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真这么说呀?”童林掩嘴笑了。
“怕叔生气就不说呗。叔肯定生气,你肯定说。”
“像是你知道我怎么想的似的,神了你。”
到五月初,三儿在城里买门面房的事就传到清水。这时候,苏老已经退休,晚上张黄鳝,白天到老李家麻将馆跟林志清打麻将。林志清和苏老大还是从牌友那里得知三儿买门面房的事。林志清鼓捣苏老大:“哥你去问问储丽,三儿买门面跟她商量没有。”苏老大摇头说:“我都不是老陈家人了,三儿把我开除了,我怎么问储丽?”林志清叹口气。苏老大又说:“你也别管了,翅膀硬了。还是想想秋子吧,不行到北京去一趟。”
“秋子要回校了吧?”林志清茫然地说,“不知道工作定了没有。”
苏老大嘴上说不管三儿,心里却放不下,碍于面子,又不好恬着脸直接问三儿。从被三儿挤兑过两回后,苏老大就没踏过三儿家门砍,连张的黄鳝也送到吴志刚家,让许姨收。吴志刚讥讽苏老大说:“还有你这么当伯的,操,跟侄子计较,搂点黄鳝还送这儿来。你要做得好,你侄子好意思说你吗?就知道骂你侄子,横也不是竖也不是,该帮的忙,人不是都帮你了吗?”苏老大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但就是拉不下脸。
秦姨去石家庄后,每天傍晚,三儿都要拉老田到土菜馆吃饭。红姑和天和星期五跟三儿车回家,也在土菜馆吃晚饭,回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看红姑回家进了房间,苏老大鼓足勇气,跨进房门,在小书桌边坐下,也不说话。红姑收拾好书包,问苏老大:“爸你想问三儿的事吧?”苏老大尴尬地咂咂嘴:“三儿怎么样?”红姑觉得好笑:“我哪知道?才几步路哇?自己去问呗。”苏老大觉得无趣,又起身走了。
苏老大走后,爱琴婶进了红姑房间,埋怨红姑:“你就跟你爸说说呗。”红姑说:“是不知道,我还天天跟着三儿呀?”爱琴婶郁闷地说:“三儿也是,跟你爸和好了呗。”红姑不服:“和好干嘛?三儿得罪他还是他得罪三儿呀?胳膊肘向外拐。”
又过几天,早饭后,苏老大犹豫半天,还是踱到三儿家门口,东张西望,就是不好意思进门。二婶正坐家里,一边收拾刚买的青菜,一边看电视,见苏老大来了,很是意外,赶紧起身说:“哥站门外干嘛呀?进来坐会儿,喝点水。”
“不了,不了。”苏老大摇摇头,“问件事。三儿买门面跟你商量了吗?”
“商量了。门面都租出去了,一个月一千二,先租两年,到时候再说。”
“那就好,那就好。”苏老大点点头,转身走了,“租出去就好。”
二婶追出门外问:“哥不坐会呀?”苏老大挥挥手说:“不了,你忙。”看着苏老大瘦小的背影,二婶忽然觉得苏老大背驮了,腰也有点勾,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不禁咂嘴说:“混混六十一了,退休了,老了。哎,人哪,真算不了什么。”
傍晚,三儿回家时,二婶跟三儿说:“不行去跟你伯道个歉,和好算了。你伯老多了。”三儿搓搓脸说:“妈,急什么?再等等。”二婶擂了三儿一下:“越来越狠心了!”三儿掏出烟盒在手里慢慢地捏着,轻声说:“不是的,妈,你不懂。”
“有什么懂不懂的?”二婶翻眼问,“再没理也是你伯,在老陈家长大的。”
三儿叹口气站起身来,自语说:“洗澡了,睡觉,累了。”小丽从椅子上跳下来,跑房间给三儿拿衣服去了。三儿笑笑:“还是我们家小丽好,打都打不走。妈,这才是老陈家人。老陈家人就没那抠抠缩缩的样,都抻抻抖抖大大方方的。”
“老了不就抠缩了吗?”二婶又擂了三儿一下,“我老了你还嫌我呢?”
“妈妈,我不是那意思!”三儿摸头无奈地笑着说,“跟你交流真费劲。”
小丽抱着衣服走过来,问三儿:“疼不疼哪?”三儿说:“擂你一下试试,你就知道疼不疼了。”小丽摇头笑笑。三儿接过衣服抱怨道:“是我亲妈吗?真狠。”
三儿也不疼快,不愿意和苏老大和秋子闹僵,但当初如果不刺激林志清和秋子,秋子可能就和林志清赌气不去北京了。对林志清,三儿还有怨恨。三儿以前以为林志清就小气,老先生说林志清患得患失、虚伪,三儿没想到林志清还如此势利,竟然不顾陈家和林家这么多年交情,做出那样伤感情的事,冲击了三儿的底线。三儿刺激苏老大,因为他总跟林志清嘀咕,想当糊涂的和事佬,为一己之私,没有原则,枉称老陈家人。
从秋子走那天起,三儿就决定放飞秋子,三儿希望秋子放开手脚去北京发展,不想拖累秋子。三儿担心的是,秋子能不能像林志清希望的那样,留在五院。
一想到秋子,三儿的心就像被人割去一块。三儿闭上眼睛,任温热的水尽情地倾泄到头上。秋子老说,我跟三儿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三儿也这么想。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