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璟吾听了冷笑,看着舒清江那虚伪的嘴脸道:“杨家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即便要求娶,也是想先合了八字的。若不是你给了杨家八字,杨家怎会敲定这门亲事,继而求太后下旨。”
孟璟吾一语道破舒清江嘴脸,使得对方再无转旋余地,不禁抽搐了嘴角道:“是,是家母不知汪大人意思,我也未告知,哪想老糊涂的家母就将解语的八字给了杨家了。”
孟璟吾长出一口气,只想着汪直临走时的嘱托,先带了解语回去,待汪直回来再做定夺。哪想舒清江却不允,他也不是严词拒绝,只委婉说解语病了,行动不便。况有舒老太太也病着,家人不易移动。
舒清江不怕汪钰,他怕的是汪直,但此时却不能叫他将解语带走,若是有什么差池,可就前功尽弃了。
孟璟吾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说汪直临走时交代,要他好生顾着这个义妹。舒清江自然是怕汪直的,但也不想坏了这事,只要拿太后当挡箭牌,态度又极是恭谨,使得孟璟吾寻不出半分他的不是来。
若是舒清江与之起冲突倒也好,孟璟吾可以借着汪直的意思将解语强行带走,但此时的舒清江一副软和样子,好话说了一箩筐,就是不放人,孟璟吾又不能带人强闯进去。
姜到底是老的辣,年轻时候的舒清江就是滑不留手的,更何况在官场混迹了这许多年,旁的没长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倒是不小。白白浪费了口水的孟璟吾见此路不通,心思一动只做生气状,离开了舒府。
孟璟吾离开后,舒清江直起了腰,收起刚才一直陪着的笑脸,唤过身边一个心腹,交代其细查孟璟吾的来历,又安排了几个人到解语的院子守着。
老奸巨猾的舒清江有所察觉,面前这个极为眼熟的年轻人对他有种天生的敌意。人的情绪可以掩饰,但真正发自内心的态度却是无法完全隐藏的,舒清江总觉得在何处见过这种眼神。
汪钰是汪直的义子,此前只是见过一面,舒清江想不到自己哪里叫这年轻人记恨,只叫人细细查了,心里也好有数。
舒老太太虽已病得起不了身说不出话,但也是高兴的,因黄老太太没有为这事不喜,还答应叫舒锦绣留在舒家。
舒老太太一直觉得,黄家是靠着周家过活的,当时来撺掇舒家将解语送进周家,为的就是讨好周家。本来以为解语进不了周家,黄老太太会不高兴,没想到黄家人没有什么说辞,看来也是惧着太后的。
舒清江见杨晔送来大笔的银钱,礼物,就知杨家家世不俗,心下欢喜。这还只是前面送的礼物,待到下聘礼时,可想而知还会更加丰盛。舒清江想到这些东西以后都是自己儿子的,就高兴,又对杨晔说到,他为官清正廉明,也没有过多的嫁妆。
杨晔就是不差钱的人,能娶到国色天香的女子,性子还对口味,加之又有汪直这么个靠山,杨晔旁的就不想了。
当日,孟璟吾就上路了,骑着快马奔往河间府,寻汪直去了。太后旨意下得急,汪直想必还不知,孟璟吾无法将解语带走,只好赶紧去通知汪直。
一人一马消失在夜幕里,如迅猛的豹子,不多时,身后又疾驰过三匹马,马上人黑衣短打扮,个个带了利刃。
孟璟吾疾行着,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不想耽搁时间,便狠勒缰绳,拼了命地往河间府赶去。哪想身后人如鬼魅般,如影随形,一直保持着距离,跟着孟璟吾疾行。
孟璟吾感觉到不妙,猛地停了马,回转等着。那几人似不怕孟璟吾,不紧不慢逼近后,就与他战到一处。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将林中四人浇了透心凉。孟璟吾也已挂了彩,血水顺着雨水从额角流下,在下颌处形成一道红流,流到襟前,染红了衣裳。
忽地,三人围了上来,将孟璟吾逼近路边,一起发力,将孟璟吾连人带马逼到路边河里。马扑腾了两下,顺着溪流消失在下游里,孟璟吾也不见了,在漆黑的夜幕里,准是被河水吞噬了。
三人连夜回去复命,河间府城门口,一队鲜衣怒马的官爷正威风进城。打头的正是汪直,单手执缰曳撒蹁跹,此时正挺直了腰背紧抿唇线,略微收敛下颌轻轻偏了头,斜瞥城外急急赶来的几个手下。
