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胡妍素的车不在，她说是师姐开走了。于是步行。从东关大街出来，走一小段，过了马路就是东大街了。我俩在路边的早点摊吃了早点，悠闲地走到大慈阁，胡妍素看着的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两层的小楼。这种门脸楼房十分袖珍，看上去两层加一起连楼梯恐怕也不足五十平米。这间门脸的玻璃上贴着大字：
“看相、算命、起名、预测。”
旁边还有小字：
“看香、阴宅、阳宅、风水、六爻、八卦、吉凶、求财、桃花、改命、宗教用品……”
我看着这些字不禁哑然失笑，转过脸看胡妍素也在笑。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状态，换上了一幅忧心忡忡的神色，拉了我一把，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很暗，迎面的墙上放置着一尊奇怪的雕塑，这雕塑的样子和我见过的所有造像都不同，看上去像个大昆虫的样子，不过眼睛鼻子嘴颇有点人形而已。这个雕塑前面，摆着一个长条几，条几上摆着水果、蜡烛、香炉等；再前面靠左是个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套茶具，桌子后边坐着一个穿着古怪的汉服，留着八字鼠须瘦瘦的中年男子。屋里这么暗，他还戴着一副茶色水晶金丝眼镜。看到胡妍素进屋，他一笑，露出满口黄板牙说，拉着长腔怪模怪样地说：“入门休问荣枯事，但见卿颜便得知！这位姑娘，你是来问吉凶的吗？”
胡妍素听他说话还是忍不住一笑说：“您这都‘便得知’了，还要问我吗？”
“大道无常，世间事变化万千，岂可姑妄言！”那家伙这么冷的天，居然手里还摇着一柄小扇子，摇头晃脑地说着。我越看他越觉得面熟，这时候突然心里一动，在胡妍素身后朝他一声大吼：
“二蛋！”
我这一声喊中气十足，房间里本来就安静，这家伙被我吓了一跳，从他坐的那把太师椅上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谁？谁？你谁啊？”
我在胡妍素惊讶的眼光中走了过去，搂头就给了这家伙一巴掌：“连你爷爷都不认识了？装孙子也不能这么装吧？”
“卧槽！龚玮！”
这家伙顿时间变了一副嘴脸，再不是刚才那种懒洋洋的仙风道骨的感觉了，满脸流氓相，伸手就给了我肩膀一拳：“小四不是说你小子去了非洲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丫放屁呢！他才去非洲了呢，他们全家都去非洲了！”我退开半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是说你丫的去西藏治疗不孕不育去了吗？怎么跑这儿当起神棍来了？”
二蛋听我这么说，一脸怒气地问：“谁说的？”
“老鬼呗，”我顺手就摆了高鬼一道：“他说你得了断子绝孙的病，什么医院都治不好，后来听说西藏的道士能治你这病……”
“扯王八犊子！西藏有道士吗？”二蛋气得咧嘴一笑，看向胡妍素，贴在我耳边一脸猥亵地小声问：“又换了新妞儿了？这个不赖唉……”
“你们认识？”胡妍素这时候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俩，一边问着一边在旁边的一个条凳上坐了下来。“呃……素素，我跟你介绍一下，这小子叫张志刚，小时候和我一个胡同的，小名儿二蛋。”我乐呵呵地搂了一下二蛋的肩膀说：“你要问什么，直接问他就行，自己兄弟。二蛋啊，这是我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胡妍素脸上红了一下，不过倒没有生气的样子，看了看表说：“你们先叙旧，我不着急。”
“咱哥儿俩有年头没见过了吧？”二蛋捋了捋山羊胡子看向我，乐呵呵地说：“今儿中午咱哥儿俩好好喝点儿，我记得你酒量不错来着。”
“你媳妇呢？叫什么来着？恩……璐子！对，璐子呢？”我接过二蛋递给我的烟问。
“还那样呗，她在西大街呢……卧槽，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她在那开了家殡葬用品店！别想歪了！”
“我靠，你们两口子神鬼通吃啊这是？”我打趣他到。
“唉……混口饭吃呗！兄弟你是不知道哇，卖殡葬用品，说起来利润高，不过平时得把火葬场和医院的打点好才行。璐子这娘们儿你也知道，脾气太爆，关系维不好，利润上不去啊！”二蛋满脸无奈地说。他媳妇璐子小时候是住在东大街对着鬼仙胡同的，小时候整天跟我们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个女的来。想来卖殡葬用品，还真得她那种混不吝的性格才适合吧。
“唉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保定的殡葬用品店都集中在西大街啊？”胡妍素插嘴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谁定的，不过，每个城市的这类生意大多数都集中在一起。那个地方就成了所谓的‘鬼街’。鬼街所在的地方，阴气会很重，所以往往其他行业也就很难维持下去。所以，那条街上除了殡葬用品就是卖成人保健品和洗头房了。”
“是啊，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行业选那个地方啊？那些小姐附近都是殡葬用品店，除了骨灰盒就是花圈、纸人纸马，她们不瘆的慌吗？”我抽了口烟问。
“这个你还真问对人了！”二蛋颇为骄傲地摇了摇脑袋说：“按照我们这一门来分，这世界上的行业分为阴阳两行，殡葬、医药、妓院都属于‘阴行’。”
“那个……”我斟酌了下词句才问：“这个性保健品商店，不是卖壮阳药的吗？也属于阴行儿？”
“当然啊，这很好理解啊！你想想，吃了那玩意儿，不是泄阳的吗？泄了阳，不就是阴了吗？”二蛋一脸理所当然地，接着他换上了一幅神秘诡异的表情压低声音说：“对了，你没听说过吗？去年，那条街上连着出了好几回事儿？”
“什么事儿？说说，说说！我最喜欢听这种故事了！”胡妍素一脸兴奋地鼓动着二蛋。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