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瑾看了眼之前陆芸躺着的地方,冷哼一声,摸了摸黑焰的头,转身离开。
经过今日,陆芸已经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等过几天官府这边给她定了罪,牢狱之灾肯定少不了,离开秦家以后陆芸固然是遭了些罪,但也只是相对于富贵之家的人骤然贫穷下来的苦难,真要说起来也不算是有多惨,也该让她体会一下当阶下囚的滋味。
不过,可别以为这样就算完了,等让她‘享受’一段时间的罪人生活再放出来继续折磨。蹲大牢,这还只是个开始。
唐云瑾看着官府的方向,扯了扯唇角,陆芸,希望你能有所觉悟,苦难的日子才正要开始。
但接下来嘛,人弄到牢里就可以先放一放了,安家那边很快还有一场好戏看呢,可不能错过了。这一次她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就够了,她能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就是秦枭的主场,害过他的人,也该由他亲自收拾。
秦牧,安宏,一个都别想跑。
“小瑾,你怎么动手之前不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我也去看看热闹啊。”苏尘遗憾地叹气,之前陆芸被官府抓走的时候他正在醉梦馆里整理上个月的账目,要不是官府那边退堂以后派人通知了他一声,又听馆里的客人提起,他都不知道她动作这么快,居然已经让陆芸被抓起来了!
“我会怎么做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去不去看又有什么区别。”唐云瑾低头继续算着云记的账目,头也不抬地说道。
秦枭也坐在唐云瑾身边帮她整理着这个月卖出去的酒水库存,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云记生意大火,酒水卖的也是飞快,清算数目单靠唐云瑾一个人根本算不过来,云霄又要打理照看着云记的生意也抽不出太多时间帮她,秦枭理所当然地就接下来这个工作
苏尘啧啧两声,纠正道:“当然有区别,不是说陆芸矮了五十大板吗,能亲眼看看那该死的女人被打也是一件畅快事啊!还有那个账户,我可是听张大人说过,账户这半个月来一直都没认过罪,直到今天居然直接全部认了,张大人那边还派人过来问我为什么如此料事如神,他哪里知道真正料事如神的是你,不是我。我还纳闷你究竟是如何能肯定张虎一定会认罪的,又或者是你使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吗?小瑾,我可是好奇得很,你不打算替我解惑?我相信秦枭也一定很好奇!”
唐云瑾道:“你自己好奇不要把枭也拖下水。”
“怎么能说是拖下水,难道秦枭真的一点都不好奇?”苏尘瞪着眼睛看向秦枭,后者淡定地摇了摇头。
“不好奇。”就算好奇,在她没有主动说之前她也不想勉强她,何况那天在果园,虽然她并没有特别解释什么,但她做过些什么,他不说有十成把握说完全了解,也至少有八成。
苏尘眯着眼盯着秦枭看了好半天,忽然道:“我可不相信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除非……你根本早就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该不会是小瑾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唐云瑾和秦枭手上的动作同时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互望一眼,又默契地摇头道:“你想多了。”
“还说我想多了,看看你们这默契的配合,说秦枭不知情谁信?”苏尘哼哼两声,“好啊,你们居然合起伙来瞒着我,小瑾,就算秦枭是你未来的夫君也不用如此厚此薄彼吧?真是太让我伤心,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肯定不如秦枭,我早该料到的。”
唐云瑾嘴角抽了抽,放下毛笔叹道:“好了,别玩了苏大老板!到了合适的时机该告诉你的我一定不会瞒着你,枭我也没说什么,他知道的也都只是靠着自己的推断。”
“真的?”苏尘看了眼秦枭,后者点了点头。
苏尘立刻舒展了眉头,笑得一如既往得妖孽,“听你们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果然我在小瑾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是,你最重要了,现在可以不要再提那个令人反胃的女人了吗?”
“当然,我也不想再提了。”今天没看成陆芸的惨状,等下次再开膛的时候去看就可以了,反正他已经让张大人提前通知他了,这次总不会再错过。
唐云瑾把已经算清楚的账本合上,问秦枭:“安宏的寿辰是什么时候?”
秦枭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三天后。”
“三天吗……也快了。”唐云瑾冷冷一笑。
苏尘是不太清楚唐云瑾和秦枭跟安家有什么大矛盾,如果说是因为杨家班的事情,看起来也不像,他只能肯定地说,这两个人对安家的厌恶,不比对陆芸少到哪儿去。尤其是秦枭,以他想来沉着冷静,对任何事反对都格外冷淡的性格来判断,能让人感觉到他明显的情绪波动,足以想见他对安家的反感。
难道是因为安家一直想硬把安凝塞给他的缘故吗?可据他所知,秦枭和安凝是从小一起长大,哪怕一直只把安凝当做妹妹,也不至于讨厌到连带整个安家都不待见吧?
