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沉迷之境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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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上一切都和入梦前一样——除了失去了那把匕首。

    房间里只有我自己。

    我蹒跚走向窗口,这时候外面已经是深夜了。这家宾馆在城市的边缘,入夜之后,一片寂静。偶尔的灯火零星散布在远处,在雾霾中几不可见。

    回头看,房门敞开着,外面的走廊昏暗的灯光闪烁,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罘。

    朝外面走,我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无力感充满全身——不对,这感觉很难形容,不仅是无力,周围的空气都在向内压迫着自己,就像是我的质量被稀释了一般。

    走到走廊上,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刚刚转下了楼梯。

    “喂!飚”

    我连忙喊了一声,那人影没有听见,我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很急。

    楼道里,所有的门都开着,我依次走过,每个房间都空无一人。

    远远的,我能听到楼下有尖锐的女人说话声,接着又有几个声音,很远,听不清具体内容,像是几个人在争论着什么。

    我想快点儿到楼下去一探究竟,结果刚刚跑出两步,就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楼道内的薄薄的毡毯上带有浓郁的灰尘以及消毒水的气息,摔倒时的撞击带来的疼痛也很真实——这难道真是在梦中吗?我怀疑了。

    艰难地爬起来,我试了试自己的四肢,一切如常。可是,却始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我再次迈步朝前走,那感觉很特别,就像是我被禁锢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体之中一般,每一步都要适应,如同婴儿学步!

    这一次,我走得很小心,扶着楼梯扶手,我一步步往下走,逐渐开始适应,速度可以慢慢加快了。当我从最后一段拐角转过,隔着十几阶台阶,我看到宾馆的大堂位置,一群人正在那里说话。

    素素,索茵颜,林谷雨,金子,楚茵茵,阿迪,萨琳娜,兔子。

    我心里一松,忍不住就喊了一声:

    “素素!”

    随着我的这一声喊,楼下的诸人同时转过脸往我这边看,同时,我看到素素脸上带出一丝惊喜,迎着我跑了过来。

    我脚下也加速,朝着她跑下楼梯,伸开臂膀去拥抱她,可是!

    可是,我感觉到身体仿佛穿过了一道微电的屏障,而后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猝不及防间,我仍旧在摔倒在地面之前像一侧转过了身子,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就回过了头——于是,我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我看见,我看见“我”正和素素拥抱在一起。

    我看见大家一拥而上,围着“我”询问。

    “上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听见“我”的声音从那个抱着素素的“我”嘴里发出,感觉特别别扭,同时,也越来越慌乱。

    这是怎么了?那家伙是我,可是我是谁?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我?为什么我可以从素素身上穿过来?

    情况发生得太过突然,我没时间想太多,因为素素他们传达出了更多的信息!

    “所有人都在地下,外边还是出不去。”素素回答说:“而且,我怀疑这里的时间也不正常!”

    “在梦里,时间确实和现实中不一样的。”

    这时候,阿迪低声说:“现在为止,我还没法儿发现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个梦,这说明,控制这个梦境的,远高于我所听说过的任何一个梦魔!”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索茵颜问了阿迪一句,不过她的声音听上去无精打采地,好像是受了伤。

    “到目前为止,控制这个梦境的力量,还没有对咱们发出过攻击,这不正常!”阿迪皱着眉,四下里看了看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进入过这样的梦境,太诡异了……”

    “梦里再古怪都平常吧?”楚茵茵仍旧是一脸满不在乎的太妹样:“我就做过比这个古怪一百倍的梦!”

    “不是这个意思,梦有梦的规律,这个梦境不符合梦的规律!”阿迪忧心忡忡地说:“现在,咱们还是先去看看那些人吧!”

    说着,大家就往大厅的后边走,而我记忆中,宾馆大厅的后边,是一个小门,通往停车场的。

    我跟着他们走,一边走一边试着碰触这些人,结果,我发现我的手可以轻易从他们身体上穿过,就仿佛这些人都只是投影而已。

    绕过大厅的形象墙,我看到,原本通往停车场的门外,居然是一道向下的楼梯!这一群人顺着楼梯下去,我也跟在了后边。

    楼梯不长,很快就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大约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地下室的角落里,远远地,躺着一群人。

    我走过去发觉,这些人,就是这段时间昏迷不醒的那些人。其中有车姬娜的丈夫,有和尚,有道士,还有拿着十字架的人,看起来是教士吧。

    “我有几个问题,阿迪,请你回答我。”

    到了地下室,素素问阿迪:

    “既然你专长是解梦师,那么,我们怎么才能从这个梦境里出去?如果能出去,我们可不可以把他们带出去?如果出不去了,我们会怎样?”

