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义哲的回答,博川死死的盯着林义哲的脸,林义哲毫不畏缩的迎上了博川的目光,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林义哲,一脸凛然之色,可以说已然做好了一死的准备!
博川呆呆的看着林义哲,长叹一声,眼角竟然渗出了泪花。
他转头看了看室内的一处角落,赫然发现,几名神机营官兵此时脸上竟然也情不自禁的满是悲戚之色。
显然,他们也被林义哲刚才的话感动了。
“鲲宇!你……受委屈了!”博川握着林义哲的手,满心想要安慰他,因为内心过于激动,他的嘴唇竟然都哆嗦起来,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中堂……受累了!”林义哲紧握着博川枯瘦的手指,眼中也是泪光闪动。
看到林义哲虽然经历了生死之劫,但望向自己的目光有如儿女望着慈父一般,无一丝一毫的怨怼之意,博川知道他已然明白自己的苦衷,心中满是欣慰之意。
“鲲宇,你不该走的……”博川流泪道。
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了,博川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病床之上。
“老爷,该吃药了。”一位侍女的声音将他从悲伤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博川点了点头,一名侍女端过药碗,捧到了他的面前,另一名侍女用力将他扶了起来,端药的侍女取过药匙,舀着汤药,一匙一匙的喂到他的嘴里。
也许是因为身体过于衰弱的关系,时值夏末秋初,天气仍很炎热,博川却感到身子总是发冷。而一碗药喝下去之后,博川才感到身上有了些许暖意。
博川喝完了药,侍女服侍他重新躺好,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博川转头望去,看到管事杨达手中拿着一封信,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有人求见。”杨达快步走到了博川的床前,博川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少有的闪着兴奋激动的光芒,不由得有些奇怪。
“是什么人?”博川见杨达根本没和自己说来人是谁,便张口问道。
“此人是天津李制台推荐过来的。”杨达象是有意想要给博川一个惊喜,将信打开呈到了博川的面前。
“老爷,快看看吧!”杨达催促道。
博川费力的接过信看了起来,他只看了几眼,便霍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人你见过了?当真……如信中所言?”博川看着杨达,声音竟然颤抖起来。
“老爷,千真万确,如李制台信中所言。”杨达说道,“老爷可还记得,上回老爷病重,是小人自作主张去找的林襄,不会认错的。”
“快!带他来见我!”博川挣扎着便要下床,看到接连几天未下床的博川竟然能够自己行站起,两名侍女都惊呆了,竟然忘了上前服侍。
“小人这就去!”杨达答应了一声,便起身飞奔而去。
可能是杨达带来的消息令博川过于振奋,博川竟然自行起身下了地,两名侍女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一名侍女给他穿鞋,另一名侍女则为他披上了衣服。
不一会儿,杨达带着一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博川一看到面前的年轻人,全身剧震,他似乎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眼球上。
狂喜之中,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境之中。
“鲲宇,当真……是你回来了么?……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博川喃喃的说着,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张开了双臂。
“中堂小心!”林逸青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博川的胳膊。
博川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林逸青的脸,感受到那双有力的手,他象是明白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象是不太甘心,博川又打量了林逸青好一会儿,这才确定,面前的年轻人,真的不是林义哲。
虽然二人的面孔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但博川能够感觉到二人的不同之处。
和林义哲相比,面前的林逸青更为高大强壮,眉宇间少了些许气,多了几份武人的英气,而且林逸青的脸看上去比林义哲多了些风霜之痕,虽说按年龄讲林逸青较林义哲为小,但从面相上看,却好似比林义哲年长一般。
“你……叫林逸青?你们……真的是双生兄弟?”博川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中堂的话,晚辈林逸青,草字瀚鹏,林襄乃是家兄。”林逸青恭声答道,但一双手仍扶着博川,他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位老人便会倒下。
“杨达,还有你们两个,都退下吧。我有要事,要和瀚鹏好好谈谈。”博川向杨达和两名侍女挥了挥手,杨达和两名侍女应了一声,躬身为礼之后,便轻步退了出去。
“扶我过去,瀚鹏,咱们坐下说话。”博川轻轻拍了拍林逸青的手,温言道。
“中堂病体未愈,要不还是躺下吧。”林逸青说道。
看到面前的年轻人眼中满是关切之色,同当年自己生病时前来急救的林义哲一般无二,博川心中快慰,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紧,咱们还是坐着说话吧。”博川说着,向桌旁迈步走去,林逸青见状,小心地扶着他来到桌旁,让他坐好,自己则侍立于他的身边。
“别拘礼了,坐吧。”博川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说道,林逸青这才过去,在博川的对面坐好。
“章桐在信中说,你便是林襄安排在日本的一枚棋子,是林襄削日之策的执行之人,是么?”博川问道。
“是。”林逸青答道,“家兄为了不使外间知晓,刻意隐瞒晚辈之存在,是以中堂不知。此次家兄亡故,而削日大计仍需进行下去,是以晚辈乔装归国,以求中堂之助,了却家兄一桩夙愿。”
“日本近在肘腋,而今修习西洋兵法未久,便思侵掠邻国,诚为中土之大患。”博川叹道,“令兄在世时,曾和我说起过削日之策,但他只说了个大略,并未言及具体方策,想不到他为了削日大计,竟然不惜令自己的亲兄弟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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