这么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那边是过去安家曾经算计过秦枭!什么时候?在他印象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就只有,在唐云瑾上位来到凌城之前的秦枭被人绑架差点死在外面的那一次。当时绑走秦枭的人都已经被抓,祸首虽然没抓到,但城里大部分人心里还是有数,多半是秦家内部的一些人为了秦家的产业对秦枭下的手,他也觉得八九不离十,难道这里面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苏尘若有所思地看了面色冷峻的秦片刻,才转向唐云瑾,“小瑾,你对安家家主的寿宴感兴趣?就怕,以你和秦枭的关系,还有安凝的事,安家那边不一定会请你过去吧。”本来该是成为安家女婿的秦枭被她半路截胡,安宏会愿意在自己的寿辰专程请她过去影响自己的好心情?其他宾客们见了她怕也会说安家的闲话吧?
“不请我?”唐云瑾嗤笑,“如果他们还想继续从杨家班买到我的戏本,再不愿意也得请我过去,除非他们不想戏班子继续给他们赚更多的银子。”不管是在任何一个时代,谁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安家已经尝到了甜头,想让他们自断财路根本不可能。
所以准确说起来,安家的寿宴,请或不请,去或不去,主动权都在她手里。
“这么说,你肯定会去了?”苏尘点了点下吧,饶富兴味地问道:“是不是那天有什么好戏看?”不然她不会在把陆芸的事情解决以后不立刻回云记打理云霄一个人忙不过来的生意,反而还跑去凑别人家的热闹,又不是什么亲近的人,如果没什么看头,何必浪费时间,还耽误自己赚钱?这不合理,也不符合她素来的行事作风。
“你是不是又打算做什么有趣的事?”
“谈不上有趣,老一套罢了。”对付安家那群人,还真不需要昂费她太多脑细胞,人家都主动送上门来给他机会了,她只要不客气地收下就够了。
“老一套是指?”在苏尘眼里,他家小瑾会做的是太多了,一时之间还真猜不出来。
秦枭道:“之前安凝说要给安宏祝寿,找云瑾买了一个戏本。”
“戏本?该不会是……”苏尘讶异地张了张嘴。
唐云瑾道:“我专门为安宏写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戏本,类型嘛……和‘谋’一样。”
“和‘谋’一样?”苏尘眼底的兴味更浓,“那可就有趣了。”会特意让安凝在安宏的寿宴上拿出来的戏,内容怕是肯定和秦枭的事情有关吧?
“不过,安凝不会发现戏本不对劲吗?”万一安凝根本不把戏排出来?
唐云瑾笃定道:“她不会发现的。”为了不引起安凝不必要的注意,她特意换了故事背景,不像‘谋’一样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在暗示什么,几乎直接就能把所有人物对号入座地代入进去。
安凝根本不知道当初的事情有她爹的参与,想破头也不可能发现不对的地方,只有那件事情的参与者,知情人才会在心虚之下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进去,比如陆芸,安宏,秦牧,但很可惜陆芸怕是没机会看见了。还有一种情况是,心里存有疑问却还被蒙在鼓里的人看过之后大概也能皤然醒悟,比如……秦老爷子。
这么一想,那天的戏怕是会相当精彩!
“听你这么说,那天我也必须去才行了,我可不想再错过一场好戏。”他最喜欢知道这些大家族之间的秘辛了,只要看了安凝的那场戏,当初安家到底什么人对秦枭那件事做过什么,其中有什么内情,应该也能一清二楚了。
“这么说起来到时候还要准备一份寿礼才行,小瑾,你肯定会送云记的好酒吧?打算送什么酒?不会是百年人参酒吧?”真送百年人参酒未免也太便宜安宏了。
不只是唐云瑾,他去肯定也要送寿礼,不管是送水,他苏尘送的必然不可能是拿不出手的玩意,安宏的确是占尽便宜。须知,他来到凌城这几年,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大摆筵席,或有其他重要的集会都会给他送请帖,但他几乎没答应过,应过约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这次为了看场好戏也算是破了一次例。
寿礼……勉强就当做了看戏付的费用好了。
“秦枭呢?也去吗?”苏尘问道。
秦枭扯扯唇,“为什么不去?”虽然他对安家没有任何好感,但这么重要的一天,怎么能少了他?他很想看看安宏,还有老爷子看到那场戏以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苏尘看看秦枭,又看看唐云瑾,不置可否得耸了耸肩。好吧,他早该料到的,任何一场好戏,缺了主角精彩度都会大大减少。
“对了,我打算在凌城再开一家分号,铺面已经找好了,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一个月以内就能开张。”
唐云瑾突然的话让秦枭和苏尘都愣了一下,这件事她并没有提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如今云记每天的客人想买酒都要排很久的队,云记目前的铺面规模虽然不小,但已经没办法满足每日的客流量,再开一家分号势在必行,否则客人们等得太久最后等不下去了会损失一定程度的盈利。
“在哪里?地方大吗?需不需要帮忙?”
