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沒少和未晞说荀师父的‘感人’事迹,想他应该对荀师父也是有些了解了,但是乱來大师是第一次见荀师父大庭广众下这般模样,我刚要同他解释,话还未出口,就见乱來大师一张本就不太白的脸红的能滴出墨汁來,低着头死命的搓着衣角,不好意思地道:“大、大师,你、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我眼睁睁的看着走在前面的荀师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沒站稳,勉强扶住前面的桌子才站起來,蹙着眉头回头瞅了一眼他:“?”
我也不知道这个表情是在乱來大师的脑子里经过怎样的提炼,加工和再生成,然后转化成了什么信息,红着一张脸,怯怯地道:“你、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可、可千万别让莫莫知道了,否则,否则他肯定会难过死的……”
荀师父额上的青筋毫无预兆的爆出來,面无表情的朝我招了招手。
乱來大师见状,继续不好意思地道:“你有什么话就、就直接当我面,不要不好意思,不用劳烦木姑娘传话的,我听着呢,你说吧。”
我刚伸出的脚还未來得及迈出去,就看见一道灰扑扑的身影被远远的丢到了大街上。瑟瑟冷风中传來大师一阵抑扬顿挫的疾呼声:“哎……哎……啊……”
我无声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都疼,不知道他那小身子板怎么能扛得住岁莫和荀师父的多番蹂躏,想來真是我佛慈悲啊!
傍晚,岁莫终于从外面悠悠然回來,进门时瞧见乱來青一块紫一块愣了一下,很不厚道的指着他的脸道:“这是谁的杰作?这弄的,啧啧啧……”
乱來大师含着两眼的水汪汪委屈的瞧着岁莫,似是想要挪过去求安慰,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哪里,肿的老高的脸立刻凑到了一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点缀着。
岁莫定定的瞧了半晌,蹙着眉头,良久,缓缓道:“……太有艺术感了,不行,我要找人画下了,这太难得了。”“……”
荀师父见我们几人都到齐,将手中的一把瓜子丢在桌子,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淡声道:“既然人都來齐了,我们就说正经事吧。小叶子,六断长老來过了吧?”
我一愕,抬头瞄了一眼未晞,见他也正是一脸不解的样子看我。想了想,点点道:“嗯,是遇着了。”
他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继续问道:“他來可有同你说了些什么?”
我又摇了摇头:“沒……”
未晞从边上打断我:“……他说此处向西五百里,有座西山。面山西南方向行百步,有一柳树,约丈高。绕柳树左三匝,再右三匝,复推开柳树,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荀师父垂目手中白釉的瓷杯,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看的东西,眼神里浮出难辨的神色,良久,喃喃道:“沒有……再说别的什么了?”
未晞看了他一眼,依言摇了摇头:“沒有。”
荀师父怔了片刻,突兀的笑了一下:“呵,这人……”复又抬起头,打量了一眼未晞,将目光锁在我身上,话却对的是未晞:“这一次的任务不同于前两次,前两次虽然有危险,但是尚有办法可以自救,但是这次若遇险境,便是万劫不复……”抬头徐徐扫向四维,是我从未见过的肃容,良久才续道:“胜败就在此次,若是成功,便是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可能将永不会再回來。”
再坐的几位皆是一震,脸上难得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未晞凝眉问道:“此次的任务是?”
荀师父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吐出三个字來:“招魂葬。”
日沒西山,残月升起,惨白的月光幽幽洒在地上,将一地的孤影照的悲凉。
两日后,我们來在六断长老所说的地方,月影斜疏照在地上,有斑驳的光影起伏不定。
荀师父负手看着丈高的柳树,叹了一口气:“这树,果然还在啊。”
岁莫上前研究了一阵子,道:“这树真是奇特,你看别处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而独独这颗树沒有半点凋零的痕迹。叶子,你说奇不奇怪?”
我伸手剥下一片树皮,竟然有褐色的液体流出,看着手里的树皮,想了想道:“这柳树怕是已经成精了。”
乱來大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柳树皮,道:“柳枝可打鬼,我想当年玉真子选用柳树,一來可以用來驱除游魂野鬼骚扰,二來也是可以用來宜情宜景,修身养心,于是将这柳树设了结界,所以此处才与别处不同,能够四季如春。”
未晞站在边上沒有说话,瞧着这颗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好奇的凑上前:“你在想什么?”
未晞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摇摇头仍然沒有说话。瞧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而这种感觉是自从那日见了六断长老就开始了。想想,又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荀师父走到树前,看了我们几个一眼,道:“可都准备好了?”
我们点点头。
荀师父开始围绕着柳树向左缓缓走了三圈,又绕着树右转了三圈,伸手缓缓用力推开面前的柳树,只听见轰隆隆的石头磨擦出的声音,像是自幽冥深处穿來,寒风阵阵夹着地底的幽暗气息扑面而來,激得在外的几个人蓦地打了一个寒颤。
伴随着阵阵的石头声,一道黑漆漆的洞口跃然眼前,借着岁莫点起的火折子,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朝前看去,却还未瞧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就有一道刺眼的蓝光自洞口里射出。在我仅剩下的一点意识里,耳边似是荀师父幽幽的一声叹息:“该來的來,不该來的也要來。去吧,去断了尘缘,我等你回來。”
随后残存的意识撤离,彻底陷入了黑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