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陆上诸多武修里,没有半分特别之处的炼气?号称会被炼神一招打的落花流水的炼气?
一定是他听错了!
白沧河犹自不敢相信,一脸狐疑地盯着他,最后竟然挽起袖子,搓着手在藕节似的胳臂上掐了一把。
“……嘶!好疼!”
“你这是做什么?”
“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白沧河振振有词,包子脸鼓起来,十分心疼的去看被掐出来一个红印子的手,喃喃道,“这么疼……看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了!”
傅少棠对他这般孩子气行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心想自己怎么没听谢清明说过,他这个师弟其实是个活宝。低头便见白沧河瞪大眼睛盯着手里的玉瓶,一口小糯牙咬住嘴唇,脸上现出几分挣扎神色来。
这又是怎么了?
傅少棠挑眉,无声无息询问他,结果白沧河突然将手一伸:“……少棠哥哥,我把它给你罢!”
“为何?”
“……你不是现在还在炼气境界么?吃了它,那一定就可以晋入炼神了!”
玉瓶被白沧河强行塞到了他手里,小小的手丫子甚至还在他的掌心中磨蹭,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抽了出来。孩子声音极是干净清脆:“……反正我现在也用不到它,这颗霜崖丹碧放在我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给你……少棠哥哥,等你晋入炼神境界,去那个什么辛夷花会,一定可以将那些人打的落花流水!”
傅少棠一愣,心底却涌过一道暖流。他已经将霜崖丹碧用处说的这般清楚,却未想白沧河却还是愿意给他,孩子童声稚语,虽然也曾在街上做些顽皮勾当,但心地却并不坏。
傅少棠摇了摇头,将玉瓶放在榻沿,缓声道:“不用。”
他迎着白沧河疑惑神色,只淡淡一笑:“炼气如何,炼神又如何?我不是进不了炼神,只是想待在炼气罢了!”
这话实在听来匪夷所思,偏偏他语气里流露出强大自信,竟然让人不由自主信服。似乎在他眼里,常人眼中,武修、灵修之间的距离,炼气、炼神的天堑,都算不了什么,轻而易举便可以化解。
傅少棠心知这是白沧河还未开始修炼,是以听不太明白,待得他日后走上正途之时,有师长在一旁辅助,自然而然便会知晓。却是顾雪衣在旁听完他这一番话,眼里现出来几分若有所思,问道:“……我在太初里第一次遇到你时,你也是炼气么?”
傅少棠目中笑意掠过,伸手想去抚他发鬓,却忍下来,也是点点头。
“我似乎明白了些……”顾雪衣也笑起来,“……原来那时候你也才炼气,但是在太初里,同龄之人,我竟然没听说过有一人胜过你。”
“你们在说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明白?”忽然有一人□□来,白沧河左瞅瞅,右望望,实在不知道他两人在说什么。
“没什么……”顾雪衣低声回答他。
白沧河愣了愣,想了想,竟然又将那玉瓶推给顾雪衣:“……小顾哥哥,既然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那你拿去治病罢!”
顾雪衣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哪有你这样,一个人不要,又推给另一个人的!”
白沧河撅着嘴巴:“……反正对我现在又没有用处。这东西可以让人晋入炼神,但少棠哥哥不稀罕炼神;这东西也可以给你治好病,你也不想好生活下去么?”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示意顾雪衣低头。顾雪衣俯□子,将耳朵侧过去,这孩子就立马贴过来,神秘兮兮地道:“……我猜少棠哥哥不愿意拿它,一定是因为你……只有一颗,又不能两人分。小顾哥哥,要是你身子好了,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顾雪衣愣了愣,脸上不由得飞上了些霞色,他转头去看傅少棠,正巧见他似笑非笑望向这边。这孩子自以为做的隐蔽,但如此近的距离,又有什么隐蔽可言,早就被听得一清二楚。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用。”
白沧河一呆,旋即道:“……怎么你也不用他也不用,你们俩这么谦让是为什么?不治病了?”
