠厚不少。
介绍完之后,程子金跟三儿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薅上头。以后,我叫你三儿,你就叫我老程。他妈的老板老板地叫,一点意思没有。”三儿点头笑笑。程子金把筷子递给三儿:“酒就不要你喝了,小月说你开车,还要学徒,饭你总得吃吧?别饿着。”
大家接着吃起来。程子金问三儿:“小月说你买了吴起的门面。那房子我做的,要有质量问题,我付全责,有事直接找我。”三儿笑道:“看来买对了。”程子金点点头:“你小子有眼光。吴起欠我钱,他要是没钱还,我也准备要门面,等以后不做房子了,开店去。”姚科长插话说:“路不好走,一条正路没有。”程子金鄙视地说:“错了!那地方以后肯定是黄金地段。吴起是什么人?他能看走眼?人复旦大学不是白念的。当初不是他老婆,回不来。复旦大学毕业怎么会落菜籽湖呢?八抬大骄也抬不到。他跟他老婆高中就谈了。”
“程老板,你怎么这么熟悉呀?”三儿好奇怪地问。
“老程老程。”程子金挥挥手,“九零年,吴起下海拉工程队,那时候我在建安公司当工程队队长。我跟吴起熟,他老婆高向丽家跟我家还是边边亲戚,然后吴起就找到我了,叫我跟他干。我心想,人城建局副局长都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吴起手里有活,橡胶厂做职工宿舍,厂长潘朝东跟吴起高中学,关系好。橡胶厂现在不行,那时候火哇,有钱,我操,工作满十年,一人一套房子,九十多套。那时候除了建安公司,菜籽湖就没有大工程队,省城高阳人来抢市场。吴起真有本事,把菜籽湖几个小工程队拉在一块,成立个公司,叫建华建筑安装公司,把橡胶厂的活接了下来。然后又是开发公司的水上商场,还有别的,这两个最大。我给他管工地,我原来就干这个。九五年吴起把清风小区的地拿下来的时候,工程队就大了,几百号人,赚了不少钱。雷厉风行,佩服。开发公司王胜就不行,百利小区一期的地跟清风小区一起拿的,王胜还在卖图纸哟,现房才几栋。清风小区早做好了。”
“我就不明白,”三儿放下筷子想了想,“他干嘛一下子做许多房子呢?一栋一栋地做不好吗?占用资金少点,出事了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紧张。听说吴起躲起来了。”
“架不住人捧哪。”程子金摇摇头,“刚才不说了吗?以前菜籽湖建筑市场,省城人和高阳人占大头,建安公司捞点稀的,吃不饱也饿不死。市里就也希望有这么个工程队,把这些活接下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地方保护主义。吴起弄工程队,市里给他开了绿灯的,他专业对口哇,人事也熟悉,然后就是一路绿灯。那几年吴起不光赚了钱,名声也大,菜籽湖首富嘛,但凡菜籽人,谁不知道吴起呀?人一有钱一有名就容易发晕,还是那句话,架不住人捧。你想哪,市里那些当领导的、银行里的人上门求你,不晕才他妈的怪事。哎哟,那时候吴起呀,轻飘飘的,买辆最新式的桑塔那,比市委书记的车还好。他那地、贷款拿得就容易了,别人花钱弄不到,他是人求他,肉都送到嘴边上了,生怕他不吃。这么着,他就成了菜籽湖第一个私人开发商了,接着飘,拿到地就设计,设计完了就动工。
“王胜比吴起稳当。王胜跟我说,他劝过吴起,说你也缓点,没这么搞开发的,听不进去。吴起当时想,尽快把房子做起来,卖了,接着弄后面的。后面不还有地吗?那地不是农科所的,村里的。市里许诺了,那地以后还给他。开始房子卖得不错,不少单位定了,私人也定了不少。他妈的好好的阳台,掉了!起初吴起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还跟人说,质量第一,有问题砸了重来就是了,豪气。报纸上不是说有个什么冰箱厂吗?质量不过关,厂长带人把冰箱砸了。他学这个!把房子拆了。后来不知道谁把这事捅省电视台去了,估计是犯红眼病的人;他人挺好的,没仇人。电视一播就不得了,呼呼啦啦,房子全退了。”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