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琛 ”我再度轻声嗫嚅了一句 抬眼望去 那样的血迹竟绵延了一地 忍着心头巨大的悲痛 我还是抬起脚循着血迹在雪中跋涉起來
血迹所指引的地点越发偏僻 我心头仅存的那一点希望也被一点点抽空 瞧这情形 那帮叛党应该已经得手了 而血迹所指引的方向不过是抛尸地点罢了 我心头被巨大的绝望笼罩着 脚下也已经瘫软 我再度鼓起勇气绕过了一排小松 可下一刻 看到那空旷地上躺着的熟悉身影 心头就有如遭遇了一记晴天霹雳
“李彦琛 ”我含着泪花 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看着他满头是血 双眸紧闭 我的悲伤终于忍受不住 下一刻 泪水就肆虐开來
“李彦琛 ”我伸出手抚着他的面庞 泪水滴落在他的脸颊 模糊中 那日的场景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他炽热的目光中带着几多殷切:“你愿意陪我一夜吗 ”
可我万万沒想到 我的懵懂决竟预示着这样悲伤的结局
“我愿意 ”我忍着心痛 用尽全力说出了这三个字 可此刻 无论我怎样嚎啕他都听不见了 那日火红的篝火现在只余下一把黑色灰烬 我绝望地将脸颊贴到他的胸口 落下最后一滴泪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 我不愿再错过 活了这么久 我也想贪欢一次 李彦琛 就让我们长眠于此吧 虽然他已沒了知觉 但我知道 此刻在粘腻的血迹之下 他的嘴角必是笑着的
从此以后 这世间再无李彦琛 只是这水月山脚下 多了一个叫阿黄的年轻人 那日宫中的哗变与我们再无关联 由于头部受到重创 脑中留下淤血 阿黄对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醒來的那天 我给他烧水洗头 他问我他是谁 我就临时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初來宫外 百般艰难 我本想投靠于爹 可现在赵治当权 一旦我回家势必会牵连于爹 好在有之前的那户人家收留 我们才有了现在的落脚之地
可老人家毕竟和我们非亲非故 这样白吃白住 我的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阿黄有伤在身 行动不便 我就托大娘留心着帮我找个能干的活
这一天 我正和大娘合力拧着衣服 住在不远处的梅姑就兴冲冲地跑了过來:“姑娘 我们跟人出去办酒席 还缺个人 你去不 ”
“我去 我去 ”我应了一声 连忙将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 一脸高兴地看向了大娘:“大娘 我走啦 阿黄就麻烦你们了 ”
“哎 去吧 ”大娘应了一声 我慌忙就抬起脚跟着梅姑走了出去
办宴席的是位张姓财主 因人手不够 才临时找了我们这些帮工的 听说这是为庆祝张老太爷八十大寿 因此场面办得很大
“來 小向 你把长寿面分发到主桌 ”主厨大师傅随口吩咐了一句
“啊 ”我对他的决定颇感讶异
“师傅 我以前沒做过 ”犹豫片刻 我低声辩解了一句
“嗨 不过是几碗面 端过去就是了 别以为富贵人家就有多少规矩 沒事的 不讲究 要你上 是因为你形象好 年轻漂亮 让人看了舒心 ”
大师傅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我也不好再做推脱 待他把面装进托盘中 我便伸出手接了过來
毕竟从小沒做过什么重活 端着托盘才走了几步 我的胳膊就颤抖起來 在喧闹的人群中我努力撑着 往主桌方向走去
终于到了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刚准备放下 忽然身前的一个白色身影站起來 我來不及躲闪 汤面尽数溅洒出來 搞得他白色的衣衫一片狼藉
我被惊得傻了眼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名客人并未发作 但同桌的客人已经看不下去了:“嗨 怎么干活的 瞧把萧爷衣服弄得 端个碗都端不好 不能干趁早滚蛋 ”
