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拜见幽冥王。”群臣齐声拜道,幽冥王虽非帝皇,但是地位却堪比临渊。
云意脚踩绛州王,悠然自若地朝幽冥王笑了下:“冥叔叔,许久不见,您老竟然还活着,当真令我失望。”
此言出,朝臣皆变色。幽冥王的积威已久,底下不服是回事,然而,面上却谁也不敢挑衅。不愧是皇女,单就这份胆识就足以令满朝武感到汗颜。
幽冥王无喜无怒,走到她跟前,看也不看她脚下发出声响求救的绛州王,视线锁着她,目光幽深如海,薄削的唇微微一动:“叔叔挂念着你,怎舍得死。”分明是轻佻的话,在他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番温柔难舍的滋味。
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还有脸在此大放厥词!云意心底不屑的啐了口,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脚将绛州王踢到一边,直视幽冥王道:“此人大胆妄为,仗着叔叔的势,欺辱与我,叔叔以为,当如何处置?”
幽冥王闻言,懒懒地扫了眼狼狈的绛州王,淡声道:“剁碎喂狗!”轻描淡写的语气,如同随意处置一只阿猫阿狗。
众人不禁颤了颤,刚刚爬起来的绛州王顿时啪嗒一下又摔回地上,他虎目圆睁,不敢置信:“主、主子?”
幽冥王却懒得看他,视线越过云意与临渊对视,“恭喜渊儿,如愿以偿。义父,等着参加你的大婚。”
临渊挑眉邪笑:“很快,不定届时义父连外孙都抱上了!”说着,温柔的看了眼云意,显得意味深长。
让小云儿诞下他的子嗣,这个主意不错。
“求之不得。”幽冥王嘴角微掀,似笑非笑,袍袖一挥,一掌将企图爬上来的绛州王轰飞。
“呃~”绛州王缓缓倒地,衣领恰好敞开,露出胸口一个火焰印记。他死不瞑目,云意心下震颤,微垂了目光,不让自己露出马脚。
这分明是幽冥王在试探,看看昨夜偷窥之人是否是她的人又或者,临渊?
“咦,绛州王身上的纹身倒是别致!”临渊懒散一笑,似好奇地瞥了几下绛州王的胸口处的火焰印记,殿中众人只扫了一眼,便各自心惊,闭口不言。
绛州王死得如此干脆,已是奢侈,若是真被剁碎喂狗,生不如死,更是残酷。
在众人看来,此举是幽冥王的“仁慈”,云意却觉齿冷。绛州王怎么说也是他麾下大将,曾为他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说杀就杀,毫不犹豫,可见此人心性之冷酷。
“小云儿,可曾识得这烈焰焚心掌?”幽冥王若有深意地瞅着她,缓缓地走近了一步,临渊目光一闪,连忙上前,立在云意身侧。
他不放心,怕幽冥王对云意出手。
幽冥王了然,淡淡瞥了一眼,便专注在云意脸上,“小云儿怎不说话?”
“我在想~”云意佯作思索,“小时候似乎听母后提过,此乃白家绝学,仅传白家男,不传女子更不会传给外人。不知叔叔从何习得此掌法?”
“你猜?”幽冥王难得的促狭,眼底滑过一丝笑意,丑陋的面容欺近,气息拂过她的前额,带出一片微凉,云意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不动声色地往临渊身边靠了靠。
以前与幽冥王接触不算太多,总觉得今天的他显得异常的诡异。那时候,母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拒绝他与她的接触,或许,那时候母后就对此人起了防备之心?
“叔叔不想说便算。反正白家人已经死绝,这掌法得以传承,不定也是白家先祖的心愿。”
云意无所谓道,幽冥王低低一笑,如冰雪般冰冷,“难得小云儿有这份豁达,既如此,叔叔也不多说。只想问一句,小云儿看想学这掌法?”
云意狐疑地瞥他,这厮打什么主意?她可不信他会如此好心,还教她武学。
“小云儿不敢?”幽冥王眉梢抖了抖,神情一派懒散,对她的防备不以为然的样子,转向临渊,淡声道:“渊儿身为帝王,当知凡事以大局为重,音杀门派使者前来,当以礼相待,怎可将贵客拒之门外?!”
临渊微微一滞,伸手轻轻抚着云意的鬓发,垂眸道:“弱肉强食,我不怪音杀门算计之仇。但他们不该动我的女人。”
“哦?”幽冥王颇为意外,目光微转:“小云儿与音杀门有过节?”
云意冷冷一笑:“不错。不过,既然人家送上门来,见一见又何妨?实在不行,还可以关门打狗!”
“叔叔既然请了人当贵客,何必将‘贵客’请进来,让我见识下何谓厚脸皮!”
