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跟许继,冯先生,还有连瑜母子都是住在秦昭家的,除夕晚上大家索性都凑到一起守岁,只是秦大奶奶还有贞娘婉娘需要守孝,并没有在一起热闹,而是回到了院子里。蓉娘的孝期已经过了,秦节便做主让她留下来跟大家一起热闹。
秦大奶奶不在,秦昭小,冯先生又从来就是个脱俗的人,众人也就没那么多忌讳,索性在大厅里摆了碗碟,大家都凑到一起乐呵。
蓉娘从小被秦大奶奶教养长大,虽然秦大奶奶为人和善,但毕竟是住在隔房的叔叔婶婶家里,她平日里循规蹈矩,哪里敢有半分不合规矩的行为?
这会儿秦大奶奶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住在秦家的几家一地过来,她便有些紧张了。看到连瑜,许继这两个年龄相当的少年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她更是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了。
冯先生见她这样,忍不住提点了一句:“蓉娘,这里不比云中府,女孩子们经常要上街的,到别人家做客,有时候也会遇到主人家的男孩子,你总不能日后到了别人家,也这样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蓉娘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便硬着头皮抬起头,跟着秦昭一起走到连瑜,许继跟前行礼,跟着秦昭一起叫对方“连大哥”“许三哥”。
蓉娘虽然是个小美女,不过连瑜这个花心大萝卜也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并没有冲蓉娘乱放电,而是跟许继一样规规矩矩地回礼,倒是许继冷不丁看到这么个青春少女,有点放不开,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小了不少。
原本秦节想着大人们玩大人的,小孩儿玩小孩儿的,结果冯先生跟他们玩了一会儿投壶就暴躁了:“把壶放那么远,成心欺负我力气小啊!连无暇,你过来陪他们,我歇一会儿去!”
许继一听这话立刻撵连瑜走:“快去快去,你一个解元公,也好意思在这里欺负我们!”原来许继自己出的馊主意,投飞镖,两人轮流捉对比赛,输了的喝酒……结果他们三个人都不是连瑜一个人的对手,秦昭跟蓉娘还好,可以以茶代酒,而且小姑娘在这种场合输给男孩子真没啥丢人的,可是许继就不一样了,本以为吟诗作赋肯定次次都要输给连瑜,便想出这么个估摸着大家水平能相对平衡的游戏,谁知道连瑜这家伙这么逆天,连投飞镖都这么厉害!他只要遇到连瑜一定输,输了也就罢了,他一个男的,不能逃罚,结果就这么两刻钟的工夫,他已经喝了有半壶黄酒了,这会儿脑袋都晕了,一听冯先生叫人,赶紧推了连瑜走。
芳姐坐在秦昭旁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这种场合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架不住儿子劝,便跟了过来,陪着秦明在一边看热闹,心情很是不错。冯先生不玩投壶了,就跑到她身边叫道:“走走,咱们外头看烟火去!”
许继嚎叫道:“光看有什么意思,咱们在院子里放点啊!”
秦昭一听也来了兴趣:“好,放烟火去!”
蓉娘跟大家玩了一会儿,一开始的矜持早就放到了一边,她再怎么静娴雅,也不过是个是十三四的女孩子,一听说要放烟火,赶紧跑了出去,要知道,过去在云中府的时候,秦大奶奶对她们管教的很严,而且她又是个节俭的人,别说让孩子自己放烟火了,买都是很少买的,她们那会儿过年也只是在院子里看看外头的烟火罢了。
秦节家里买了不少烟火,正院地方不小,中间也没什么树木遮挡,正是放烟火的好地方。许继拿了几根香,跑回屋里在蜡烛上点着了,然后又跑回到院子里,把墩子状的烟花放在院子中间,点着了赶紧跑到一边儿。自前朝以来,除夕放烟火,初一上街关扑就成了年节期间的固定游戏。烟火的种类极多,比如许继现在放的这个烟花,射出的烟花并不是很高,但是颜色缤纷,十分密集,连在屋子里投壶的几个大人都忍不住跑了出来看。
秦昭看许继放烟火,觉得十分手痒,也喊着要去放,芳姐不放心,扯着她的手不许她去,秦昭无法,只得喊连无暇过来帮忙:“你快过来陪陪芳姐!”连瑜跑过来,秦昭便笑嘻嘻地把芳姐的手递到连瑜手上:“你陪着芳姨,我去放个小的!”说着又冲芳姐信誓旦旦地表决心:“我去找个最小个的烟火放!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芳姐还要说点什么,却被连瑜拽住:“小孩子嘛,让她玩玩!这么多的人看着呢!”
秦昭跑到房檐下面的那一小堆烟火旁,挑挑拣拣,找出一个不粗的短筒子来,觉得这个确实是这堆烟火里最小的了,便跑去院子中央把纸筒子放在地上,然后问许继要香,许继正忙着拆地上一个大烟火的捻子,随手把香递给了秦昭,口中说了一句:“放的时候离我这边远一点!”