顾雪衣点点他脑袋,却笑起来,柔声道:“我去小镜湖,是要取一个东西。要是我拿得到,自然会消去身上毛病……要是拿不到……自然也不需要这颗霜崖丹碧。”
“别说丧气话。”傅少棠淡淡道。
顾雪衣莞尔,摸了摸白沧河脸颊:“……所以你自己好生收着吧,既然是你爹爹托你师尊给你的,自然与你有好处。便是不用,拿着当个念想也好。”
风吹花动,细雨绵绵。白沧河小心翼翼将玉瓶收起来,却见傅少棠不知何时摸出来把匕首,挥手将一根签子上的糖葫芦全剔下来,削成小块儿,盛在瓷碗里,用勺子咬着,喂顾雪衣吃。
哪有这么吃糖葫芦的?白沧河心里嘀咕,但那二人一人喂一人吃,动作实在很是和谐,他强撑着看了半天,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终于困意上涌,头一歪,趴在榻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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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棠侧头时,便见白沧河这般趴在榻上的模样,脸颊上都被印出来了红痕。他心里好笑,但是方才白沧河被他打了几巴掌,没法翻过来睡,于是只得给他弄了些细软巾子,垫在他脸下边。
他这般替白沧河收拾完了,转头时便遇上顾雪衣安静眼神,细密且柔和的目光几乎要拧出水来。他心里一动,轻声问道:“……你去小镜湖里,要找的是什么?”
“……雪浮图。”顾雪衣低低道,侧在他怀里,娓娓道来,“我从陨星川出来前,曾经在太初里看过许多典籍,太初不收鲛族弟子,但是有关的书却有一些。龙骨莲、雪浮图,鲛族开始衰落,大抵就和这两者的异变有关……数年前不知为何,龙骨莲凋谢,并且未曾绽放,雪浮图也下落不明,是以鲛族力量才开始衰竭。”
“我不知道龙骨莲盛开的法子是什么,但是翻阅典籍,又找到了一些和雪浮图相关的线索……如果没有猜错,雪浮图应该是被人带出了南荒,带到了小镜湖里。”
“何以见得?”
顾雪衣却不答反问:“少棠,我听说小镜湖原本只不过一普通杏林世家,虽然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情,但却和灵修扯不上关系……但现下,苏暮秋可以缠着方既白,方既白却不能拿她怎么样。这还是以前,于武修中有诸多名声,但是与灵修无干的样子么?”
“不像。”傅少棠略一思忖,回答他,“现在风头,几可与云泽比肩。”
他确然是实话实说。云泽晏家乃是灵修中极有名一派,并不似于太初、太始、渊山这般门派,而是以医入道,妙手回春之术,几可通玄。沧陆上灵修多半会卖云泽一个面子,因为修行漫漫,不知何时便会出岔子,到时候便需晏家伸出援手。但小镜湖、云泽,一武一灵,这般局面却不知何时改变,现下小镜湖内连灵修伤势都治得,俨然将云泽给压了下去。
“灵武不能兼修,便是灵修所用丹药,与武修也有不同……小镜湖却是凭什么,能让灵修、武修都卖他面子?我听说小镜湖湖水都甚有灵气,它那些灵气又是从哪里来的?”顾雪衣冷笑起来,直直道,“苏暮秋以前曾经去过太初,送了一些灵液,那些灵液我侥幸也见过,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回到族里才知晓……那灵液,应当是以雪浮图所镇之水做的!”
他话音方落,傅少棠立时便问道:“当真?”
顾雪衣咳了一声,苦笑道:“错不了……虽然用很多灵草给调和了,但是那水,分明就是雪浮图所化的水!我从没听过,有什么宝贝,浸入水后,那水就可以拿来救人性命。我只一闻,便分辨出来了。”
傅少棠眉头轻蹙,却道:“我听说有一些灵药,确然可以化在水里,再用那水去炼制丹药,可以事半功倍……况且太初门内鲛人颇多,便只有你一人认出来了么?”
顾雪衣定定看他,眸中沉凝,最终苦笑一声:“……你应当听说过,鲛族刚生出来之时,都是一团灵气,只能养在水里,过些时日才能化形……我出生时被养在龙骨底下,那里,便是以往镇着雪浮图的地方!我还没化形之时,便日日夜夜与那水相伴,它的气味便和我身体一般熟悉,只要闻到,便决计错不了!”
“如果没错,雪浮图应当就在小镜湖之内……只要我进去了,便一定可以找到,小镜湖里的水,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绽。”顾雪衣咬住嘴唇,艰难道,“……你若说我接近你别有用心,也没有错的……我在明月楼里等你,也是想和你一同到小镜湖里去。”
只是没有想到,不知为何,却成了眼下这般局面。
想要隐藏的,全数暴露;强自压抑的,尽皆喷薄;欲要疏远的,却越走越近。
屋内一时只听簌簌之声,风雨愈急,敲窗击瓦,廊下鸟鸣渐渐低下去。顾雪衣等待许久,才听傅少棠淡淡声音。
“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前因后果交代完毕~
准备去刷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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