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路过的夙瑾不由得微微叹气,眸子里流转着几个世纪沉淀的冷静与蔑然,“不知道那贵妃到底给了多少好处,竟这般卖力。”其中不乏一些老骨头,想想即将入土的人了还如此折腾,可真是不易啊。
诸多跪着的人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安分的,眼尖的远远瞧见夙瑾的身影,一声厉叫划破苍穹,“帝女大人请留步——”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来,夙瑾干笑两声,却也不着急迈步,“姚吏司有何事?”
姚卓青,时任部四品吏司,也就是只管埋头奋笔疾书呈口舌之快的那类弹劾的官而已,早就看夙瑾不爽了,要知道从前的夙瑾虽然也参与军政要务,却也不过分,点到为止即可,可好像听说自从夙瑾中毒醒来后,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经常指手画脚不说,做事还带着一股绝戾的狠劲儿,雷厉风行,就在前不久以搜查造反书籍大张旗鼓的搜查了自己的府邸,好在提前有人通风报信,没有查出什么很严重的,只是搜到了一本有造反之类词语的书卷,被扣除了三个月的俸禄,可即使是这样,姚卓青也恨得牙痒痒。
可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言语有所冒犯,毕竟身份和夙瑾差远了。他作势揖了揖,“大人,我等众臣子在此地求得面见圣上,以确保龙体安康,再者由皇上定夺西辕国同我东邑的会面。即便是这次事关重大的会面大人您不涉闲,那便是皇上的龙体难道身为臣女不担忧吗?”他似乎来劲儿了,眸中精光流转,接着道:“亦或是帝女大人只是以身为臣子而不管不问罢?”
好你个姚卓青,不愧是一届人“骚”客,字字珠玑,明里指责她身为女儿不懂孝敬身为臣子亦不关心,暗里却是撇开她与国事决策的关系,很明显这么长篇大论浓缩为一句话,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本以为这一番慷慨言语激得夙瑾无力反驳,姚卓青不由得暗暗得意,眉梢翘起,好一副**姿态。
只是这幅姿态维持不久,看着买着坦然的步伐慢慢走过来的那人渐渐耷拉下来,直到变成怏怏倒八。
夙瑾站定,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却凉凉扫过跪地众臣,直到最后定在姚卓青身上,那眸子如二月的飞雪,明明已有了春日的暖意却奈何那凉薄的温度,刺冷寒心。
“姚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本宫倒是受教了,这番孝道还要轮到满腹骚才的姚大人来教会呢。”本就相隔不远,夙瑾偏又上前两步,几乎已在姚卓青耳侧,声音却响亮的所有跪着的人都能听到,“况且,姚大人向来便喜欢打有准备的杖,若不是心中已有定数,怎会抛开本宫这个皇上亲授的监国而直接问尚在病中的皇上,即便皇上有心处理,怕是也无力指责你无视龙体安康冒闯圣殿惊扰圣驾这一‘无心’之举吧……”
听着的姚卓青心里微微一凉,面色也不甚好看,可以用惨无人色来形容,而本来翘首看好戏的众人也纷纷埋下头来,夙瑾这番话不止是对姚卓青一个人,矛头已是这跪在殿前惊扰圣驾的所有人。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姚大人也不必太担心,若是运气好一点,正好猜中了皇上的心思,也便不算冒失了。”夙瑾微微一笑,笑容满是安抚,很好的藏住了眼底的锋芒。姚卓青的心却快要蹦出嗓子眼了,这
话他怎么敢接又如何能接,直指他揣测圣意,死罪难逃。
而此刻夙瑾潇洒转身,姚卓青方松了一口气,刚欲抬臂擦擦冷汗,却听得那清丽声音又如噩梦般响在耳畔,“恐怕大人概念混淆了吧,帝女的意思是皇帝的女儿。”
脚步明明已远去,声音却又仿佛近在耳畔,不知不觉的后背已被冷汗濡湿,确定她已离去,骤然一下放松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反而身体抖如糠筛。
而姚卓青的身畔早已了无人迹,方才整齐如一跪地的众大臣全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