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灵的北洋海兵齐齐立正,动作整齐划一的举起了手中的**,朝向天空。
“开放!”邓正卿喝令道。
北洋海兵们猛地扣动了扳机,一连串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远远的传了开去。
接连数轮鸣枪完毕,灵车这才缓缓起行。
维特和马卡洛夫看到邓正卿和护灵的士兵们一个个竟然全都泪流满面,心头震撼不已。
“这他娘的什么声儿这么刺耳?搅得人睡不安生!”
躺在床上的黄树兰给惊醒了,他有些恼怒的坐起身来,骂了一句。
几名仆人闻讯奔了进来,听到黄树兰的问话,他们各自对望了一眼,一名仆人大着胆子提醒他道:“老爷,您忘了,今儿个,是……那个姓林的,那个rì子……”
黄树兰立刻明白了过来,猛地腾身从床上站了起来。
“哼哼!我竟然把这个事儿给忘了!来啊!更衣!换最鲜亮的衣服!我今儿个也去送送他!哈哈!”
听了黄树兰的命令,几名仆人面面相觑。
“这个……老爷,今儿个这rì子,您要过去的话,穿鲜亮衣服,不合适吧?……”一名仆人小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嗯?!”黄树兰猛地瞪了这名仆人一眼,仆人吓得一缩,再不敢言语了,几名仆人见状,便赶紧忙活起来。
不多时,黄树兰更衣完毕,仆人备好了轿子,黄树兰上了轿,便命直奔贤良寺而去。
可能是怕赶不上这场热闹,黄树兰下令轿夫们抄近道赶往贤良寺,轿夫们得令不敢怠慢,立刻抬着轿子便在大街小巷之中穿行起来。
正当黄树兰的轿子走到一条正街的时候,轿夫们看到对面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侍候于轿边的黄家管事的看到大队持枪护送的官兵和巨大的棺椁、漫天飞舞的纸钱和后面步行跟随的大队送行人群,不由得吃了一惊。
在他的印象当中,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如此规模的移灵场面了。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黄树兰在轿子里问道。
“老爷!这个……正主儿就在前面!”管事的忙不迭的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黄树兰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停轿!我要看看!”
“老爷,咱们现在正挡着道儿呢!”
“管他的!停轿!”
轿夫停了轿,黄树兰下了轿,立于道中,定睛向前一看,不由得冷笑连连。
他一眼就看到了,送行的队伍当中,有那么多的洋人男女!
“林义哲,你今儿个虽是极尽哀荣,又有这么多洋鬼子跑来给你送行,可你终究还是成了他乡之鬼!你再想办那屈身事鬼的勾当,也不能了!哈哈哈哈!”
黄树兰想到得意处,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带队前行的邓正卿看到了挡在前路的黄树兰,面sè立时变得铁青。
面前的黄树兰,赫然竟穿着一身颜sè光鲜的锦绣衣服,在那里指指点点!
“何人胆敢挡路喧哗?!”主祭的礼部官员见状大怒,厉声喝道,“还不快快让开!”
黄树兰认出主祭的礼部官员是主事冯道明,二人之前曾有过几面之交,算是认识。但此时黄树兰看到林义哲的送灵队伍当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洋人,又多是皇亲贵戚,加之见到林义哲的灵车又是六马驮挽,“夷夏大防”、“朝廷礼制”之念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其它的一切,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黄醍方堂堂翰林,铮铮铁骨,大乾的好男儿,怎能给此等以夷乱夏的jiān邪小人让路?!”黄树兰站在当街,以手戟指,大声喝道,“尔等竟然给如此鬼类送行,不知礼义廉耻么?”
听了黄树兰的指斥,冯道明的脸登时变成了猪肝sè。
在看到黄树兰挡在路前时,冯道明已然知道他可能想要惹事,他注意到了护灵的邓正卿的可怕脸sè,是以抢先开口,目的是想要提醒黄树兰这是礼部主持的大仪,皇太后的恩典,在这会儿捣乱可是要杀头的,而且这次又是他冯主事主持丧仪,办砸了的话,他冯道明是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黄树兰此时有如疯了一般,竟然不管不顾的连他和礼部一起骂上了。
要知道林义哲是皇太后恩赏礼部治丧,按一品大员规制办理,又允列国使团入祭,
“何人如此大胆,敢挡林襄公灵柩?”邓正卿瞥了冯道明一眼,转过头来,紧盯着黄树兰,厉声喝问道。
听到邓正卿这句问话,黄树兰被彻底的激怒了,他心中暗道:此人明明是卖身事鬼的乱臣贼子,如今却黑白颠倒享受如此哀荣,蒙蔽百姓,我今天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揭穿他!如若不然,我前番上那喻其为张元吴昊之折,又有何用?
此时的黄树兰虽然睡了一阵,但身上酒意仍在,他索xìng装出一副喝醉样子,以手指着邓正卿,大骂道:“我乃翰林院编修!上书揭破林义哲为我大乾之张元吴昊的黄醍方是也!林义哲!你这个卖身事鬼的yīn险小人!死了还不思悔过,骗取哀荣,还让这么一帮洋夷鬼类来为你送葬!真是脑后生反骨,天生一副媚外的贱骨头!所幸皇天佑护我大乾,早早儿的收了你!如若不然,天下苍生都得毁在你手里!”
黄树兰恶毒的骂声在街道上空回荡,护灵的北洋海兵们怒极,当下便有两名海兵打算上前,但却被邓正卿严厉的目光止住了。
此时灵车后的送行人群也听到了黄树兰的恶言,乾国官员们很多人都是脸上变sè,而外国使团成员当中因少有懂中土语言者,不明白黄树兰在骂什么,但他们也能感觉到,不会是什么好话。
邓正卿回头看了一眼送行的队伍,他看到陈婉面sè惨白,嘴唇青紫,目光中满含悲愤,心中更是有如一团烈火在烧。
邓正卿又看了一眼一身光鲜衣服在站在那里破口大骂的黄树兰,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冯道明问道:“冯大人,这狂徒当街阻拦灵车,又口出狂言,对林襄公不敬,藐视皇家恩典,该当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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