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苏摆手道:“小问题,我过去在家的时候,房子漏了都是我上去修的!这不过是换个瓦片,太简单了。”说着手脚麻利地把碎洼拆了下来,把新瓦装了上去,然后沿着屋脊走到墙边,蹲下来,一个纵身跳下房子。
连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的天啊,我可得跟管事说说,下回房子坏了什么的千万不能告诉你!你说你,怎么就怎么要强?”
丽苏笑道:“也不是要强了,这种活儿我本来就会做,何必让人大老远地去请瓦匠师傅?大热的天,跑出去多晒啊!”
连瑜连连摇头:“说的好像你大热天去修房顶就不晒一样!”说着掏了手帕出来给丽苏擦了擦汗:“你看你这一头汗,女孩子哪有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晒黑了当心嫁不出去!”
丽苏嘻嘻一笑:“我这是不想嫁嘛,好几百两银子的嫁妆,我要是说我想嫁人,肯定一群人哭着喊着要娶我!”
连瑜顿时被她逗乐了:“傻丫头,冲着钱才想娶你的男人能嫁么?嗨,你啊,就算一分嫁妆都没有,也肯定有人哭着喊着要娶你的。”
丽苏点点头:“这倒是!我小时候总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可自从公子你给我起了丽苏这个名字,说这名字是人见人爱的,我发现我现在还真是一点点变得人见人爱了!”
连瑜顿时喷了:“人见人爱我没发现,我就发现你脸皮变厚了!”
说话间,丽苏想起连瑜的婚事,忍不住问道:“公子,咱们家的大奶奶是不是特别漂亮啊?”
连瑜笑道:“等成亲了你不就知道了么?”
丽苏吐吐舌头:“我就是好奇嘛!我听说少奶奶的脾气出了名的好,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呢!”
连瑜微微一笑:“那是,脾气不好的话,我哪里敢娶进门啊?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位方夫人就是个慈善人,养出的几个女儿教养都很好,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连瑜说这,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说你,又不准备跟着我一辈子,这么担心干嘛?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好几百两的嫁妆呢,一群人哭着喊着要娶你呢!”
连瑜捏着嗓子把丽苏刚才开玩笑的话学了一遍,只把丽苏羞的够呛,恨不能追上前去打他两下才好,到底主仆有别,忍了回去,想起与她最要好的胜男,轻声问连瑜:“公子,我听说您准备把玻璃坊迁到开封来?那胜男是不是也要过来了?”
连瑜点点头:“她自然是要过来的啊!总不能一直都在江宁呆着。”
想到胜男,丽苏心里有些不舒服。曾几何时,胜男跟她一样,都只是连瑜的侍女,那时候多好啊!公子对她们,就像对亲妹妹一样……那会儿胜男比丽苏更能干,更要强。所以可以说,连瑜对她,是比丽苏更看重的。
可是胜男偏偏选择了做公子的外室。这一点,丽苏真的不能理解,做外室有什么好的呢?从那时候起,丽苏就觉得连瑜对胜男就跟过去不一样了,按照时下的说法,大概有人会觉得这是得到了就不稀罕,可是丽苏知道,真的不是的。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在公子眼里,她跟胜男原本是于别人不同的,与那些丫鬟不同,与他喜欢的那些相好也不同,具体为什么她也搞不懂。可现在,公子提起胜男,就像提起别的莺莺燕燕一般:胜男以为她能提、替公子招呼生意,所以总是不同的,可是,可是丽苏觉得,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些乱糟糟的念头在丽苏心里只是闪了一下,便飘走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小声说:“公子,那位顾大人昨天又过来了……”
连瑜笑笑:“过来就过来呗,有他跟芳姐说说话,芳姐不是挺开心的?”
丽苏小声说:“我讨厌他!”
连瑜哈哈大笑:“你还记恨他说我的事儿啊?他也是好心,觉得我整天眠花宿柳实在不像话,嗨,怎么说也算长辈,说几句就说几句呗,秦叔叔还总说我呢。”
丽苏一听,也忍不住笑了:“嗯,他前阵子看到公子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也不知道芳姐跟他说了什么,这几天态度又好了起来。哈哈,燕姑娘跟穆姑娘那天在姨娘那里坐着,一听说顾大人来了,跑的比兔子都快——我不信她们是避讳,绝对是被顾大人给吓怕了!哎呀呀,这位顾大人是怎么做官的,脾气好奇怪!”
