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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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陆芸敢叫伙计过来算账,身上肯定还是带了银子的,但掏了一半突然停住了是什么意思?

    伙计很快就想到了,怕是陆芸身上的钱不够付吧!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之前他们的猜测和议论真正信以为真的并不多,大多数人觉得陆芸既然敢来天香楼吃饭,付账的钱总是有的,谁想到她居然真没有!不,应该说是不够!

    “她胆子也太大了吧?银子不够还来吃饭?”

    “还都吃的是招牌菜!难怪四菜一汤就那么贵。这哪是落魄了的人该吃的,咱们随便点上五六道也不过才花了六两银子,和她还真是没法比。”

    陆芸听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这般说,这才恍然原来是自己点的都是价钱贵的菜的缘故!可是她从前吃的都是这些,她怎么知道还有更便宜的菜色,再说便宜的那些菜色她怕是也吃不惯啊!

    可现在点也点了,吃也吃干净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却连付账的银子都不够,怎么办?

    伙计的脸色不太好看,皱着眉道:“陆夫人,你不是要付账吗,麻烦三十二两谢谢。”

    “堂堂秦家二夫人,哦不对,是前任二夫人居然连一顿饭钱都没有……就算是被秦家赶出来了也不至于这么落魄吧。”

    “谁让她好些年前就因为嫌自己娘家丢人把人都给赶走了,如今怕是连个去处都没有了,昨天家当又弄丢了,难怪身上钱不够。”

    “我看她以前来吃饭的时候怕也没算过具体每道菜要花上多少银子吧。”

    “那你们说今天这事儿天香楼会怎么解决?看陆芸的样子银子肯定是不够了,会不会让她留下来打工还钱啊?”

    众人一阵唏嘘,秦家二夫人给天香楼做工?就算秦家已经把人赶出来了,这传出去怕也是会丢秦家的脸吧?而且景家和秦家也有交情,不太可能做得这么……

    陆芸被他们说的脸色青白难辨,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伙计也有些不耐烦了,可也不想闹得好像天香楼真差了那么点钱一样,而且正如他们所说,陆芸怎么说也是前任二夫人,要是在天香楼真丢了大人,秦家的脸面怕也没了,虽然秦家最近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就在此时,景天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解决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和问题。

    “这不是陆夫人吗。”景天白脸上挂着温和优雅的笑容从楼上走了下来。

    “是天香楼少东家。”

    “是景二少爷。”

    天香楼景老爷子早就放了话以后会交给景天白,而长子景天睿则是会接管景家的酒铺酒坊等等,所以凌城的人见了景天白会叫天香楼少东家,而景天睿则是酒铺的东家大少爷。景老爷子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很少过问景家的生意。

    “东家!”伙计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不用他在这里迟疑着到底要怎么处理陆芸的事情了。

    东家早就知道陆芸来了,出现的时机这么巧,肯定是特意出来解决问题的,就不知道他打算怎么解决?伙计有些好奇。

    要说按照秦景两家的关系,就算免了这顿饭钱也没什么,从前陆芸和其他一些夫人们来吃饭时若刚好碰上东家了,有时也会直接算到东家账上,可如今陆芸可不是秦家二夫人了,偏偏又占了个前任,还是和秦家又那么点关系,免单的话怕是其他客人们心里会不满意,谁让陆芸现在的名声那么差呢。

    要是东家真的让陆芸就这么走人,说不定也要被人说闲话。可陆芸又的确是不够银子付账……伙计想了半天只觉得越想越头疼,索性也不想了,看着东家怎么做好了。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向景天白。

    陆芸面上满是尴尬,特别是碰见以前熟悉的小辈,更是难堪到了极点,几乎不敢对上景天白含笑的眼睛。

    “天白……”

    景天白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桌上吃的干干净净的四菜一汤,暗里惊讶看来陆芸真是饿极了,才不过离开秦家一天怎么就这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但面上仍然是笑着说道:“陆夫人这是出门的时候太急了,现银带的不够吗?”

    在场的人一听这话顿时了然,看来天香楼少东家这是看来秦家的面子上要给陆芸一个台阶下啊!不过也难怪,不管怎么说,好歹陆芸的儿子还是秦家大少爷,人家可没被他娘连累地被赶出秦家,难道还付不起一顿饭钱?为了这么点银子就让秦家大少爷记恨上确实没必要。

    陆芸脸上也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感激地看着景天白连连点头,“是啊,昨天发生了点事,弄的我精神有些恍惚,出门的时候就没带多少银子,你也知道,以前我都没特意注意过这些,这次难免疏忽了。”

    周围的人不屑地撇了撇嘴,疏忽了?这借口找的,就算你不疏忽,怕也没钱付账吧,让她现在立刻回去取银子送过来她有银子可取吗?

