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揉了揉太阳穴,“路还很长,教育为本吧。”
电堂研究所距离灵一教几十公里,一个钟头的国道就行至山脚下的哨所。
哨所面积不小,两栋前后伫立的二楼,边上是块小型足球场。
特制的绿色瓦片铺在屋顶,整个楼体喷绘迷彩,强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楼前停着两辆军用运输车和一辆吉普,日常的精心保养让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看得出,这是一个连的精锐驻军。
随着吉普车停下,几名全服武装的军人走出路障边的警卫室,一名班长严格的检查证件,不时审视车内三人一狗,没有因掌教的面子半点马虎。军人骨子里的严谨作风可见一斑。
一名年轻军人在班长身边警戒,余下几人绕着吉普打量是否有异常情况。
默默看着一切,掌教暗叹,国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奇人异士”。守山狼何尝不是拦路虎?
搬开路障,在军人们标准的军礼下,吉普车开上了盘山路。
需要半个钟头车程的盘山公路是几代人的辛劳结晶,由原来仅可一人穿行的隐秘小路至历朝历代的土路,路面随着灵一教的盛名不断被拓宽,直至建国后翻修的双车道柏油路。
曾经的盘山路,多少王公侯将,贝勒钦差踏上这条路又颓然而返,有多少国共将领亲赴山门而不得,随赋一句出尘淡然,“世间哪有修仙道,却是逍遥自在身。”
掌教和公路边嶙峋的翠柏老松一起叹息过往,浮世云烟,看过世间太多的悲欢离合,掌教终于决定给管子和京巴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盘山公路在绿意盎然的苍松巨树掩映下,到了尽头。汉白玉雕琢的巨大牌坊巍峨耸立,三个大字“灵一教”古朴苍劲龙飞凤舞!
管子在掌教的召唤中醒来,蓦然看到与自己“相拥而眠”的京巴,两“人”见了鬼似的尖嚎,兵分两路夺门而逃。
掌教记不清今天笑过几次,似乎比一年笑的都多,莞尔着抚须下车。
“我为什么要给他带路做导游?不知道的长老还以为我没事“溜”个人玩呢。”京巴和掌教闹着别扭。
“卧槽!听说过遛狗,还没听说过‘遛’人!你以为我喜欢遛你这条傻狗啊?”管子“毒舌”的针锋相对。
京巴呲牙咧嘴,凶相毕露!平日里只肯同掌教和清风说话,旁人根本无视。恃宠而骄惯了的京巴最忌讳别人说它是狗,而且还是另外一个“变异的灵魂体”,这蔑视让它忍无可忍!
“小兔崽子,你还得叫我师叔祖呢,敢这么对我说话?看我不咬死你!”说着就要扑出去,掌教突地出现在两“人”中间,管子两倍于正常人的敏锐视觉都只能留下一道残影。“绝对比子弹还快!”管子张大嘴巴,鉴定完毕。
掌教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淡淡的阻止京巴,“管子还不是灵一教的弟子,叫师叔祖还早。”
管子懵了,“这傻狗地位这么高?以为它只是掌教的宠物,师叔祖?你大爷!我连师叔都不知道是谁,祖你,组你打野吗?”管子搜索着四周的“野区”,觉得和京巴组队“打野”也不错,抓个野鸡兔子什么的,尝尝山珍。
退一步,管子忽然想到,指望一个口哨,师叔祖就扑出去叼只野味回来?想都别想,没准是师叔祖一个口哨,自己扑出去叼着野味回来孝敬“长辈”。
“‘干群’关系不好处啊。”管子乱想着,脑筋一闪,“掌教说叫师叔祖还早,就说明有这个‘意向’,能抱上灵一教的大腿,不是安全太多了?世界上至少超过九成人会想要控制自己,简直是全民公敌!一定要低调!躲在灵一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管子打定主意,陪笑着看着掌教,“什么早不早的,还不是您一句话!我……”
掌教摆手打断,眼含深意的凝视管子,“现在时间还早,晚上九点你在观星台等我。”说完,大袖一挥如一片羽毛般“飘过”山门牌坊后的数百青石台阶,不沾点尘洒然而去。
“这就是高手吗?”掌教凝视自己的眼神,如强光照射瞳孔让人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呆滞的一动不动。
管子不能理解这是什么异术,古代传闻的“定身法”?一个闻所未闻的神秘世界,像云山树海中隐藏的灵一教,远远望去,才只看到洁白山门。
见识到掌教的定身异术,管子心下火热,看着京巴也没那么讨厌了,陪笑道:“掌教说时间还早,您看?”
