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江在前院招呼汪直,舒老太太在后院又寻了舒二太太不是。
得知娇棠怀孕后,舒老太太只觉得就好比吞了一只苍蝇般,咽不下吐不出,只好寻了舒二太太解气。
解语跟着舒清江去了前院后,舒老太太焦心茜碧的肚子,又见舒二太太请安来得晚了,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没用的腌臜货!乡下养只母鸡还能下蛋补身子,你说,你白吃了我舒家这么多年粮食,你倒是给我放个屁来啊,也算是你能耐!”
舒二太太自从进了舒家门,上得婆母苛责下不受下人重视,相公又是个猥琐的,只当这后院是牢笼地狱,早已对舒老太太的责骂免疫,只静静站着不语。
舒老太太心里有气没处发,又不能去寻娇棠的不是,看舒二太太不语,愈发的气闷,抓起手上的佛珠串就狠狠掷过去,一下子砸在舒二太太眼角,瞬间破了口子。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儿,舒二太太被这一砸,猛地抬眼。
身边有刁妈妈等一众下人,舒老太太不怕舒二太太,见她还敢瞪眼睛,骂道:“怎么着?我骂你还骂错了?前几日你娘家妹子来信,都有了身子了,你还不觉景儿!你臊不臊得慌!你比你妹子先出阁,你这肚子还没信儿!”
舒二太太张了张嘴,接过身边丫头的帕子,抹了抹眼角血迹,复又低了头。人怎么着都是一辈子,既然什么都没了,她也就无所谓了。舒二太太的心情又恢复平静,低着头静等舒老太太骂累了,自己好回去抄佛经。
舒老太太见舒二太太又不说话,愈发大胆,骂道:“瞧瞧你,都是一家出来的姐妹,你妹子三年抱俩,你都几年了,还是半个屁都没!你那肚子给谁留着的?你不给舒家延续香火,难道你要给什么野男人生去?野男人就是野男人,生了也养不大!”
舒老太太这话骂得就无厘头了,她是纯粹为了撒气就胡说狠话,这几日说话也利索了不少,特别是骂人的时候,虽说不似之前那般连珠炮似的阵仗,可也能成句说出来了。因此,每当有了憋闷,她就拿人出气!
久而久之,她也不满足于只骂骂下人,反正这个儿媳性子软和,娘家又是个弱势撑不起来的,还不是她这个做婆婆的怎么拿捏怎么是!
舒老太太胡说着狠话,极尽羞辱着舒二太太,忽地见其抬头,微微猩红着双眼质问道:“什么是野男人!什么是养不大!”
舒老太太被这一问怔住了,奈何在舒家一直是说一不二,立即骂道:“怎么着!就算你没有野男人,你也是个废物!你倒不如找个野男人,生个孽种我也高看你一眼,不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舒二太太仿佛被触到痛脚,厉声道:“你儿子在床上,每次都撑不到两下,从未见他顺顺利利下床,你叫我怎么有孕!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说什么野男人,那不是野男人!”
舒老太太也知这话说得过分了,但绝对的权威惯得她不知退缩,骂道:“我儿没用!我儿才几次就叫那老田……”毕竟是丑事,舒老太太此时想以娇棠怀孕此来为次子开脱,却冷不防说漏了阴私。
舒二太太冷笑,微微抖动了肩膀。“就叫大嫂那块老田有孕了吧?那就叫大嫂生下这孩子,叫孩子自己认爹去!”
舒二太太忽然性情大变,一改往日懦弱的性子,就这么直直跟舒老太太争执起来!一旁的刁妈妈瞅见不对劲儿,赶紧上前道:“二太太,您可莫说了,老太太禁不住气啊。”
舒老太太已经被气得发昏,好比塞了苍蝇的喉咙,本来就恶心得紧,此番又被舒二太太搅了搅,便愈发地难受。“你这贱人!给我,给我关进祠堂,关进祠堂!”
舒二太太好像报复似的,冷笑着看着舒老太太,被上来的两个婆子架住后,还扭回头说道:“你儿子对自己的女人向来没趣儿的,不信你问问院子里的其他女人,你儿子上她们床的时候,可有留下过种!”
若不是身子不灵便了,舒老太太气得都能跳脚,此时脸涨得通红拍着榻席,骂道:“将这贱人的嘴堵上!堵上!”
刁妈妈忙帮着几个婆子往外赶人,一边拿了自己的帕子堵上舒二太太的嘴,推到屋外只说二太太魔怔了,免得被其他下人听了去。
刁妈妈紧着又回了舒老太太屋子里,上前半跪在榻沿儿边上,拿手轻抚舒老太太前襟,劝道:“老祖宗耶,您莫气,都是二太太浑说的,您莫听,仔细脏了耳朵!”
