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代表阴阳两界之间出现裂痕的位置，或者说，你也可以理解为，这些是阴间泄漏的位置，只要有这种位置，人间就会闹鬼。”索茵颜很耐心地跟我解释说。
我思索了一下，让索茵颜说的话在脑海中消化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可不可以这么理解——阴间就像一个装满了有害物质的容器，一旦某一点出现裂痕，就会溢出害人的东西？”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索茵颜点点头继续说：“最为讨厌的是，这些裂痕的出现几乎都是随机的，没有规律可循。而且一旦出现，阴间的力量会散播一段时间，这裂痕就会消失或者转移。至于那些固定的会出现裂痕的区域，有专门的人守卫，倒不用咱们担心。”
“就算是这些出现裂痕的地方无人值守，也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刺激人，尝试着问：“我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我们必须去关心这些。难道说，如果我们不去管，那些怪事出现，国家不会去关注吗？凭借你们这种民间力量，不仅要去和那些古怪的玩意儿斗，还要负责事后掩饰，何必呢？”
索茵颜和林谷雨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神色一下子都变得很凝重。屋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索茵颜又快速看了素素一眼，然后很郑重地对我说：
“容学会是一个很特别的组织，不是宗教，也不是你能想到的任何一类民间社团。而且和官方决无瓜葛。这其中的渊源很深，我现在难以跟你解释清楚。不过，容学会和你以及你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是说，如果你真是我们想的那个人的话。至于参加容学会的人，大部分都和这些阴间的力量有着很强的仇恨。所以，你也可以把我们的行为看作个人恩怨。”
“个人恩怨……”我重复了一遍，眼睛随意地扫过了屋里的几个人。
“嗨，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我是纯粹出于兴趣，别想着打听我什么。”素素笑着对我说。
“我什么也没说好不？”我咽了口吐沫，继续问索茵颜：“那为什么说，这些出现的裂痕能组成一个五角星，就要出大事了呢？”
“说明，这不是一般性的阴阳两界的空间裂痕，而是有什么力量在阴间有意为止，或者说试图放出什么恐怖的东西来，或者说，有什么大人物要出来了。”索茵颜回答。
“会怎样？如果，你说的恐怖的东西或者是什么大人物出来？”我问。
“那样，阴阳两界的秩序就会被打乱，这世界会变得比现在更坏。”
“我觉得，现在已经够坏的了。”我掐掉手中的烟，端起一杯咖啡来喝了一口说：“更坏，能坏到哪儿去？”
索茵颜笑了一下，走到靠墙的位置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之前我查你的资料的时候，就看到说你这人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知识架构纷杂，思想偏激，又善于自圆其说。还好你这人没什么志向，所以你的思想倒不会带来什么危险。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你会觉得现在很坏？”
“调查我？”我狐疑地看了素素一眼：“从哪儿调查？居委会大妈那儿吗？”
“你看我干嘛？”素素立即撅着嘴，瞪了我一眼说：“我可没想调查你啊！”
“这和素素无关，她都不知道。”索茵颜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马上解释到：“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很反感这一点。不过，这还真不是针对你。素素对我们很重要，任何试图走近她生活的人，我们都会调查。”
“没想到和你搞对象还要政审啊？”我有些无奈地调侃了素素一句。
“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一定在想：‘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还调查我？’不过，你想一想，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素素，你就能接受了。”索茵颜说。
“没什么接受不接受的。”我笑了一下，走到素素身边，从桌子下边握住了她的手说：“反正你们也调查了，没查出来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查出来你这家伙是个混蛋！”素素在下边拧了我的手一下说：“别以为完事儿了啊，我还没抽出时间跟你正式算账呢！”
“嗨！嗨！你俩待会儿再打情骂俏，现在龚玮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认为现在很坏？”索茵颜打断我和素素的对话说。
“在素素面前说这些，有点儿班门弄斧。不过既然你问起了，我就说说。”
我轻轻放开了素素的手，想了一下接着说：
“既然你刚才提起我的知识构架纷杂，那我就从这一点开始说。我也明白，要想在某一领域有所建树，就要系统地学习知识。不过，我和大部分人不同的是，我完全没兴趣在任何一个领域有什么‘建树’。我学习，只是喜欢知识本身。求知本身带来的快乐就是求知的唯一目的。而且，我始终认为这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生物并脱颖而出的最重要原因。所以，我之所以会知识构架纷杂，是因为我完全凭着自己的兴趣阅读，兴趣这东西，完全没有章法的。上学的时候，我就对老师所说的‘成为有用之才’强烈反感。我讨厌被利用，不管这利用是打着体制的名义还是国家的名义，哪怕是打着人类的名义也不行。所以，我甚至于有意控制自己所学的内容，不要‘成材’。”
“这和你说的现在很坏有关系吗？”索茵颜继续保持那种对我“饶有兴趣”的神态追问。
“有很大关系。这其实就是我的价值观。而目前我们所处的世界，大部分人，或者说，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了成为一种‘材料’而努力。自然，这与我个人的价值观相悖，以我的立场来看，完全有理由说这世界很坏。因为一旦带有了强烈的目的性，人的行为就会变得不择手段，不管善恶，目的就变成了唯一信条。”
“完了？”
索茵颜在我说完那段话之后等了一会儿，见我不再说话，问。
“我也读过一些历史书，当然，在素素面前说我读过历史我有点儿不自量力……”我说到这儿，又看了素素一眼。
“哎呦喂，你这家伙是在谦虚吗？”索茵颜笑道。
“咳咳，不是的。”我醒了醒嗓子，接着说：“尽管我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不过，我仍旧读出了一些东西。素素之前就提到过，我们从书中读到的历史，大部分被篡改过。或者是身不由己，或者居心叵测。这一点我也在阅读中感受到了。这就像是，我们上学的时候，历史中赞扬太平天国，甚至于将他们刻在了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可是很快，我就发现，那是一群由纯流氓组成的团伙，倘若是我们稍有思辨意识，就会引申而想到，为什么他们把自己和这群流氓划在同一阵营里？”
顿了一下，我又接着说：“按照官方的三观（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来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只顾自己的感受而罔顾集体。可是，我认为，为了达到某一目的而对他人的牺牲才是最大的、居心叵测的、毫无人性的自私。所以，我乐见自己的无用，并从这个立场上对所谓的‘有用之才’嗤之以鼻。”
我说完以上的话，屋里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金子才小心地问索茵颜：“你们不是在讨论这世界为什么很坏吗？他说的这都是什么呀？”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