    阿迪沉吟了一下说:“从梦里醒来的方法有很多,之前,车姬娜仿佛已经尝试过一切从外部唤醒的方法了,都没有成功。所以,现在我们只能自内而外觉醒。我把握最大的方法是逆转法——也就是把我们进来的方法反过来操作,这需要精神力强的人才能做到,而且,过程中千万不能被打扰,否则会很危险。理论上说,我们分开几次,每一次都用逆转法带出去几个人是可行的,只不过,这样把他们带出去恐怕也没有意义了……”

    “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儿!”楚茵茵插嘴说。

    “我们在这里是清醒的,那么回答现实中也是清醒的;我们在这里没有知觉,回到那边,最好的情况也会变成傻子;如果在这边死掉的话,那么,就算是把梦境中的人带回去,那人也会成为植物人甚至于直接死掉的。你们看,这些人的情况……”

    阿迪朝着地上躺着的那些人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大家,等待着大家的决定。

    “你能判断出这些人是怎么个情况吗?”索茵颜走近地上躺着的那些人,蹲下低头看着问。

    “和他们现实中一样,都昏迷不醒。”阿迪回答。

    “废话!用你说?”楚茵茵没好气地训斥阿迪:“颜颜姐是问你怎么会这样的!”

    “我也是头回遇见这样的情况……”阿迪脸上现出苦笑说:“这样的梦,和其他的梦不同。在这样的梦境里,每个人都是‘主体’,因此这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主体’?怎么说?”

    我心头一震,因为,这句话,是另外一个我问的。

    “我们一般的梦,只有一个主体,也就是做梦的人自己。在梦中见到的一切,从科学的角度解释,都是自己的潜意识的延伸或者再现,都是虚拟的。我们可以将之称为‘从属体’。比如你梦到有人追杀你,追杀你的那个人实际上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你脑海里的投影而已。而在这种梦境里,至少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的个体,有自己的独立情感、记忆和意志。所以,我们看到这些人昏迷不醒,那就是他们真的失去了意识……”

    “会不会是……我看过一个电影,叫做《盗梦空间》,会不会就像里面所说的,这些人进入了梦境的第二层?”楚茵茵忽闪着眼睛问。

    “这个我也不敢确认。”阿迪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们现在等于是共同进入了另外一个人的梦境里面,只有这个梦境的真正主人才知道真相。”

    “你是说,这整个宾馆大楼,包括我们见到的这一切,都是另外一个人的梦?”素素问。

    “嗯,我们姑且把他成为某个‘人’吧。”阿迪回答:“如果这是个人,那也太强大了……”

    “嗯,让我順一顺啊……”这时候,另外那个“我”掏出来一根烟点,抽了一口说:“现在,咱们还能全身而退,并且可能把这些人带出去,只不过,带出去之后,他们可能会变得痴傻呆嗫。不过如果留在这里,就有机会查出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也要随时面临这个梦境的主人对咱们发动的攻击——这么说对吗?”

    阿迪点了点头。

    “现在素素他们进来已经接近24小时了,如果再不出去,就有可能面临危险。可不可以这样——”

    那个“我”眼睛眨了眨说:“我们现在先退出去,在外面从容想好了对策,然后再次进来?”

    这句话说完,大家一下子都陷入了沉默。

    也是,“我”的提议听上去没有问题。素素他们通过带有雄黄的蜡烛祭坛进来,如果不在24小时内唤醒,有可能会造成灵魂的伤害。有阿迪在,大家随时都能再次进来,目前一切都没有头绪,留在这里想对策,显然是不理智的。只是,这里面有一点所有人都没有考虑到——

    那就是,真正的“我”,现在不仅被困在了这个梦境里,而且,还被其他人替代了!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