“滚!”京巴不想搭理他,扭着屁股颠向山门后面的青石台阶。
管子义愤填膺,远远的高声喊道:“你什么态度?告诉你,这辈子别想让我叫你师叔祖!”想想,似乎刚叫过一次,有点亏。
兼职司机在吉普车里偷笑,见京巴跑远了,才下车自我介绍,“我是内堂弟子凌铁,兄弟是管子吧?”
凌铁古铜色的皮肤,浓黑的眉毛坚定的眼神,挺鼻抿唇,一脸刚毅。打招呼都绷着脸,名如其人。
管子边打量着凌铁边伸手笑道:“我在灵一教很出名吗?”
凌铁还是没忍住,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同管子握手道:““山上人不多,你又是第一个让雷霆‘整组人’集体违纪受罚的人,知名度很高。而且,而且凌云是我表哥。”
管子这个腻歪,就这破事引起的知名度?不如不要。
“凌云的表弟?你们凌家在内堂很多人吗?”管子对使用记忆干扰仪的“凶手”家属保持克制,没有激烈言辞,也只有京巴才会让他针锋相对,更多的时候他会像个淳朴的孩子,温和沉默。
凌铁有些尴尬,内堂仅有十几名年轻弟子,凌家占了三分之一。虽然都是凭借自己努力,但难免有人会想歪了。看这架势管子不是加入雷霆就是就是进入内堂,凌铁踌躇着说道:“也不是很多,本家兄弟只有三个,还有两个远戚也在内堂修行。”
管子敏锐的觉察到凌家的势力一定不小,避过凌铁的尴尬闲聊了两句。
“管大哥!”一个十几岁男孩拾阶而下,远远的朝管子挥手打招呼。清秀白嫩的脸颊,扎着道髻让人印象深刻。
清风的道步有些根底,轻飘飘的闪到近前,见管子愣神,知道自己出现的突兀,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镜,笑着解释,“我是掌教的随侍童子,掌教吩咐我带管大哥到处走走,然后去客房休息。”
“还休息啊?刚在车上睡过,再睡就睡傻了。管子在研究所“睡”了大半年,清醒后又大睡两天,刚才在车上又睡,现在管子一听到“休息”就脑袋疼。
清风转头和凌铁微笑打招呼,凌铁破例的咧嘴笑了笑,山上的和谐温馨一览无余。
管子一搓下巴,难怪凌铁面目严肃,这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也许该去研究所做个“笑神经”修复手术。
凌铁见没自己什么事,开车驶向山门右侧不远处的停车场。停车场挺大,可以容纳三十几辆车停放,现在只稀疏的停了几辆清一色的军用吉普车。
凌铁在后备箱取出一个双肩包背上走了回来。包里是研究所捎给几位长老需要的特别物品,和管子清风挥挥手,先行回山离去。
管子亲切的搂着清风的小肩膀,走过山门牌坊,拾阶而上。
踏上石阶的尽头,豁然开朗。遥遥望去,翠柏掩映间坐落着三座古朴雄浑的大殿,横列在同一轴线。
大殿前是空旷的演武场,坚硬的青石铺满整个广场的地面,干净的没有一块纸片。广场一直延伸至台阶尽头管子的脚下。
巨大的广场巍峨的大殿,让人不知觉的感到渺小。
清风小脸肃穆,对山顶的一切充满虔诚。连带管子也放下手臂,震撼的望着大到难以想象的青石广场,清净莫名。
这里将是他未来的港湾,管子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触摸青石地面,真切的感受到游子归家的感觉。
清风带管子走过广场,管子没有走进大殿,而是选择同清风走向后山,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参拜这不知名的神像。
大殿后面是不可置信的场景,一间一间错落有致的古朴房子,东一处西一处,几乎每间房子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亭台楼阁宛如仙境。
“这要是开发成度假村,要怎么收费?太奢华了!每间房至少要超过顶级“总统套房”的两倍,才允许过夜。不行,必须三倍!”