“督主请留步,督主请留步。”打头的在城外看到孟璟吾,又见其身上带着印信,不敢耽搁半分,急忙将人带来了。
汪直一眼瞥见孟璟吾,心下不禁有些不安,调转马头赶上。汪直看着孟璟吾,见其断断续续说道:“太后下旨,将舒家大小姐许给了杨家,就是那个福建杨家。”
汪直在宫里的眼线,早已报与他知晓,庆云伯前段时日又进宫见太后,末了脸上带了喜色出宫。汪直一直不晓得何事,如今看来是算计到他头上了。
也不多说,汪直立即双手握缰,往京城方向赶去。身后一队人赶紧跟上,又有人返回河间府料理一应事务,还有回去取了银两及路上所需之物的,各有其职。
此河间府到京城,快马也有几日的路程,待汪直赶回京城,怕是杨家都已下了聘礼了。莫说太后懿旨无法改变,即便能收回,下了聘礼的婚事,不成的话这家的女子也再无好名声了。如电闪雷鸣般,如蛟龙过海般,一群鲜衣连成一条线疾驰在路上,远远看去好似一条五彩的金龙。
久等不到孟璟吾,解语独自在屋子里不哭也不闹,因她晓得舒清江不会因为心疼她而改变主意。既然当初没有考虑过她的幸福,就将她的八字给了杨家去合,此时自也不会因为她几句哭诉而心软。
孟璟吾定是被舒清江拦住了,又或者他恨着舒家,所以乐见舒家女儿跳进火坑,解语胡思乱想着,又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但此时又能做什么呢。
明儿就是杨家下聘礼的时候了,想到自己要面对这么个恶心的男人,解语就觉得了无生趣。若是没有这些仇恨,她自尽了也无所谓,但她要报仇,她不能死。可是,如若不死的话,她就得整日面对那个人面兽心的淫贼杨晔吗?
忽地想起周瑛,如今想到他的话,看来他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杨晔是不会像对待普通女子那般强上,但用旁的法子强娶,特别还是在舒清江乐意的情况下,可不就成了吗!
周瑛的顾虑是对的,自己还真是被惦记上了。在宝顺楼,周瑛护了自己一次,没叫这杨晔盯上,哪想在自家门口却被这浪荡子给撞见了。
回想起杨晔当时的神色,怕就是从那时起看上了自己。可杨晔又怎会那么巧,在门口撞见自己的车轿呢?就好像是特意守在门口似的,定是有人给他出主意,解语猜到不是黄家就是周寿,再不就是舒老太太?
解语猜到有人算计了自己,但却拿不准是哪个,且如今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摆脱。前番舒老太太设计叫自己被周寿撞见,哪想却被她反算计了回去,这回却是难办了,太后下旨,还能有什么法子回转呢。
汪直此时还未回京,且即使回京了,也无法改变这件事。若是来硬的,保不齐就是脑袋落地。成化帝再宠汪直,会为了他与母亲作对吗?
万贵妃倒是敢与周太后作对,但此时汪直来不及回京,求不到万贵妃头上去,待下了聘礼,即便万贵妃想出手帮忙,也不好办了。想到此,一种从未有过的,对汪直的思念和依赖涌上心头,解语想极了汪直。
解语狠狠砸碎了一套茶具,看着满地的碎片和茶液,直愣了一夜,转眼天就亮了。还没有汪直的消息,解语只觉得孤立无助,心里飘飘忽忽没有底,此番只能靠着自己来挽救局面,她已想好了,只待冒险一试。
慢慢起身,解语整理了衣裳首饰,拿粉在发青的眼睛下扑了扑,唤进了舒清江派来的丫头,说道:“今儿就是杨家下聘的日子,我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磕头。”
这丫头得了舒清江的吩咐,也不十分阻拦,就只是不允解语随意外出,便有些为难了。“大小姐,大老爷说了,您身子不好,叫您好好歇着,以后出了门就没在家这种清闲日子了,老太太是您亲祖母,爱惜您的身子,就不必您过去请安受累了。”
“是,你祖母不会介意的,解语,那日你淋了秋雨受了寒,就好好歇着吧,莫要出院子了。”舒清江从未听解语说过不想嫁,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就想着将解语拘在院子里,待到日子到了就好了,免得生出事端了。
解语强撑着笑了笑,说道:“爹,女儿好多了,那日确实一时头晕,其实第二天就好了。如今在家时日无多,就想着还是到祖母跟前尽尽孝,此后也就没机会了。”(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