    再说,你得多疏忽才能出门连三十多两都没带来?在凌城,哪怕是普通人家的人手里随随便便都能拿出一二十两,稍微富裕一点的怀揣着五十两往上都不奇怪,陆芸却被这三十二两银子给难住了!

    要不是知道她是遭了太多人恨被人追打的时候把家当弄丢了,还以为秦家这么狠心连让她安身立命的银子都不许她拿呢。

    “这样啊。”景天白沉思了片刻,笑道:“那这样吧,陆夫人身上有多少银子先付着,余下的等下次来的时候再还了就是。”

    下次?陆芸面容有些扭曲,今天她已经忍到了极限,下次再让她来一次?哪怕景天白这是给她台阶下,主动提出了一个双方都不会为难的法子,陆芸心里还是不痛快极了。

    如果可以,再回到秦家之前,她在也不想来天香楼了。

    “陆夫人,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景天白很体贴地问道:“如果有,大可以说出来,能帮到的地方我也应该能帮上一些。”不过这个帮也只限于给陆芸一些宽限,不包括直接给她免单。

    陆芸迟疑了一会儿,在众人或嘲讽或轻蔑的目光下,忍无可忍地直接把头上唯一的一根簪子拿下来放到桌上。

    “天白,我……离开的时候带出来的都是些首饰,现银带的确实不多,就算回去取来也大多是首饰,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根簪子就当做是这顿的饭钱如何?”陆芸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和心酸说道。

    沦落到吃饭要用自己身上的簪子付账,她这辈子还没如此狼狈过!

    景天白拿起簪子看了看,这看簪子的款式还有上面镶嵌的一块翠绿的玉石,再联想陆芸平日里常去的都是品玉斋,这簪子怕也是那里的,价钱……大约在五十两前后,拿到当铺去当也差不多能当到十五到二十两。

    不等景天白说话,正好在天香楼吃饭的凌城一家当铺的掌柜开口道:“这簪子买的时候或许值钱,可被人用过以后价值也就降下来了,随便拿到一家当铺去典当最多也就能当个二十两,拿来付账怕还有些不够吧。”

    “说得对!和这簪子相似的我在品玉斋见过,卖的也就是五十两,刘掌柜说能当二十两已经是最高的价钱了。”

    “那还差十二两呢。”

    景天白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克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唇角,然后略有些为难地看向陆芸。

    这可不是他有意刁难,只是众口铄金,他也不能当做没听见,就这么收下簪子就完了吧?

    陆芸也没迁怒到景天白身上,景天白愿意给她台阶下已经让她很感激了,特别是在她众叛亲离的情况下,景天白还是唯一一个没有落井下石的人。

    听这些人你一嘴我一句地催着,陆芸也烦躁的很,更不想让景天白为难,把钱袋掏出来拿出十二两银子,瞪着眼睛看着那些多嘴的客人们,恼道:“这样够了吧!我陆芸不会白吃天香楼哪怕一道菜,一碗饭的!该给的绝对不会少!”

    景天白对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收下簪子和银子又退到后面去。

    景天白对气得涨红着脸的陆芸道:“为了日后不会遇到和今日一样尴尬的事情,陆夫人最好还是多换些现银放在身上傍身为好。”

    景天白的语气很客气也似带着善意的提醒,陆芸也存着些感激,可想到自己身上仅剩的簪子也没了,身上的二十五两又少了近一半,顿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对景天白道了声谢便在众人绝对算不上友善的注视下匆匆离开了天香楼,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不回秦家绝不踏入天香楼半步!

    今天的事将会是她此生最大的侮辱之一!

    好吧,可以说自从和唐云瑾对上,陆芸的人生当中被她认为是侮辱的情况是越来越多了,未来当然也只会更多,一直到她彻底爬不起来,也再不会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是苦难,不会痴心妄想得还想过阔太太的生活,习惯了重新做回下等人的感觉,才算是到了头。

    陆芸走后,景天白对其他客人们道了声歉说希望不要因为之前的事扰了大家吃饭的兴致,其他人纷纷摇头表示无妨,他们纯粹把陆芸的事当笑话看,别说是扰了兴致,反而让他们愉快地多吃了两碗饭!