管子看到山门前停车场稀疏的停着几辆军用吉普,以为灵一教内堂定然朴素的像个小村落。想象中的小村和眼前的“别墅”群反差巨大,管子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千年大教底蕴非凡!
“这里的建筑都是历朝历代的王公贵族捐资修建的,而且大多是驱妖除魔之后的馈赠,所以奢华了些,没经历过战火保存完整。”
“驱妖除魔?这个应该很赚钱吧?有钱人谁不惜命?就是技术含量太高,没两下真功夫不行。驱魔有风险,赚钱需谨慎。”
管子心里嘀咕没说出来,他可不想在小孩子面前“拜金”的太明显。随意问道:“咱们灵一教能驱魔,可以看阴阳风水寻龙点穴吗?”
“风水方面的古籍有一些,但历代掌教都是以驱魔著称于世。”谈起“教史”,清风不像个孩子,更像个专职的解说员,严肃认真。
“现任的内堂长老都擅长什么?”管子要摸底。
“内堂现任长老三十八位,有二十三位长老主修灵力或魂力,其余十六位涉猎很广,大多是来山上隐世研究古籍的老学究,不过。”清风瞄了瞄左右,在管子耳边偷偷道:“他们都有很深的背景,听说军部的几位老首长想来隐居都被掌教拒绝了。”
管子的眼睛能喷出火,这是多大一笔“隐性”的财富啊?这三十八个老头太“值钱”了!
“你们推选我做掌教吧,我一定带领大家把灵一教‘企业化,集团化’,大家一起吃肉一起喝汤!”管子幻想自己竞选掌教的演讲场面,浑然不知他的演讲更像是土匪头子拉人“入伙进山”。
管子像“刘姥姥逛大观园”兴奋的东张西望,一会在这个院子门口转悠,一会和别的院子里的老人热情的打招呼。
管子还是很有知名度,每位老人都会对他回应的挥挥手,有的严肃一些,有的微笑,有对弈的老人邀请他进去下棋,有位花白道髻的长老顽童般的挥手喊叫:“管子!有空来我这坐坐,我想知道昏迷大半年是什么感觉!我会针灸,以后一起探讨!”
管子眼角湿润,多么淳朴的老人!
他朝老人感激的挥挥手,转身离去,一刻也不想多留。
清风笑着跑到管子身边解释,“会针灸的是前清‘针王’颜墨雨的后人,有名的医道高人!”
管子麻木的点头,这群老头太可怕了,心里连“膨胀”的念头都升不起来,这些长老也是他能掌控的?如果有可能,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一名内堂弟子吧。
管子和清风逛的尽兴,几乎走遍了大半宅院,还有几间闲置的“别墅”没人住,管子艳羡也没办法,掌教没做出决定一天,管子还得乖乖跟着清风去准备好的客房。
三层原木建造的古朴小楼,没有院墙,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通至门口,古色古香的檐角、花窗,雪白的墙壁,古意盎然。
“这就是灵一教的‘招待所’?”管子再次受到打击,这栋木楼不用看都知道,依古法建造,整个框架没有一根钉子,放在外面售价几千万都不止!
清风见管子喜欢古建筑,用黄老那学来的知识“扫盲”,“这栋木楼是北宋年间仁宗皇帝御赐工匠建造,采用了‘干梁湿柱’法,用干燥的横梁穿过浸泡过的柱子,不同的收缩度会让它们产生更大的‘内应力’,坚固持久,再涂抹特质的桐油可以历经千年不朽,这是山上比较古老的建筑之一,建成之日仁宗取谥号其二赐名‘法道馆’。”
“这么大来头?”管子咂舌,清风嬉笑。
管子逛的久有些疲倦,清风就带管子到二楼准备好的房间休息,聊了两句“教史”,清风乖巧的道别关门离去。
管子昏迷大半年,肌体还需要适应恢复,也是他近来经常困乏的原因。盖着清香干净的被子,管子迷糊的进入梦乡。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