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正中厂长下怀。土霸王满面春风走进忙碌的车间,满脸横肉洋溢着喜庆,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一来,威胁他事业的眼中钉终于拔除了,二来,梁燕这下该死心了吧?!
他与巡视的苏启明对视一眼,趾高气扬,对苏启明的微笑毫不在意,径直跑到梁燕身边。
梁燕正在整理一盒盒灯珠,对他的到来好不在意,只是为昨日的事气鼓鼓地咒骂,“死好烦!活该被拒绝!”
“骂什么呢,宝贝?”土霸王徘徊到梁燕旁边,“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梁燕唯恐天下不乱,白了土霸王一眼,“切”了一声,“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一早起来,老总就ll我说,”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吊梁燕的胃口,旋即凑到她耳边,说:“对你来说,也是个坏消息……”
梁燕被他吹在颈脖子上的气弄得直痒痒,不由得骨头一酥,媚笑道:“死鬼,别吓我!快说!”
近旁的几位大妈相视一笑,露出鄙薄、嘲笑的表情。
“我跟你说啊,”土霸王弓着腰,刻意靠近椅子上的梁燕,说:“你的心上人,宋浩凡,辞职了……”
“什么?!”梁燕刚才的媚态一扫而光,“嚯”地站起来,推到了一盒灯珠。
土霸王料想到她由此反应,直起腰,脸露不悦,指着一桌子零散的灯珠,骂道,“不用这样吧?”
“什么这样?你怎么不早说!”梁燕狠狠擂了他一拳,使劲推倒剩余的灯珠,“我不干了我!”
珠子滚了一地,梁燕怒气冲冲地绝尘而去。留下一车间人目瞪口呆。
“这下完了,一地的珠子,谁捡?”众人切切私语,怕这苦差事落到自己头上,纷纷埋头当作没看见。
土霸王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毫无准备,但一地的珠子不得不处理,胡乱指了个女孩,“你你你,把这收一收!”
那女孩哪里心甘情愿擦梁燕的屁股,嘴一厥,马尾一甩,装作没听见,转身上厕所去了。
一阵低低的哄笑。
土霸王脸上一阵难看,威严受到挑战,瞪了那女孩的背影一眼,怒视一眼苏启明,恨他还不给自己救场,反而吃吃地笑。一气之下,他指着潘姨,命令说:“你来!”
潘姨一阵窘迫,这差事没钱也就罢了,还耽误自己的时间,但土霸王一脸严肃地下了死命令,也不得不遵从,便蹲下去收拾。苏启明也不好过去帮忙。
输了面子不能输气势,土霸王声如洪钟地命令所有人:“都给我好好做事!有你们的好处!”说完便跑出去追梁燕。
静珠见此情此景,一边帮忙一边替姑妈叫苦不迭,末了,说:“桌上的捡起来就算了,桌子下的看不见,算了!”
但她心里还是留意到,宋浩凡竟然辞职了,莫非他对表姐做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探寻苏启明的反应。
苏启明脸上的嘲笑突然转换成一副严肃,嘴角微微扬起,似有一丝得意。静珠胸中一痛,陷入沉思,“这下,你可高兴了?少了个情敌,但我表姐未必是你的!”
待她回过神来,车间如序运转,但苏启明却不见了。
“他这么急着去找表姐……”静珠心中涌起潮水般的失落,曾经那个位子本来是属于自己的。
苏启明跑去找静娴。脑海里浮现昨日的情景,对宋浩凡又气又恨,静娴奔出公墓,沿路往回走,苏启明走在其后,自己走快一步,静娴就跑快一步,就是不让近身。她像一只受伤的刺猬,对一切雄性产生莫名的恐惧。
苏启明只有一路远远尾随,怕她做傻事,更怕一个单身女子在野外发生状况。于是,他们一前一后相伴回家,亦步亦趋,不远不近的距离让静娴心里安定下来,也许此刻,苏启明刻意的疏远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和保护,静娴的心微微震动。
然而,一进办公楼,便见梁燕冲进宋浩凡的办公室,见没人,便在桌上一阵乱翻,企图找出他辞职的一点证据。
“为什么找不到?!”梁燕焦躁地一摔手里的件,一手叉腰,一手按住脑门,闭着眼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咯咯咯”她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如走平地,跑到静娴面前,逼问道:“一定是你告的状,让他不得不辞职!”
静娴已见惯她的火爆脾气和行事作风,并未和她计较,继续收拾桌面,沉默不语。
“一定是你!”梁燕一敲桌面,“咚”一声,众多员都抬头看着这一出好戏。
静娴见搪塞不过去,便停下来,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他的事,我只是他的下属,没权力过问上级的私事。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梁燕瞪了她一眼,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吞噬,“要不是你,就不会有昨天的事!”
静娴显然为昨日的事情痛苦了一夜,眼角一片乌青,她心中猛地一痛,便闭上眼定定神。待她睁开眼,苏启明已经出现在面前。
“不关她的事。你不要错怪好人。”苏启明沉稳而坚定地告诉梁燕,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哟,护花使者出现了?!”梁燕终于找到一个靶子发泄心中的不满,环视办公室所有人,一副大家快来看的样子,企图推波助澜,狠狠羞辱静娴。
苏启明素日来,也以凌厉的工作作风,在群众里甚有些威信,环视四周,把那群爱喜欢捕风捉影的人压了下去,“大家接着做事!没啥好看的。下午请大家吃肯德基!”
“好!”办公室顿时哄笑一阵,纷纷埋头干活,不再理会这边的状况。
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就掌控了事态的发展,静娴吃惊地盯着这个主管,也许以前小看他了。
梁燕白了二人一眼,自知没有胜算,就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静娴一阵唏嘘,叹了口气,继续收拾办公桌,把备份的工资报表和账单装进件夹。
莫非她也辞职了?
苏启明忙上前,但不知从何开口,“嘿……”
静娴惊愕地瞪了他3秒,才微笑道:“嘿……”
第一次和静娴如此平和地对视,苏启明有些不习惯,但属于她的平静时光是永恒而宁谧的,像夏夜里昆虫的轻吟浅唱,又像入秋时微凉的朔风,无论何时出现,都唤起一种宁静、安全的回忆。
苏启明不自然而无声地用食指摸了摸鼻子,仿佛爬上了一只虫子。
“你要离开吗?”他问。
“嗯……”静娴埋下头,又去整理抽屉里的件,把他当成空气,然而空气对人而言,是必不可少而安全可靠的养料。
苏启明并不介意,国字脸微红,透出大男生的羞涩和耐心,“你可不可以不走?”
静娴没料到他竟敢提出这个要求,一双漆黑的眸子迷惑地直视他,仿佛两颗黑水丸,蒙了一层纱。
苏启明被她的目光盯着,一阵紧张,心里缩成一条麻绳,混乱中找不到头绪。他低下了头。
静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又低头整理件。
半响,苏启明又重复了一遍。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静娴没想到他如此锲而不舍,以沉默来拒绝看似不可能了,“不要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可以吗?”
她温柔而坚决地看着苏启明的双眸,扑灭那眼里透露的迫切希望。
“我……”苏启明无言以对,毕竟此刻静娴需要的是平静和足够的安全感,如果说宋浩凡的爱从身体上摧残着她,那么苏启明的爱则从心灵上伤害了她。
苏启明默默离去……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