    回到二楼雅间,景天白把下面发生的事情告诉秦枭等人,当然唐云瑾早就把该听的都听清楚了。

    景天白道:“看样子陆芸身上怕真是没什么家当了,你们说等她身上仅剩的银子都用没了,她会怎么办?找一家铺子做工?”

    “不可能。”秦枭笃定道:“她不会有那种觉悟,只会一直想着早晚有一天会回到秦家。”

    苏尘道:“才刚离开秦家一天就想让陆芸这么快醒悟过来知道要自力更生怕是不可能,要想让她彻底明白过来就怕少说也得花上个把月。她自己身上没钱了,她儿子不是有吗。”过惯了好日子的陆芸根本不可能适应得了没了秦家之后的生活,让她拉下脸来给别家铺子做工怕是比让她死都难受。

    凌城大大小小的铺子的人谁不认识秦家的人,陆芸的面孔也都熟得很,去哪里做工都会被认出来,到时候被从前她根本看不上眼的人使唤,陆芸非气得吐血不可!

    而且她养尊处优的过了十多年,也不太可能还能像当年那样勤勤恳恳的做工,就怕她愿意做,做不了多久也会因为做的不好而被人赶走。真以为赚钱是那么容易的吗。

    “先看看她这几天都会做些什么吧。”唐云瑾看向云霄,“阿霄,拜托你了。”

    云霄点头,“我会盯着的。”

    秦枭道:“秦牧那边我不会让他闲下来的。”就算他不在秦家,秦牧为了保住自己手里的铺子也会开始在外面奔走,想给秦牧找麻烦让他无暇顾及陆芸,有的是机会。

    唐云瑾勾唇道:“那我们就继续等着看好戏吧。”

    ……

    话分两头,陆芸李艾天香楼以后怕再去其他地方又碰见让自己难堪的事情,也怕在碰见昨天那些跟疯了一样追着她打骂的人,一路躲闪着回到了她娘家的破败房子,却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惊喜’在等着她!

    原本房子就已经破败地摇摇欲坠,仿佛稍微推一下就会倒的样子,里面也没有几个像样的家具,不是缺了腿的桌椅就是只有一块木板的简陋的木床,可当陆芸走进去看见里面的光景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气晕过去!

    只见原本被她放在床上的不包袱已经被人打开,里面的几件衣裳被撕得稀碎,布条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桌椅都被砸坏,连昨天睡得她腰酸背痛遭她嫌弃的木头床板都被人砸得稀巴烂!屋子里就没一件完整的东西,甚至连落脚的地上都没有,满是狼藉,她从秦家拿回来的东西也都用不了了!

    陆芸脸色惨白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终于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悲愤得痛哭起来,边哭还边骂着,“到底是哪个缺德的这么没人性这么破的房子还来砸!到底让不让人活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被人这么算计啊!”

    缺德?没人性?造孽?被人算计?陆夫人,你不觉得这些话很熟悉吗?可不就是在形容你自己吗!

    那些人只是在她不在的时候把屋子砸了她就该谢天谢地了,如果当时她没出门,就怕她也被一块儿‘砸’得鼻青脸肿了!都到这份田地了还半点醒悟之心都没有,骂着骂着又开始把错全安到唐云瑾还有秦枭身上,这种女人,只能说是,死不足惜。

    陆芸边哭边骂了半天,发现身边连个安抚的丫鬟也没有,也没人会给她整理,看着满地狼藉最后只能悻悻地站起来开始收拾屋子。

    坏掉的东西全部都扔出去,桌椅,衣裳,还有木头床板,等把这些全清出去,十多年没干过粗重活的陆芸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腿肚子直打颤,站都站不住了。

    双手也在搬木头的时候被木屑扎出了好些细小的伤口,不是特别疼,但那种痒痒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受。

    坏掉的东西全清理掉以后屋子彻底空了下来,除了陆芸自己,什么都不剩了。陆芸看着空空如也的破房子,大脑一片空白,茫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升出了一种‘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的想法,像唐云瑾等人想的,让陆芸给曾经不放在眼里的人做工比杀了她还难受,让她重新过上苦日子同样也让她备受煎熬,哪怕心底深处其实隐隐有预感,她可能再也回不去秦家,不想吃不饱穿不暖就必须去做工,可潜意识里还是会故意忽略掉这些念头,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得过且过。

    不管秦家回不回得去,至少秦牧还在秦家,只要他还在,她这个当娘的总不至于饿死。

    破屋子里连张能睡人的床都没有,陆芸一想到晚上可能要在地上睡,再看看因为昨夜下的大雨湿哒哒的地面,当即决定去找秦牧拿些银子!

