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的想法很天真,也可以说是很幼稚,因为他的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部队里面,还沒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社会现实,否则就会知道理想与现实之间往往有着巨大的差距。
“国家大事是他一个老百姓能弄明白的吗?”赵将军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说起话來不免恶狠狠的,好像庞劲东就站在眼前一般。
“不管怎么说……”卫兵用眼角的余光向后面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说:“他搞了一个独立的华人国家出來,也算是为中华民族立了一大功…”
“你胡说什么?”赵将军跺了几下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
“这……”卫兵不知道自己到底糊涂在哪,所以沒有说话。
赵将军一字一顿的说:“互不干涉内政,一直以來是我们奉行的对外政策,木邦共和国的建立,是对这一政策最严重和无耻的破坏…”
如果庞劲东此时在场,一定会果断的告诉赵将军,一个真正伟大的政治家执行公开政策,在分别面对国内和国外的时候必然会采取双重标准。
这个世界上本就沒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可以用近乎苛刻的道德标准來要求别人,但是不能用这个标准來束缚自己。
一国领袖的根本职责,是将自己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最大化,而不是为全世界人民谋福祉。
M国在这一点上做得最好,它可以打着维护人权的旗号对其他国家大打出手,但是在自己社会内部出现人权问題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任何国家干涉的,甚至不允许联合国做出表态。
卫兵沒有庞劲东的口才,也沒有庞劲东的见识,不过就算是有,也不会公然顶撞赵将军。
他只是小心的提出:“可是……MD人屠杀和迫害华人啊……”
“就算他们把华人杀光了,也是他们自己的内政问題,我们可以本着人道主义予以一定的关注,但是不能做出**裸的干涉,否则必然会授人以柄…我们国家自己的问題还少吗,如果其他国家也纷纷效仿,介入我们的内政问題,我们该怎么办?”赵将军认为这个问題不会有任何答案,所以不等卫兵回答,继续说了下去:“金振宇算是糊涂到家了,根本沒想明白这一点,幸好不是所有人都糊涂…”
赵将军言外之意,就是他自己不糊涂,但是卫兵仍然不太明白:“那么我们就坐看着MD人迫害和屠杀华人?”
赵将军缓和了口气,耐心的告诉卫兵:“倒也不是要坐看,而是要本着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在联合国的框架内予以解决…”
“可是上次印尼排华,联合国也沒做什么啊……”
“不是严厉谴责了吗,这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那些凶手一个都沒有被法办…”
“那也仍然是印尼内政问題…”赵将军默然了片刻,然后多少有些恨恨不已的说:“再说了,印尼华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呆着沒事就搞窝里斗,而且剥削当地土著,希望那次事件能给他们一个教训…”
赵将军这番近乎冷血的言论,让卫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是……是啊……”
赵将军到处宣传自己的理论,但是高层却很少有人愿意听,也沒能阻止国内援助果敢。
此时他总算找到了一个听众,感觉意犹未尽,继续说了下去:“尤其MD是我们的友好邻邦,我们这样做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我们之间的胞波之情吗?现在两国之间的关系,已经陷入了建交以來的最低点,这个责任应该由谁來承担?”
卫兵已经不想继续聆听教诲了,于是顺着赵将军的思路给出了答案:“庞劲东…”
“对…”赵将军用力点点头,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就是应该由庞劲东负责,那么你说我应该放过他吗?”
卫兵违心的回答道:“不应该…”
赵将军给卫兵上着课的同时,交通终于被迟迟赶到的交警疏导开了,车子行驶起來,不断加速开向目的地。
但是当车子行驶到城乡结合部的时候,突然一个急刹车又停了下來,差一点让赵将军从座位上摔下來。
赵将军恼怒的问:“你怎么开的车?是不是不想干了?”
“将军,您看……”司机被训得胆战心惊,急忙指了指前面,沒有再说些什么。
这条路两旁只有一些平房,平常沒有什么行人,过往车辆也很少,然而此时却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些人似乎有着很明确的目标,见到赵将军的车子之后,立即将道路前方拥堵住,然后从四面八方围了过來。
直到这些人走近了,赵将军才发现他们打着很多横幅,上面写着“立即释放庞劲东”、“还我尊严,我要公道”之类的口号。
“怎么回事?”赵将军心中当时就是一惊,更加仔细的观察起这些人。
这些人很快将赵将军的车子围了起來,用力的拍打着车顶,高声喊道:“放人…放人…”
赵将军的脾气很暴躁,加之不相信这些人敢作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所以被一激之下便打开车门钻了出去,厉声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为首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将军,问:“你就是那个姓赵的将军吧?”
“对…”赵将军高高的昂起头,满面不屑的看着对方:“怎么样?”
那个人一把揪住了赵将军的衣领:“我们老板就是被你给抓起來的吧?”
赵将军牢牢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人面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竟然面无惧色,侃侃而谈:“我们是帝国控股集团的员工,你无缘无故抓了我们的老板,让我们企业不能继续正常经营,我们现在就快吃不上饭了…”
这番话刚刚说完,其他人呼的涌了上來,伸手向赵将军的身上抓去。
赵将军本來对方会畏惧自己的身份,却沒有想到对方找的竟然就是自己,而且还敢对自己动手。
一时之间,赵将军无法继续保持镇静,多少感到有些紧张了:“你们要造反吗?”
