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纳一见我便泪眼汪汪,抱住我虽是无声却哭得可劲。她大抵已经知道我在下界三年的遭遇。天君在一旁宽容地看着相拥而泣的我们,并不阻止。我虽然对婆婆纳没有丝毫印象,但冲她这一搂,我就知道我与她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我在她的怀抱中体味到过往的温暖。
我们久久不愿放开对方,天君终于道:“婆婆纳,我是将你从王母娘娘那里偷偷接出来的,你可不能磨蹭太久,事不宜迟,抓紧时间吧!”
婆婆纳这才放开我,仰着梨花带雨的面孔羞赧傻笑,“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见到姐姐高兴傻了。”这句话令我俨然看到她在天庭知道我失踪之后是如何替我牵肠挂肚的。婆婆纳让我坐到椅子上,动作麻利地替我看视伤口,她在我头发根里翻了半天,又让天君拿那颗绛色宝珠给她比划了半天,神色一直凝重专注。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婆婆纳,充满期待。
“怎么样?”天君高度紧张问。
婆婆纳将绛色宝珠还是交还天君收好,郑重道:“我回去好好想想。”
天君道:“这浆果随我在地下水府的冰窟里保鲜三年,现在虽然复原,但是离开冰窟,我的法力也只能尽力替它保鲜,时间久了,只怕会干枯,届时就算研制出接续药水也无济于事了。”
“我明白。”婆婆纳点头,仿佛领了军令状一样。
送婆婆纳出潇湘馆,我不放心地追问了哮天犬的事情,婆婆纳道:“我已应杨将军要求给哮天犬吃了解药,所以姐姐不必担心哮天犬再对你使坏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耸耸肩。
婆婆纳握了我的手,充满歉意道:“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王母娘娘让我喂哮天犬吃那蔽善扬恶丹是为了防你。”
“没事,”我摇头,“不知者不罪。”
婆婆纳同我挥手告别,复又神秘兮兮心事重重地说:“我能将姐姐回来的事情告诉他吗?”
“他?谁啊?”我不解。
“就是……神瑛。”婆婆纳支支吾吾。
我更加困惑,“为什么要告诉他?”
婆婆纳挑挑眉道:“我忘记姐姐你失忆了。”
见婆婆纳悻悻然,我又补充了一句:“告诉他,有何不可呢?”
婆婆纳这才重新展露了笑颜,柔声道:“不管有何恩怨,他毕竟是姐姐的恩人。”
我心里再次打了个问号,按哮天犬所述神瑛对我有五百年灌溉之恩,恩是铁定的,何来怨?
送走婆婆纳,我转身走进潇湘馆。天君已从室内走出来,在竹林中等我。夜色中,竹林景致别具一格,通透如玉的绿竹身上道道鸡血石般的红纹闪闪发光,天君从袖子中放出许多萤火虫,绿色的萤火点缀着竹林,令眼前景致如梦似幻。我神往地在竹林内转圈,兴奋地嚷着:“好美啊!昊天哥,好美啊!”
“你口中所唤的昊天,是我,还是……”天君深邃的目光中含满期许。
我一震,这一时刻的天君龙袍加身,龙冠束发,的确和那个紫衣飘飘的男子相距甚远,但是那面容那目光却是一样的温和深邃。我不由自主走到他跟前,伸手轻放在他胸口,这里曾有个为我而受的伤口。
“我想看看你的胸口。”
天君愣了愣,面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但还是解开衣裳,露出光洁的胸膛,上面平坦光滑,并无伤疤。我心里好不失望,手指在那肌肤上不死心地探寻着,我心中的昊天哥是的确消逝了。想起水府之中,昊天进入水晶房子前回头看我的那一眼,充满诀别与挂怀,我的泪就瞬间迷失了眼眶。他说过,走进水晶房子,天魂归位,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昊天这个人了。的确是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眼前的天君与昊天哥同样的眉目,同样的鼻子耳朵嘴,却不是同一个人。天君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而昊天却是纯粹的可以为爱生为爱死的男子。天魂归位,可以看做是昊天为我而做的牺牲吗?他算是为爱而死吗?他爱过我吗?而我爱过他吗?我沉浸在自己的纠结中不可自拔。
“你怎么了?”天君蹙眉,柔声问我。他的言语间满是关心。见我梨花带雨、红愁绿惨,他已经忘情搂我入怀。
“啊!”身后传来惊叫声,我和天君慌乱地放开对方,向声音发出处看去,只见宝蟾、玉儿目瞪口呆地立在竹林入口处,原来手里端着的瓶瓶罐罐失手落地,摔个粉碎。
我心里往下一沉,此时此刻天君衣裳不整,又与我搂搂抱抱,举止暧mei,她们一定是要想歪了的。天界之中,这样亲密的举止是犯忌讳的吧?若此时此刻与我举止轻佻的是旁的神仙,我们一定已被拉到凌霄殿上接受审讯去了,不过与我搂搂抱抱的是天君,便没有人敢发议论。
宝蟾玉儿已经收拾了一脸震惊神色,船过水无痕般像天君和我行了礼,便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
天君与我互视一眼,他倒是坦然,而我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转念一想,宝蟾玉儿对我是忠心耿耿的,今夜被她二人撞见这一幕,倒是不怕,他日若被他人撞见,恐生事端。日后我定与天君保持距离,还有杨戬。我必洁身自好,自保。
心里反复游说自己,竟渐渐将自己说动了。我也慢慢地心安理得。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