    那些来砸屋子的人肯定是昨天追打她的人错不了,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落脚之处就在这里,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不会再来?她必须换个地方住才行!

    说做就做,陆芸小心地揣好身上仅剩的十三两银子,再一次出门,这一次是奔着秦家而去。

    她离开以后秦家就没人守着了,但街上还是有来往的行人,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陆芸还特意走的后门,敲门之后是一个后厨的丫鬟开的门,那丫鬟见了陆芸吓了一跳,脱口叫了一声二夫人,让原本不耐的陆芸脸色好了许多,却没注意到丫鬟叫完就反射性地抿紧了唇,暗自懊恼二少爷回来过一趟特意嘱咐过以后秦家没有二夫人,如果谁还敢叫二夫人就离开秦家呢。

    陆芸让丫鬟去把秦牧叫来,丫鬟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陆芸一如既往的瞪视下点头答应了。

    陆芸来找秦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老爷子,三房四房的院里,老爷子只当做不知道这回事,根本懒得理会,三房四房倒是都解气的很,她陆芸也有今天啊!

    三房冯佩还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陆芸的好戏,可想想最后还是作罢了,这时候去做些引人注意的事只会被人惦记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不亲眼看到陆芸的惨况,她也能想象的出来。

    昨天陆芸走的时候身上带的银钱首饰可不少,省着点也够她花上不短的日子了,可这才第二天就来找秦牧,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身上的银子不够了,来伸手要钱来了!

    想当年陆芸的娘家人不也在陆芸做了秦家二夫人以后几次到秦家来找她要钱吗,风水轮流转,现在成了她找自己儿子要钱了,当初陆芸还嫌她娘家人丢人现眼,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不愧都是陆家人,身上留的都是一样的血,骨子里根本就是一样的!都是把秦家当成了摇钱树。

    以前陆芸是这颗之前的摇钱树,现在是她儿子秦牧!

    秦牧倒是不意外陆芸的到来,他早就听人说了昨天的事情,知道他娘身上肯定没剩下什么银子,更清楚她受不得苦,一听说她来了直接拿着几张银票过去送给她。

    陆芸拿着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差点激动地哭出来!

    这钱是秦牧自己的钱,并不是从铺子里拿的,铺子里的所有账目都记录在册,少了任何一笔钱到时候被查出来了他都会有麻烦,所以只能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他娘。

    陆芸把离开秦家以后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跟秦牧都说了一遍,说道后面眼泪再一次掉下来,满心满脸的委屈,抓着秦牧的胳膊叮嘱道:“牧儿,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娘回秦家!”

    秦牧道:“我会的,娘,你先找个僻静的地方住下来,别随便出去再让人认出来,这银票也省着点花。”

    陆芸道:“我知道了!”

    母子俩说了两句话就因为秦牧铺子里还有事分开了,陆芸手里有了钱顿时也有了底气,去钱庄换了一百两,其余二百两想了想先没动,一马当先地先去找了个位置比较偏僻人也不太多的地方花了三十两银子租了一年。

    房子比她娘家的破房子好多了,屋子里的用具也很齐全,虽然不如秦家住得舒服,但也能让她舒舒服服地,不受人打扰地好好睡个觉了!

    之后陆芸又给自己填了几件衣裳,重新置办了几件首饰,簪子镯子都不是品玉斋的,基本也都会十几二十两,以前这种便宜货陆芸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哪怕是现在买了也是诸多嫌弃,但身上一件行头都没有她只觉得浑身不舒坦,所以还是强忍着戴上了。

    之后又在附近的一家饭馆里买了些酒菜,还有水果等等,乱七八糟的开销下来一口气就花了八十多两!再加上她原来剩的十三两,身上只剩二十两银子了。

    陆芸自己也吓了一跳,想到秦牧叮嘱她要省着点花,心里不免有些发虚,可再一想她这是因为添置了些穿的用的才会一下子花这么多,接下来的日子里没什么可买的,只需要保证温饱,剩下的二百多两肯定能坚持很长时间,便又放下心来。