“和你的醉梦馆当然没法比,但比现在的云记要大得多了,一共有三层,一楼还是照旧卖酒,二楼是‘蝃蝀阁’,三楼则是为一些购买比较贵重的酒水的客人提供,好酒也都在三楼,这样可以将不同目的的客人们分开来接待,不至于全部挤在一楼。”
“听起来不错,你早就该直接盘下这样的大铺面,单只有一层的铺面,地方再大肯定都满足不了云记的需要。”
“嗯,那儿据说原来是一家酒楼,后来因为发生了点事主人家离开了凌城,但铺面却一直没能盘出去,原因是……太贵了。”
原来是一家酒楼?铺面太贵?苏尘眉角动了动,“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哪里了,那里离醉梦馆倒是不算太远。”实际上现在的云记离醉梦馆也不算远,但和那家前酒楼正好是在反方向,所以这个新的云记分号和目前的云记还是有些距离的。
秦枭也道:“是那家年租要一万两千两的福记吧。”
唐云瑾点头,“没错。”现在的云记年租不过一千两,这家‘福记’却要一万两千两,相当于月租就有一千两,虽说人家是有三层楼,但相比之下还是太贵了。
凌城不是没人盘的起,只是没那个需求,哪个商户会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还每年花费上万两的银子盘下那么大个摆设?原来就在凌城的当地商户早就有了他们自己的铺面,多出来的就只能放着,即便是有人开了新的铺子,一般人也开不起那么大的,所以,像唐云瑾这种要好多年才能碰上一个,也难怪‘福记’还空着。
“最近忙的事情不少,你居然还有时间去看好了铺面,啧啧,小瑾,你可真够拼的。不过说起来其他商户可没这个魄力盘下‘福记’,一万多两虽然不多,但大部分商人更希望连这一万两也省下来。”
唐云瑾翻看了一下从她来到凌城以后云记的盈利,以及这个月的盈利,淡然道:“不过一万多两而已,再开十家分号我也开得起。”
苏尘揶揄道:“盘下铺面以后还要铺货,招伙计,需要的花销也不少,十家分号开下来就怕还要再花一大把的银子。”
唐云瑾抬了抬下巴,轻笑:“那又如何?单单从陆芸的事情发生开始到现在所赚的银子就够了,至于之前所赚的,你觉得会比这段时间的少吗?”里面还要算上她靠着其他途径赚到的,比如写戏本。换句话说,别说是十家分号,就是二十家,三十家她也开得起,只不过如果她真开了,以后也没就别指望能有休息的一天了,她非忙死自己不可。
以她目前的身家,哪怕云记现在关门了,她这辈子都能过得非常舒适,何况云记也不可能关门,她还会继续赚钱,而且是月赚越多,所以……除了为了客人们着想再开一家空间更大的分号,她确实没必要开更多了。至少在凌城已经不需要了,云记的知名度已经足够。
苏尘单手抵着下巴,笑得奸诈,“小瑾,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唐云瑾一扬眉,“什么?”
秦枭道:“酒。”
苏尘道:“没错,就是酒!小瑾,别忘了,开酒铺可是需要很多酒的,而酿酒需要时间,云记的果酒最短的也至少要三个月以上才能酿成,像一品红,白兰地那一类怕是都要花上好几年吧,越是好的酒年份也越久,这方面应该和状元红,女儿红一样。如果真开那么多家分号,你酿的过来那么多酒吗?酒铺没有酒可算不上酒铺。”
“你确定你不是在暗指我智商不够,连这么重要的问题都没有想过?”
“智商是什么?”秦枭疑惑地看着她。
苏尘紧接着问,“是新酒的名字吗?”
“……不是。”唐云瑾扶额道:“我只是想说,哪怕我真的开十家分号,酒水供应也完全构不成任何问题。”担心她的酒水库存不够?这大概是她得到空间以后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苏尘和秦枭互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的疑问和好奇,构不成问题?按照云记的知名度,每天都要卖出去几百上千斤,十家铺子一天近万斤,一个月就要三十万斤,这么庞大的分量怕是景家作坊那么大的地方,那些人才能供应的过来吧?云记后面的作坊他们可是去过的,不管是规模还是酿酒的人都远远不够……
不对!秦枭猛然想到,似乎就算没有十家分号,单单目前云记的酒水供应,云记酒坊里的酒水就远远不够!可是不管是唐云瑾,云霄,还是云记的伙计们,从来没有提过酒水不够了的问题,商会里和云记有合作的商户来谈合作也来者不拒,那么,那些酒又是从哪儿来的?她在哪里还有酒库用来存酒吗?就算有仓库,可是酿酒确实也需要时间,哪怕云记所有伙计都会酿酒,也不可能短时间内酿的出那么多的酒吧?
苏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上也露出惊疑之色,之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今天才发现,她身上神秘的地方又何止他们目前知道的这些?
她可以用未知的方法让张虎认罪,会酿只有她才懂得酿的果酒,药酒,会做点心,冷饮,还有对他练功都大有裨益的粉缨酒同样透着神秘的色彩,还会写很多老秀才们都未必写得出来的精彩故事,这么一想,似乎任何事都难不倒她,她会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奇特的女子?
“回神了,看你们的神态是越想越远了吧。”唐云瑾无奈道:“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给你们增加更多疑惑的,我只是想说,我能做到的事比你们能想象到的要多很多。”所以,很多时候,他们也并不需要太过担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