秦昭听了他的话,果然把那纸筒子拿的远了些。冯先生看她手里拿的东西,忍不住喊道:“阿昭,你拿的什么?我怎么看着像个二踢脚?你离远些啊!”
秦昭哪里知道什么是二踢脚,她头次放烟花,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想着个子小的大概烟火也能小点,这才挑了这么个短筒子 。她心里紧张,蹲的远远地,把胳膊抻过去点着了炮捻儿,然后也顾不得看烟火啥样,冲着大厅的方向拔腿就跑。
事实证明,她的动作实在是太正确了--如果把耳朵捂上那就更好了!她才跑到冯先生跟前,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响,震得她的耳朵直嗡嗡,她赶紧捂上了耳朵,然后更大的爆鸣声传过来,就好像炸雷一般。
秦昭站的离秦节十分的近,吓的一个机灵便钻到秦节怀里了。秦节赶紧伸手搂住女儿,正想安慰她一声不要怕,结果秦昭已经又窜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来,一脸的兴奋:“这个厉害!太刺激了!我再去放一个!”
秦节的手傻呵呵地伸着,还维持着搂着女儿的动作,再看他的宝贝闺女,已经窜到一旁的烟火堆里翻找二踢脚去了。秦节顿时觉得无限苦逼,僵着脖子扭过头,看儿子乖乖地被穆维抱着,两手还捂着耳朵,显然被吓了一跳,在扭头看看兴奋的女儿,秦节十分无语:这俩孩子是被生错了?秦昭才该是男孩子!
秦昭高兴的要命,许继可被气死了,那只二踢脚在他身后被点着,在离他不到一丈多的地方爆炸,他的耳朵好半天还在嗡嗡响,一缓过神就跑来追秦昭:“你这家伙,放二踢脚也不打个招呼!我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秦昭赶紧道歉,可是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止不住,许继恨得牙根痒痒,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捏她的脸,结果手还没碰到秦昭,便被闻声赶来的许先生追着揍了两下,秦昭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很不厚道,却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乐极生悲,被总算缓过神来的秦节敲了两下脑袋,只得老老实实去放普通的烟火,再不敢去碰那几个二踢脚。
家里的烟花很多,一群人放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觉得院子里已经被熏得浓烟弥漫再呆不得了,这才跑回屋里,一个个浑身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不过心情也确实都非常的好。此时已经到了到了子时初刻,一晚上还长着呢,烟火不能放了,连瑜便提出大家先回去换身衣服,这一身的味道实在难闻,过半个时辰再到这里集合,大家可以开两桌麻将。
这年月麻将还是比较普及的,不过很少有人在守岁的时候干这事儿,众人听到连瑜的建议都觉得挺好,于是连瑜便又笑眯眯地说玩的话就一定要带彩头,于是约好了一会儿每人带上一吊钱再过来。
秦昭带着蓉娘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浑身都是烟味,头发上还落了碎屑,在外头放炮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顿时觉得身上烟熏火燎的,赶紧让丫鬟们准备洗澡水,她要洗个澡再过去。蓉娘刚才老老实实地呆在房檐底下,头上倒是没有碎屑,只是身上也带了一点烟味,洗澡换衣服是没必要了,洗个脸就行了。
两个人重新打扮完毕,让丫鬟拿了钱带上,便又跑回到秦节的屋里。此时已经是快到丑时,外头只剩下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了,秦节趁着刚才的功夫,把秦明送回卧室哄睡了,虽然说有守岁的说法,不过秦明从小身体不好,年纪又这么小,很没必要非要让他跟着熬。
屋里摆上两个桌子,这回倒没有像刚才那样大人孩子分开。而是许先生,秦节,穆维,连瑜几个人一桌;冯先生,许继,蓉娘,芳姐一桌。原来许继死活不肯跟连瑜玩,说这家伙麻将打的极好,跟他玩一定会把一吊钱输光,而冯先生也不乐意跟那几个老男人玩:她虽然是个才女,可是麻将实在不在她的日常娱乐范围当中,过去也玩过那么一半次,据说随便一个不认字的家庭主妇就可以完爆她!这种情况下她死活都不肯跟那秦节,穆维这种头发丝儿都是空的的家伙玩,故而一听许继抗议,立刻表示要跟许继换位置。而秦昭在一开始就表示了自己不会打麻将,所以只看热闹。
许继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拼命去回忆麻将的游戏规则,看看用着十分熟练的手法码牌的芳姐跟蓉娘,看看坐在对面一脸肃穆的冯先生,再看看早早就声称自己不会玩的秦昭,想忍不住哀嚎道:“我觉得我今天一定会把这些钱输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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