连瑜笑道:“他若是八面玲珑,就做不得御史了!当御史的,就是要这样爱憎分明……”说着他也觉得有些牵强,忍不住吐槽道:“好,爱憎分明这个特点太明显就是他到现在还只是七品官的缘故。”
丽苏点点头:“是啊,这人一眼就能让人看穿了,什么都写在脸上呢!说起来比秦老爷还大几岁呢,行事的老练的程度连秦大人三成都比不上。不过这倒也好,他要不是这样的人,只怕公子也不敢让他跟姨娘多交往了。公子,我觉得您回头也应该到顾家走动走动什么的,好歹也是姨娘的同乡。”
连瑜笑着应下:“我省得,这阵子是太忙了,回头你给我准备些礼物,我去串串门。”
朝廷规定,四品以上的官员不得经商,连瑜现在才五品,爬到四品还有的熬呢,更别提四品往上,故而也没什么忌讳,这边把婚礼的安排委托出去,那边便亲自出去踩点,准备在附近弄个玻璃厂。
开封地贵,不过最贵的还是城内的地皮,庄稼地什么的出产有限,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其实在开封周边买地,最大的问题压根不是地价,而是很难买到:农耕社会,但凡有点钱有点地位的人都以攒地皮为乐,开封最不缺的就是权贵了,这种情况下,但凡有点成片的好地要出售,转眼就会被人吞了去,想要找大片的土地,哪里这么容易?
幸而连瑜卖地是为了建厂而不是耕种,故而对田地的要求非常低,只要是大块的的靠近官道的地皮,不拘是否平整,也不拘旱田水田,只要不是在半山腰,啥都好说。
有了这样宽泛的条件,中人踅摸起来确实也就不难了。没多久找到了一大片沙土地,土质本就不好,再加上地势高,引水不便,一亩地种下去,折腾上一年种不出一百斤的粟米,绝对是实打实的劣地。
中人把连瑜请去一看,连瑜立刻拍板:“就它了!”
中人一听连瑜同意,顿时喜出望外,赶紧去请了地主商量此事,地主一听有人要买,更是喜出望外:原来这田地的主人是一个小官的妻子,她出嫁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因为去世前请人立了凭证,必须要给前妻的女儿若干田地若干家具若干现银做嫁妆,收留她的叔父婶婶不得不照做,可心里毕竟气的很,别的地方不好做手脚,便把良田换做了沙地……这位夫人成亲已经七八年,被这几百亩地虐的心烦意乱,种地还不够人工钱,不种的话就只能看着它长草,总想卖出去,却总是卖不出去。这会儿有人要买,怎么能不开心?
两方一合计,大家都各让一步,二百八十亩的地,一千两现银交割。连瑜这边拿钱给了这位夫人,这位夫人当即请中人在京里寻个小铺面:“一千两银子,捡好地段,临街的房子买上他三四间,租出去一年也能赚个百十两。阿弥陀佛,可算不用看着这地长草了!”
三百多亩地,一千两银子就搞定了。卖地的人十分满意,买地的人也觉得幸运极了,真真是皆大欢喜。
连瑜买了地,便找了附近的村民帮忙做平整,又让中人帮忙去寻一队靠谱的建筑工,这边写信让丽苏准备迁厂子,跟工人们商量,能过来的一定请过来,不怕工钱高!连瑜虽然不算太在意玻璃泄密什么的,但是能多吃几年独食还是更好的。
于连瑜而言,他并没有准备把玻璃工艺捂在手里太久,在他看来这个东西的市场非常大,市场做大了,就算他个人产出的比率降低,那总量还是高的。当然了,绝对不是现在,他现在还在积累财富,自己的地位也不是很高,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干这种事儿:好歹要等他本人站稳脚跟,别人都动摇不了他之后,这时候他已经把名声打响了,就算有人仿造,只要他这边应对得当,保证自己的利益还是没问题的:撇脂策略什么的,当年郝家一家子玩腻了的,太熟练了!而且他真不希望百十年后,这种工艺又像前朝一样出现断层:要让它成为一项普及的工艺才不会在历史中被冲散消失,这样子失传的技艺还少么?那太可惜了。至少,在玻璃这方面,连瑜不希望出现这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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