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吓我啊先生。”
“已经好很多了……”柏铭涛的声音又低又哑,很无力。
“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应向晚急切地问着,手上已经拎过椅子上的包。
柏铭涛报了地址,应向晚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匆匆挂掉电话,就往外冲。
飞奔到医院找到病房的时候,她先站在门口缓气,跑得太快,心脏扑通扑通用力得要跳出来似的。
应向晚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病床上的柏铭涛。他那么安静,阳光覆在他的脸上,有些苍白,被鬼斧神工削出来的无官,棱角分明,却一点都不迫人。他总能给人安心又宁静的感觉。
向晚敲门进去,床上的人偏过头来看她,笑容淡淡的,是一束最柔软的阳光。
“应向晚小姐。我重伤了……”
柏铭涛还会嘴贫,看来没什么事儿,应向晚松了口气。
“我怎么觉得你精神头挺好的。”她嘻嘻地走到病床旁看看他,又看看拿着件立在床边的干练女人,应向晚看着她,问:“医生怎么说?”
“刺激xg食物导致急性肠胃炎。”
应向晚无辜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我都好好的啊?”
“柏总的胃……”
“吃不习惯,没关系。”柏铭涛第一时间打断阮艳的话,并且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阮艳看这情形,很自觉地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应向晚不是不懂看眼色的人,看着门被关上,就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不能吃辣和冰为什么不说,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她刚开始还气势汹汹的,后来大约是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理儿,声音就渐渐低下来,小脸纠结得像个小笼包似的。
“我好很多了……”柏铭涛看她一脸愧疚的样子,赶紧安慰她。
“还疼么?”应向晚低低地问。
“没事……”折腾了一整晚上,柏铭涛终于是缓了一些过来,疼一阵缓一阵,只没昨晚那么疼了。
应向晚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柏铭涛,眼神闪烁,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说:“对不起……”
柏铭涛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幽幽道:“你这么愧疚,是打算对我负责么?”
“一定一定!我绝对负责,我对你负责到你!”应向晚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应向晚不知道,后来一语成谶,她竭尽所能为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负责到底,几乎要一无所有也在所不惜。
柏铭涛最看不得美人凝眉,目的达到,也不再逗她。
“坐这陪我。”
“好。”
阮艳回来的时候,拎着打包盒。
她把东西一安置好,就拿出掌上电脑,“早上的会议分别推到明天上午九点和下午一点。明天中午在中原和林氏参观团的饭局。下午三点是林夫人的慈善拍卖会,还有两个合约洽谈,明天晚上是后续晚宴……”
“恩。”
“医生说你只能喝白粥,我让厨师放了一些盐。”
“好。”
阮艳把床头摇起来,将粥放在病床的小桌上后就出去了。
应向晚很自觉地把粥端过来,一勺一勺地伺候柏铭涛。
“你明天就要回去?”
“明早七点的飞机。”
“你这样回去能做什么?”