好个音杀门,既然攀上了幽冥王,莫非两者沆瀣一气,一起对付临渊?
幽冥王轻抚手上玉扳指,漫不经心道:“见是要见,只不过,对着这群迂人,实在倒胃口。小云儿和渊儿且随本王去个好地方!”
说罢,不理会满朝武的尴尬,径自转身走出大殿。
临渊与云意相视一眼,牵着手,一起跟上幽冥王。
翠竹如林,清风送爽,一对男女联袂而来,一色的紫衣银裳,腰挂白玉箫,举动之间,衣袂飘然,颇有些几分洒脱风流的韵致。
女子冷艳逼人,男子俊逸贵气,端的赏心悦目。只是二人对云意,分明都露出仇恨之色。
云意朝幽冥王挑了下眉毛:“叔叔,你请来的贵客,似乎不怎么友善呢!”
道来使是谁,却原来是“故人”。女子是冷滟,男子竟是中了锁心麟不知所踪的凌司空。
看他举止如常,神采飞扬,想必那锁心麟已解,音杀门倒是有几分能耐。
云意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他腰间的玉箫,据她所知,能够佩戴乐器,习得上乘武学的必是音杀门高阶弟子。刚才他与冷滟相视之间流露的柔情蜜意,让她不禁窥出了几分端倪。
音杀门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闺房藏男案,莫非藏的就是凌司空?
两厢沉默,各怀心思。幽冥王若有深意地目光在几人之间逡巡着,淡声问:“不是说暗使来了?怎不来见?”
冷滟还未开口,凌司空拜了拜,“暗使大人因为旅途奔波,身体不适,正在驿馆休养。待得养足精神,再来拜会幽冥王和渊帝。”
“好大的架子!”临渊似笑非笑,眸光斜睨,却见幽冥王冷声道:“那就等暗使来了,再与本王谈。凭你二位,还不够资格!”说完,径自拂袖而去。
冷滟面色一沉,凌司空脸都绿了,眼底滑过一丝妒恨。
云意淡淡一讽:“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你——”冷滟作势要动手,却被凌司空压制,“司空!”她皱眉不悦,却见凌司空若有深意地冲她摇头,旋即转眸盯着云意,嘴角吟着一丝冷笑:“别以为当了个劳什子的皇女,就可以目中无人。”
云意不屑作那口舌之争,淡淡一哂,转身就走。尽管凌司空努力压抑,却也能感觉到那强烈的恨意。此人,留不得。
临渊邪气的眉眼勾起一抹嘲讽之意,“利用女人,凌司空,你好本事!”
原云意!临渊!凌司空面沉如水,紧紧握拳,“司空。”冷滟忽而握住他的手,颇有宽慰之意。
“滟,我没事。”他转脸低眉一笑,目中尽是温柔。风过竹林,将仇恨深藏。
“小云云。”临渊追上云意,才抓住她的手,她却蓦然停住脚步,口中发出一声低呼,他探眸一看,竟是一个玉雪可爱的稚童抱住她的大腿。
“姐姐,这里是哪儿?”童子仰起头,包子脸上镶嵌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正巴巴瞅着云意。
云意俯视着他,目光微微一闪,转头问道:“临渊,宫中可有孩童?”
“无。”临渊上前一步,一把将那孩子扯开,一手提溜起来,邪异的眼紧紧盯着他:“说,哪儿来的?”
“坏人,放开我!”童子拼命踢蹬着双腿,开始大声哭闹。
临渊不耐地皱起漂亮的眉毛,手上一松,孩子啪嗒摔在地上,顿时揉着屁股哇哇大哭起来。
“哇,坏人……坏姐姐……”
云意冷眼看着,并不开口。宫中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孩童溜进来。而且,还是如此敏感的时候。
就在这时,听得一个轻柔的嗓音低叹:“昆吾~”声音如春风拂过,犹带着春日里清新的气息,让人听了,仿佛看见柳绿轻吐、冰消雪融,处处生机。
这声音分明陌生,然云意听了却蓦然心尖一颤,倏然回首,只见翠竹如云,一人白衣冉冉,翩然如仙。
“爹!爹爹!”童子止住了哭,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朝着那人扑过去,一把抱住大腿,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地往那人衣裳上蹭,“爹爹,呜呜,爹爹。坏人欺负我!”
男子抬手轻轻抚摸着童子的发髻,一双如烟似雾般的眼眸朝云意望来,云意呼吸一紧,怔怔然望入那双眼中,一个熟悉的称呼在嘴边打转。
然目光触及那人脸上的黄金面具,却硬生生止住。
“你是何人?”临渊站出来,凤目如冰,含着审慎与戒备之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