    唐云瑾这边有云霄盯梢,将陆芸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她从秦牧那里拿到了银票又开始没节制地挥霍起来,不禁冷笑连连。

    落魄了还不忘了给自己买耳环手镯簪子,衣裳还是在绸缎庄量身定做的,秦牧摊上这么没脑子的娘,可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接下来的几天,陆芸的开销的确没一开始那么大了,买点小玩意了吃点点心什么的每次也只花个二三两银子,第三天的时候她又去取了一百两,钱袋鼓起来了,一次花这么点自然觉得自己很省,殊不知一次二三两,再一次又二三两,积累下来也有几十两银子,于是,剩下的二百两也在不到五天的时间里被她花光了!

    当陆芸发现三张银票全取了,钱袋里又只剩下不到十两银子的时候,完全愣住了。

    怎么会只剩下这么点!?她这几天明明没怎么花钱,怎么会!难道被人偷了!?也不对啊,钱袋还是完好的,银子怎么就少了呢!

    陆芸有些气恼,细细地算了一下这些天买的东西,连着算了三遍最后发现居然真的都被自己花光了!

    如果她这么快就把三百两都花光了再去找秦牧,怕是他也会气恼自己的大手大脚吧。

    陆芸心虚之下并没有立刻再去找秦牧,而是想着先用剩下的十两银子再坚持几天,还把前几天才买的镯子耳环再一次拿去典当。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虽然价钱还是被压得很低,但到底是让陆芸手里又多了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省着点一顿饭花二两银子,早上吃的又少,一天差不多五两,也能坚持四天了,到那时也差不多是她用三百两过了十天,这样就不算短了吧?

    可想的是很好,真正花起来银子没的还是很快,又过了两天,这二十两也仅剩下三两,勉强够她正在吃一顿饭,这下是再也撑不下去只能再去找秦牧了。

    秦牧虽然和陆芸一样也没干过重活,在秦家过得日子也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好歹秦家是做米粮生意的,他对于粮食的价格,还有凌城老百姓在吃食上面大约有多少开销这类常识心里是有底的,在他看来花上十两银子买最好的大米也够他娘吃至少三个月了,其余的钱买些蔬菜水果,哪怕再买点点心吃,再置办点穿的用的,这三个月里他娘也能生活的不错。

    可这才过多久?仅仅七天的时间,三百两居然就给花光了!?

    看着陆芸身上穿的上好布料做的衣裳,秦牧根本不需要问就猜得到这些钱都花到哪儿去了!这一刻,秦牧对自己的娘也有了前所未有的不耐烦和恼火。

    他最近几天被秦枭明里暗里地挑刺找麻烦已经焦头烂额,勉强让粮油铺的生意一点点恢复过来已经很疲惫,有一部分亏损还是把他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填补的,他娘不体恤他的辛苦也就罢了,还给他增加负担伸手要钱,并且毫不知收敛地依旧大手大脚,这如何不让他恼火!

    “娘,你知不知道这些天秦枭一直在找我的麻烦,指责我经营不当让秦家的铺子亏损太多,逼着爹一点点收回我手里的铺子!”秦牧皱着眉说道。

    陆芸脸色大变,怒道:“他怎么敢这么做!那些铺子是老爷交给你的,怎么能再收回去!牧儿,你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这些天为了不被他抓到把柄我把自己的钱大部分都拿来堵住了粮油铺最近的亏损上,否则早就被收回去至少两家铺子了。”秦牧揉着眉心道:“娘,我手里已经没剩下多少银子了,你花的这么快,还让我怎么抱住铺子。”

    陆芸神色僵住,又心虚又气恼,“你这是在怪娘给拖后腿吗。”她才离开多久,他就嫌自己碍事了吗?

    “我没这样说,但娘你至少也该认清现在自己的境况,不要还像过去那样大手大脚的乱买东西。”

    “我这不是一时没习惯吗,我已经在适应了!”陆芸心里也有不满,她自觉如今已经省了很多,要是从前,三百两银子也就够她去品玉斋买两样首饰,哪里够她用上七天的!她被赶出秦家心里也很委屈啊,他不安慰也就罢了居然还责怪她拖累他?