“就是要反了你这个王八蛋…”一中年妇女冲上來,冲着赵将军的脸颊就來了一记耳光。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赵将军的半边脸立即肿了起來,随之是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赵将军近乎下意识的就要还手,但是对方毕竟是一个女人,他扬起手比划了两下,感到无法下手,于是尴尬的又把胳膊垂下了。
事实上,赵将军也是不敢动手,因为这一巴掌如果打过去,肯定会进一步激怒这些人。
“我操…你还敢打人啊…”为首的人将赵将军的衣领揪得更紧了,高声喊道:“别以为你官大我们就怕了…”
赵将军无奈之余拿出了手机,想要立即打电话呼叫增援,却被旁边一个人一把打掉了。
那个人接着用力的踩上了几脚,转眼将手机变成了一堆零件。
“你们……”赵将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警告道:“你们现在也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我要求你们马上停止,不要被不良分子煽动,否则你们将会接受法律的严惩…”
赵将军话刚说完,一个西红柿扔了过來,正拍在脸上。
西红柿顷刻变得稀烂,在赵将军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粘稠的汁液,一滴滴的滴落到了地上。
赵将军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歇斯底里的喊道:“谁?谁干的?”
“我…”一个年近五旬的男人走了过來,满不在乎地说:“怎么的?要枪毙我?好啊…我特么饭都吃不上了,与其等着活活饿死,还不如你给來个痛快的…”
赵将军看着这个人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操…秋后算账吗,我不在乎…”
在软禁了庞劲东之后,赵将军曾经想要查封帝国控股集团,进而将庞劲东全部财产沒收。
但是手下的一个参谋提出,庞劲东的问題到目前还沒有定性,所以对帝国控股集团最好不要操之过急,否则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现在看起來,赵将军很感谢这个参谋的意见,也很庆幸自己当时听从了。
仅仅软禁了庞劲东就引出这样的事,如果真的砸掉了这些人的饭碗,那么这些人是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的。
赵将军平常是不带武器的,但是卫兵却是有配枪的。
这个卫兵眼看局势就要失控,举枪对天上放了一枪,同时高喊:“都别动…”
卫兵本來以为这一枪多少会起到喝止作用,却沒有料到两个彪形大汉挤了上來,挺起胸膛往前一站:“怎么的?你想开枪啊?冲我们來吧…”
卫兵放低枪口顶在了其中一个大汉的胸口,高声喊道:“别以为我不敢…”
“我操…”这个大汉满不在乎的向前走了两步,完全视那支枪若无物,竟然顶得卫兵连连后退:“你特么开枪试试看…”
伴随着这声喊叫,更多的人围了上來,卫兵大致望去,发现竟然有两三千人之多。
虽然卫兵在保护要人的时候,遭遇危险有权利开枪,但那只存在于理论上。
这些人毕竟是老百姓,手里面既沒有武器,又沒有太过粗暴的举动,卫兵觉得实在沒有理由开枪。
而且这些人实在太多,如果真的开枪射击,卫兵相信自己会立即被拍成肉泥。
这个卫兵的实战经验毕竟有限,否则通过枪口传來的触感,就会知道这个人身上穿了防弹衣。
卫兵将枪口抬起,极力挤到赵将军的身旁,一把推开了为首的那个人,附在赵将军耳边焦急地说:“我掩护,您先走…”
赵将军点点头:“好…你要注意安全…”
赵将军和卫兵都认为,无论如何都要先脱身再说,两个人不敢太过使用蛮力,只是推推搡搡的在人群里开出了一条小路,努力向外面冲去。
这些人倒是沒有做出太过分的举动,也沒有强行困住赵将军,所以赵将军很快就突出了人群,只不过和自己的卫兵失散了。
赵将军已经顾不得任何风度,官架子也丢得一干二净,突围成功之后近乎是连滚带爬的向路边跑去,很快就钻进了一条小胡同。
当看到后面沒有人追來的时候,赵将军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同时产生了许多疑问。
首先、因为自己的日程安排和行程都是高度保密的,所以赵将军感到非常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会准确的在这里拦到自己;
其次、这些人如果真的是为了老板鸣冤,那么就应该到闹市区和人多的地方,这样可以构成更大的影响,赵将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地僻人稀的城乡结合部。
其实这件事情是唐韵计划的一步,目的是向赵将军施加压力,选在城乡结合部的原因,正是不想造成太大的影响,以防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唐韵向金啸提出的请求就是与此有关的,一则是希望金啸想办法搞到赵将军的日程,二则是希望在动手的时候,金啸让警方开个方便之门,至少反应迟钝一些。
唐韵当时保证绝对不会惹出大乱子,金啸经过再三思索之后才答应下來,而唐韵在行动之前,的确一再要求这些人克制情绪。
这些围堵赵将军的人确是帝国控股集团的员工,不过混进了很多雇佣兵。集团提供丰厚的待遇,管理人员具有亲和力的作风,民主开放的工作氛围,让他们一直都很高兴于能在这里工作。
知道董事长无辜被软禁,自己可能丢掉饭碗之后,这些人都非常气愤,刚才表现出來的情绪是完全真实的。
距离围攻地点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奔驰,唐韵和廖承豪一直都坐在上面,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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