柏铭涛闭了闭眼睛,扯出虚弱的笑:“有很多事情在等我决断。”
“柏铭涛。”应向晚突然正声,异常严肃。
“恩?”他睁开眼睛,看着她。
“钱是赚不完的,应酬也是应不完的。不见得真的少了一次会,一次洽谈,一次饭局,柏氏就会倒闭。如果身体都没有了,赚这么多钱也没有用。”
“丫头。你不懂。”柏铭涛流露出苦涩的身不由己的神态。
应向晚被一句你不懂梗得不知道怎么应,回过头不再说话。而他苦涩的表情,让她心里一时错愕,一时愧疚,一时难受。
“收起你痛心疾首的表情。太影响我恢复身体的心情。”
“哪有!”应向晚黑着脸瞪柏铭涛,
“你不用自责,明天也不需要送我。我没事。”
“……”应向晚嘴微微撅着,手足无措的委屈。
“真的没事。你不要这样。”我会心疼,柏铭涛没把这半句话说出来,只是伸手捏捏应向晚的耳朵。
“噢。那我晚上回去煮粥给你喝。”应向晚蔫蔫地说。
“好。”柏铭涛的笑意一直延展到眼角眉梢。
——
傍晚,应向晚回家,穿过小花园,正拿着钥匙准备开门,大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应向晚抬头,怪异的气氛迎面扑来。从远到近,梁音双手握在小腹前冷着一张脸,赵子航堆着笑容送走在最前面的三个脸色也很差的男人。她点头对客人稍微示意,但人撇了她一眼就走了,理都没理她。
“怎么了?”等人都走后,应向晚走到梁音身边,低声问她。
“没事。生意没谈拢。”
“噢~”应向晚松了口气,谈生意没谈拢算个什么事儿啊,多少人求着梁音呢,他们三不合作,不知道多少人后面排着队伍等着赶上趟儿。
“你看你气成这样儿,就算谈下来那赚的奖金还不够你做除皱美容。来,梁音女士,咱们平常心,永远年轻貌美,霹雳无敌。”应向晚笑嘻嘻地搂着梁音,哄她。
梁音看着自己的女儿,我的晚晚多好……她一个心思回转过来,便跟应向晚说:“下周一不要出去。我要带你出去一趟。”
“恩。”
“不要说。”梁音借着抱应向晚的姿势,低声嘱咐。
应向晚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晚晚回来啦。晚上我们一家人出去吃吧。我跟你妈把应酬都推掉。”赵子航关上门,走过来。
“不用了。我晚上有事。”应向晚回头对着赵子航冷淡地说。她对这个继父真的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成天装模作样儿的,也不懂给谁看。他出差不在的日子,应向晚觉得可好了。他一回来,应向晚瞬间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把拖鞋扔他脸上去,快!应向晚,把拖鞋扔他脸上去……
“那好吧。”赵子航“慈祥”地笑道。
应向晚没理他,直接进厨房,淘米准备煮饭。
“你干嘛?你不是有事吗?还煮饭干嘛?”梁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
应向晚吓了一跳,眼也不眨地撒谎:“我自己吃啊。夜生活没那么早。”
“晚上早点回来。”
“恩。”应向晚摆摆手,专心地熬稀饭。
她煮的饭跟阮艳买的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她没放盐,用酱油代替了。柏铭涛吃着应向晚亲自煮的稀饭,心里暖烘烘的,像蛋奶炖着炖着就化了。
“手艺不错。”
“电饭煲煮的。其次是因为我选了珍珠米,熬粥比较黏糯。”
“田螺姑娘。”
“你才田螺姑娘,你全家都田螺姑娘。”
柏铭涛伸手捏应向晚的耳垂,心安理得地享受应向晚喂的粥。
饭后,两个人并没有一直说话,柏铭涛躺在床上,有时候闭着眼睛静养,有时候用清亮的眼神看着应向晚。而应向晚一直在玩ipd,一会玩游戏,一会看小说,倒也不觉得无聊。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平缓宁静。
第二天,柏铭涛六点起床往飞机场赶。坐在后座的他,依然有些病态和倦容。
应向晚还是来了,提着一保温桶的白粥。
柏铭涛看她头发乱蓬蓬的,一副还没睡醒的摸样,很想伸手去抱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早餐。估计你到榕城根本来不及吃饭了。飞机餐不适合你现在吃。”应向晚大大方方把保温盒递给他。
“谢谢。赶紧回去补眠,眼睛跟熊猫似的。”柏铭涛伸手捏应向晚的耳垂。
“恩。一路顺风。拜拜。”应向晚也不矫情,她真的困得要死,全心全意惦念着温暖的被窝。要不是太愧疚,这大冬天的,她死也不这么早起床折腾。
柏铭涛摆手。
应向晚走了几步,又回头喊住他:“柏铭涛。”
柏铭涛转过身,看着她,眼底一片平静和让人溺毙的温柔。
“应酬别乱吃。”
“好。”他笑着应她,声音清越。
应向晚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就走了。这次,她没有再回头喊他,柏铭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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