    “牧儿,我做那么多事情还不都是为了你吗!如今因为唐云瑾的算计被赶出秦家一无所有,你不知道娘心里的苦啊!牧儿,你一定要帮帮我,想办法尽快让我回秦家,外面的日子我真是一天都不想继续了,只要我回到秦家,以后我们小心行事不要再让秦枭和唐云瑾抓到把柄,我一定能帮你巩固在秦家的地位,让老爷子想办法把秦家家主的位置让出来给你的!”

    秦牧皱皱眉没说话,他很清楚,老爷子根本没打算让他娘再回来,他也不是没提过,可就提那么一次,老爷子就直接说,让她回来不可能,心疼了他大可以出去和他娘一块儿住!

    老爷子的意思虽然不是说连他一块儿赶出秦家,他打理的铺子也不会收回,但一旦他在外面住下,就怕老爷子对他也hi失望,不如以前那般重视,经过他娘的事情他在秦家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要是再做点让老爷子不喜的事,再想得到秦家就难了!

    在老爷子心里,他和秦枭到底不一样,秦枭在唐云瑾那里住了那么久,老爷子心里有不满也没说过狠话,只是每次提起都很恼火,但轮到他,就必须步步谨慎,小心行事了。

    秦牧不想再和还拎不清自己的陆芸多说什么,随手从怀里又拿出两张百两的银票,道:“娘,短时间内爹怕是不会让你回来了,我现在也没那么多银子给你挥霍,这二百两你省着用,若用光了,就想办法先找个地方做工赚些工钱吧,你总不能每次花光了都找我要,三房四房那边都知道你上次来找我,你不知道现在家里有多少人背地里说闲话,再这样下去在他们心里怕是我这个大少爷的分量越来越轻了。”

    陆芸被他说的吓了一跳,“那怎么行!”秦牧可是唯一一个能想办法让她会秦家的倚仗,要是他在秦家失去了作用,她就真不用再痴心妄想了。

    虽然让她去做工她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可也不愿意为难自己一直看好的儿子,只好硬着头皮点了头。

    秦牧也没指望她真的做得到,这些话说出来也不过是在暗示她,这是他最后一次拿银子给她,花光了就真的没了,接下来就只能她自己想办法。

    陆芸的想法是,这二百两银子她省着花,能花多久就花多久,等到真的花没了……到时候再说!

    分开之前秦牧猜到这段时间陆芸怕都是在外面买饭菜吃菜会花的那么快,还特意提醒了一下,陆芸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白花了那么多银子!她早年在秦家做工,从前在娘家也都是自己做饭菜吃,十几年没做手艺也许没多少,但还是会做的!只是太长时间不做压根忘了还可以自己动手。

    在看人脸色给人做工,和自己动手省吃俭用上,陆芸到底选择了后者。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陆芸的开销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大米买回来了,蔬菜肉也买了材料回来自己做,如此一来拿到那二百两之后过了三天,她也不过才花了不到十两银子,这可把陆芸高兴坏了!

    三天十两,三十天才一百两,这二百两银子够她花两个月了!之前的三百两才花了七天,这下秦牧不会再说她大手大脚拖他后腿了吧!

    可是,唐云瑾可能让她过得越来越好,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吗?

    当然不!

    在陆芸离开秦家的第十五天,陆芸这几天没被人找麻烦心也放下许多,心情不错地出门打算买点菜,接过和一个十几岁的衣着破旧的少年郎撞了一下,刚买的新鲜蔬菜撒了满地,气得大骂!那少年吓得道了声歉一溜烟地跑掉了,只留下陆芸一人一脸丧气地捡菜。

    在陆芸背后不远处的拐角,少年将到手的钱袋交给对面的人,那人打开钱袋看见里面的几十两银子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满意得点点头,拿出十两银子交给少年。

    少年连连道谢,然后愉快的走了。

    云霄随手把钱袋收到怀里,看了眼还没发现丢了钱袋正往回走的陆芸,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时间也差不多了,云瑾应该快准备出手了。

    “啊——!”回到家里不久的陆芸发现钱袋没了以后发出尖锐的叫声,紧接着破门而出惊慌地回到街上寻找!一边在地上找一边抓着过路的路人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钱袋,有没有看见一个钱袋!

    如今的陆芸打扮和当秦家二夫人时差了很多,这会儿又急的顾不上形象地直接半跪着满地找钱袋,看起来就和满大街随处可见的中年大婶没什么分别。

    找了一会儿,陆芸猛然想到之前和一个少年撞了一下,一下子醒悟过来,怕是那少年根本就是个偷儿,把她的钱袋给偷走了!

