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厅堂正中近天花板处异变骤现,只见诡异玄色气团回环凝聚,逐渐形成一个黑色圆洞,不刻,两人自黑洞跌出,一个轻盈落地,另一个被披帛缠身,狼狈地跌落地面。
“属下见过主人。”轻盈落地的正是桃姬夭玉,只见她单膝跪地,恭敬地向**上之人行礼。
“带回来了?”**上的身影以手支额,幽幽问道。
“是,属下不负所命。”
“即如此,便不必绑着了,若弄坏了可怎么好。”口说怎么好,语气竟是全然不介意。
“是。”夭玉抖手收回披帛,垂手退至一旁。
虽是脱离束缚,但宫千世刚才摔得不轻,全身疼痛不已,片刻才略回过点神来。
“不过……”**上那人抚摩着异兽,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便是弄坏一点也无妨。”语闭一扬手,宫千世竟腾空而起飞向他,连失声惊呼都未及出口便被他蓦地扼住喉间。“要怪就怪你那些不知好歹的先祖,竟敢几次三番坏吾大事。”慢慢将五指收紧,他似乎很享受宫千世的痛苦挣扎。
“只可惜,”轻哂一声。“也不能真将你就此掐死,否则工夫就白费了。”话落松手,他毫不怜惜地睨视着颓然倒地的宫千世,她咳嗽喘息的狼狈无助模样,让他唇角扬得更高。
好半晌,宫千世才稍稍平复下来,她捂着微泛淤青的纤纤雪颈,茫然抬眼,却恰巧对上异兽狰狞发光的兽眼,登时心下一沉,惊喘道:“这是哪里?”恐惧涌上心头,四周昏暗又探不出情况。“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她失声问道,几乎瑟缩成一团。
闻声,**上那人心底蓦地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异样,并不强烈,所以他不甚在意,只探身安抚着开始有些躁动的异兽。
唇角扬起抹冷洌的笑,“你可知这是什么猛兽?”他觑了眼宫千世,面露残酷无情。“此乃獍,一出生便会吃掉生它的母兽。而你……终究也如那母兽的命运。”
他在说什么?!
宫千世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正待开口却顿感胸口一窒,瞬间失去了知觉。
**上那人收回手,转对夭玉吩咐道:“带她下去好好看着。只是……别弄坏了。”
当宫千世再次醒来,她已经身在另一个地方,一个伸手不见五指,死寂阴冷,什么也情况也不能得知的地方,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自己双手被高高吊起,而自己正屈膝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她试图挣扎,却发现此刻浑身棉软,一丝力气也使不上。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孤立无援的凄苦境地。
宫千世无力地垂下脑袋,直到刚才,她的思绪既混乱又空白,而此刻四周可怖的黑暗以及另人窒息的死寂,却终于能让她冷静下来思索一番,紧接着,近来的种种回忆相继浮现在脑海中,渐渐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日莲花湖里泛舟,莫名忽至的攻击似乎是冲她而来,而今日,幕轩宇他们不在苍龙院,存放锦匣那处的房门偏又半敞,还有奇异流光气团冲入她的小腹,及她要寻人,偌大个府院却不见人影,但按理说,前番出现刺客应该加强人手,怎么苍龙院外面的人不增反减……
“本宫看他就是为了遮掩!”
敬妃的话霎时回响在宫千世的脑海中,如一道霹雳划过,却也让她瞬间串联起许多她一直不敢触及多想的事情。
是啊,他凭什么要娶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他们又凭什么对她一个陌生人百般照顾,现在想来,仿佛是因为她于他们有什么用武之地……
回想自楚夷山遇险至此,宫千世突然觉得抓她的人多半与一百多年前被打败的邪术那方有关,而她于他们好似有什么利用价值。
果真如此,再结合一系列的巧合,难道一直以来,幕轩宇他们对她这么好,是因为他们知道她有朝一日会对他们有所贡献,为了补偿她才……
思忖到此,宫千世自嘲的勾勾唇角,只觉得心中苦涩无比。
愚蠢啊,真是愚蠢至极啊……
想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自欺欺人了。比如以前在宫家,她最痛恨什么暗中跟着的保镖,说白了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因为她知道兄弟姐妹都有,只她一人没有,所以她告诉自己,她才不稀罕那些暗中跟着的人,告诉自己她最讨厌有人暗中跟着她。可另一方面,她内心深处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她便欺骗自己她也有暗中跟着保护她的保镖,只是隐藏得太好才没瞧见……
呵,其实都是自欺欺人!
一直以来,她都不断告诉自己父亲还是在意她的,只是太生母亲的气迁怒于她,但也就表面气她心里还是关心她的;一直以来,她也跟自己说母亲也是在意她的,只是对挽回父亲太心急才未能时常顾及她,其实心里还是爱她的……
可最后,她才发现所有那些对自己的劝告解说,都只是她不愿接受现实的自我欺骗罢了。包括这一次,她还是没能逃出自欺欺人的圈子。
四象家的姐妹对她好,她便对自己说,这是她们之间的缘分,所以才会相逢不久便如亲人一般亲和;幕轩宇说要娶她,她便告诉自己,这一定也是命中注定,所以他才会与她定亲,又因为她是他未来的妻子,他必是真心对她好的……
呵,连血亲骨肉都将她弃若敝履,不过数面之缘的陌生人怎可能会真心待她好?可见她自欺欺人的本领是越发的好了,竟然以为这世界上除了文雅,还会有别人真心待她好……
文雅!文雅……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因为她的贪心痴念,自欺欺人,再也见不到了……
宫千世沉思间,一颗心仿佛正在下沉,正在被什么吞噬一般,渐渐的,连心里的这种感觉也仿佛被一并吞噬,须臾便消失殆尽,最后,身体里也仅余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此时的她,眼神竟一如来到这个时代前那般空洞,脸上也恢复了最初的冷漠。
突然,乌暗中传来一阵“喀郎”门响,紧接着却又无出入脚步之声,然后,室内灯火骤明,光亮刺晃让宫千世一时难以适应,只得将双眸紧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