舒老太太一时气得心跳得厉害,浑身也开始哆嗦。舒清河是她最喜欢的儿子,从小就是护在手心儿里的。方才舒二太太一番话,舒老太太不是没琢磨过,因为她也往老二房里放过不少丫头,竟一个都没消息。
私底下,她也叫那些丫头过来问话,个个支支吾吾不言语,她只当次子不喜这些,还寻思着什么时候再寻了好的。
及至二儿子与大媳妇的丑事爆出,舒老太太气得不得了,又想起往昔自己那该死的老头子,想到子肖父,竟做了这同样的事。年轻那会儿,舒老太太可是气得几月下不了床,到了这时候,是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心疼大过生气的。
又见娇棠马上有了孕,细细问过舒清江,得知已经许久未与娇棠同房,按着月份来看,这孩子就铁定是次子的了。
舒老太太气过细想,喃喃道:“你说,那贱人说的可是真的?”
刁妈妈可不敢妄议主子,支支吾吾两句后,说道:“老太太,要奴才说,管他真假,咱家二老爷有了后,这就是真的。”
舒老太太心里没底,气道:“去,给我将老二屋里的人都叫过来,个个都给我撬开嘴巴,谁不说话,就扒光了身子遣到庄子里,我看哪个再打马虎眼!”
刁妈妈晓得舒老太太的心思,心说这话谁敢说。说是假的,老太太不信,就得一番好打,说是真的,老太太气急了也会拿这些女人撒气。
一心想给自己那个干女儿避祸,灵机一动:“老太太,那事不急,奴婢倒是听出一件事儿来。”
舒老太太果真被刁妈妈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疲惫地靠着隐囊问道:“说!”
刁妈妈左右看看,凑近了舒老太太言语。“方才,奴婢听进去一句话。老太太,您还记得,您方才提到野男人时,二太太是如何回话的吗?”
舒老太太将目光移向左侧,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记得二太太目眦欲裂的模样。
刁妈妈也不卖关子了,凑近了小声道:“二太太说,您不能说野男人,那不是野男人!”
舒老太太经这提醒,慢慢觉出味儿来,抬眼看刁妈妈故弄玄虚的模样,恨恨道:“给我看着,将她身边的丫头关起来,好好问问。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事儿!我们舒家可不容这等淫大娃闸荡蟹妇!”
刁妈妈见舒老太太骂得狠,眼神尤其犀利,想起舒锦绣的事情,便觉舒老太太这年轻时候的性子还没改。自家孩子什么样都是好的,别人家的都是草。可惜,舒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女儿却并非她的血脉,不过这事既是可惜也是庆幸。
舒清江将两个瘟神送走后,解语便跟着父亲往老太太上房去,一是得想舒老太太汇报,二也是瞧看舒家目前的功臣茜碧的肚子。
解语跟着舒清江一进了院子,便见舒二太太好像被人驾着往小门去了。解语眼尖,但是看到了也不能过去,只好跟着舒清江进了上房。
刁妈妈此时正在屋子里与舒老太太耳语,不能守在门口报传。门口的小丫头不伶俐,待父女俩走进暖阁,才在后头报说大老爷来了。
解语走到暖阁里,听到舒老太太那句“舒家不容这等淫大娃闸荡蟹妇”,不由得心里奇怪。舒家的淫大娃闸荡蟹妇,舒锦绣敢认第二,无人敢做第一,舒老太太怎会舍得将幼女赶出去?
舒清江也听到了,以为说的是娇棠,赶紧进了屋子。见舒清江进来,刁妈妈识趣儿地走开,到外头守着。
舒清江以为书老太太说的是娇棠,碍着解语在,也就没多问,只跟舒老太太报说,今日的汪直看着心情不错。
舒老太太得了这个信儿,一张气得通红的脸才算有了笑意,忙道:“这就好,有贵人住着,儿你定能飞黄腾达,不拘什么人,只要是儿啊你的贵人,咱就相交着。哼,莫以为什么都要靠着他那个便宜爹,我儿有大本事,自有慧眼识人的!”
舒老太太还要再说,便听外头刁妈妈报说,原来是舒清江的岳丈万大人,送了个女子过来。
母子俩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后,舒老太太一声嗤笑:“亏得她能想到这法子!好,送了女人过来,儿你就收了房,看她是痛快还是舒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