    “啊!我的钱袋!该死的混蛋!”陆芸崩溃地在街上没命地大叫。

    周围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只是没人认出她来,只说着这人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

    陆芸尖叫了半天发现根本没有作用,又继续到处打听那个少年,只可惜一直到天黑也没能找到人,最后只能一脸愤恨地回家。

    把家里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最后只找出来不到四两银子!大米还剩不少,但今天买的菜也只够明天一天的份,剩下四两银子又能做什么?去找秦牧怕也拿不出银子来了,难道真的要去给人做工?

    如果这时候换做是唐云瑾,恐怕会做,四两银子可以做很多事,足够她再开一家云记酒铺,毕竟当初她刚来的时候身上总共也只有原身辛苦攒下来的几文钱,有四两银子做成本,已经多的不能再多了!

    陆芸毕竟不是唐云瑾,只会想着怎么尽可能地省,却不会想着怎么让这四两银子变得更多!

    “小瑾,什么时候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到官府去?”苏尘笑着问唐云瑾。

    唐云瑾拿出之前给苏尘看过的那张纸,淡淡道:“就明天吧,张虎那些人怕也不能再继续关下去了吧。”

    “的确。”苏尘之前让官府的人想办法多关张虎等人一些日子,无非是想办法逼着张虎等人在牢里闹事,然后再找借口继续关他们,这几天张虎等人都很老实,再用同样的招数怕是不管用了。

    “既然如此,那明天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凌城的人也该都等急了。”这段时间陆芸几乎可以说是销声匿迹,至少那些还时不时骂着陆芸的人都没能找到陆芸,也是因为最近陆芸的衣着打扮还有模样却是有了很大的变化,没那么好认了。

    以前精心打扮之下看着还像个四十出头的女子,现在却像个快六十的奶奶辈,任谁也没有火眼金睛能一下子认出她来,那得是多利的眼睛?怕是只有背地里暗恋陆芸的人才认得出来吧。

    没能找到陆芸这段时间关于秦家,关于陆芸的事也没完全消退,谁让云记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呢,只要唐云瑾稍微花点心思,总能让他们重新想起来她被陆芸算计地差点名誉扫地,一蹶不振,只要让他们仍然记得陆芸这个人,那么等明天罪状呈上官府,他们找不到陆芸,官府那边有她这边提醒,自然能第一时间就把陆芸抓到!

    “我已经忍不住想看见陆芸震惊的表情了。”苏尘恶劣地勾起唇角,眸子里满是兴味。

    秦枭道:“她造了那么多孽,也该还了。”

    唐云瑾看了秦枭一眼,她手里的那些罪状上能证明的陆芸做过的事当中,并不包括当初让人绑架秦枭意图撕票的事情,也就是说,就算她不为了让陆芸后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给她更多机会继续报复陆芸,把手里所有的筹码的都拿出来,陆芸的罪名里也不会包括害秦枭的这一项。

    害秦枭的罪,只能靠着他们私底下自己和陆芸算了。

    其实在她看来,哪怕是算计她,让张虎等人拦截她的罪名,都比不上陆芸当初差点害死秦枭的罪!

    “秦家既然已经把陆芸赶出来了,应该不会在知道陆芸被抓以后又插一脚进来吧?”苏尘挑眉看向秦枭,眯起的眼睛里带着警告。

    可别他们这边一切都算好了就准备狠狠收拾陆芸的时候,秦家那边又横插一杠找麻烦。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秦家敢打扰了我们给小瑾出气,到时候我可不会再放任秦家了!”要不是看在小瑾和秦枭的关系行,他早就直接对秦家出手了!

    秦枭神色冷淡,“尽管放心,秦家不会插手,就算插手也不必理会,陆芸,绝对不能放过!”

    苏尘对这个答案显然很满意,笑着点头,“这还差不多!”

    唐云瑾对苏尘偶尔故意找秦枭的麻烦已经习以为常,苏尘这种做法总让她有种老丈人考验女婿的错觉,当然苏尘没那么老,准确说是像兄长替妹妹把关一样,所以她也不阻止,反正秦枭都能应付的过来。

    和秦枭十指交握,唐云瑾眯着眼想到,等到把陆芸收拾掉,接下来就该帮秦枭把当初的事情解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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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两天好像看的人很少?是因为没有主角的戏份,都是在写关于讨人厌的陆芸的事情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