“对不起 对不起 ”受了这般粗鲁呵斥 我连忙拿起毛巾在那名受殃及的客人身上擦拭起來
“向阳 ”正在我奋力擦拭的时候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对方口中溢出 这一刻 我的心头就仿佛被击了一下
仓惶之下 我立即转身想要逃脱 可他却抢先一步拽住了我 他手上因那日徒手替我挡刀 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可这在我看來 却讽刺至极
我怎么也沒想到我们再见面时 竟然会是这种情景 这一刻 耻辱 愤怒一齐涌上 我怒瞪他一瞬 奋力地挣开他跑了出去
“向阳 回來吧 ”他追出房间 在我身后奋力呼喊 可我却沒了再度面对他的勇气 我就这样沒命地狂奔 任凭泪水伴着寒风飘洒
到了门前 我揉了揉眼睛 可看到呆坐在门框上的阿黄泪水却再也忍耐不住 一把扑进他怀中痛哭起來
此时 屋里的大娘听到哭声 连忙走过來 拍着我的背 爱怜地安抚起來:“怎么啦 姑娘 别哭 活儿要不顺心 咱就不去了 ”
听到她这么说 我不由哭得更伤心了
第二日 虽然眼睛肿了 我却依旧出现在了小鸟 想要支付阿黄高额的费用 仅依靠做零活儿 无疑是杯水车薪 现在只要能给阿黄治病 对我而言 沒有什么抹不开面儿的
我想通了 虽然同在小鸟 但我是我 萧篱落是萧篱落 我不能因为他在这儿就断了自己的活路 全是依靠劳动力挣钱的 他挣他的 我挣我的 两不相干
毕竟是老本行 我做起來得心应手 头一天就撮合了两对
晚上 黄妈妈出來送我 当我提出要她支付今天的薪金时 她却露出了一脸讶异 原來 在不知不觉中 我对萧篱落的好在旁人眼里竟成了理所当然 我真不知那时是我太傻 还是他太美好 起码现在 我是不愿意继续下去了 现实是残酷的 我也要生活 也要养家 再也沒有精力挥霍了
晚上 我拿着自己亲手挣來的钱 买了几袋米面 还未走到门口就兴奋地叫了起來
“阿黄 大娘 我回來了 ”
“回來啦 ”大娘首先迎了上來
“给 ”我说着将手中的米和面交给了大娘
“哟 姑娘本事真不小 这才头一天就带回來这么多东西 ”大娘说着拿着米进了里屋
这时候 我将目光投向了静坐在一旁的阿黄 我进來这么久了 他竟连半点反应都沒有
“阿黄 干什么呢 ”我凑上前去 竟发现他手中抱着个白色的鸽子
“哦 今天中午 这只鸽子就在屋子上空盘旋 我好不容易让老头子借了梯子捉了下來 本想炖了给阿黄补身 可他抱着这玩意 死活不松手 ”大娘将米面放好了 走过來及时解决了我的疑问 我将目光投向阿黄 他将鸽子极宝贝地放在腿上 满眼都是怜爱
“他要是喜欢就让他养着吧 反正也杀不了几两肉 ”我冲大娘微微一笑 走到阿黄面前 身处手摸了摸他手中的鸽子 这一刻 他眼中的戒备全都消散了
在小鸟工作后 我的经济状况渐渐好转起來 为了不麻烦大娘 我添置了些家具 带着阿黄和鸽子搬到了距离大娘家不远处的一处空房子处 阿黄的记忆沒有一点儿起色 不过性格却较之前开朗了许多
“小向 ”我正在锅上炒着菜 在底下烧锅的阿黄忽然叫了我一声 小向是别人对我的称呼 他也跟着这么叫 即便他失忆了 似乎也失的格外遗世独立 并沒有因为我们的亲密关系贴心地叫我一声向向或阳阳
“嗯 ”我应了一声 手上的锅铲并沒有丝毫的放慢
“哪里能找到蛐蛐 ”听到这个问題我有几分讶异 可细细一想 淤血堵塞的只是他的脑袋 并不是他的基因 对于他这一声挚爱的物种 有此反应也很正常
“哦 门口的草丛里就有啊 ”我随口答了一句 听到答案 他沒有再问 拿着烧火棍 认真地拨着锅底
今日我像往常一样 给‘深瑾’们讲着课 忽然从楼下传來了一阵骚乱 我们的课程只得被迫终止 我随着众人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便听到一声叫嚣
“别动 都给我老实点啊 ”以为军官模样的男人伸手指着众人 一脸严肃地做着警告
“哎呦 我的长官哎 你这样三天一搜 五天一查的 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黄妈妈走上前來诉起了苦 可那人却全不理会 直接伸手将黄妈妈搡到了一边
“官府办案 谁敢不配合 ”身旁的一名侍卫呵斥了一声 便拿出了一个册
“点到名的应一声 林玉儿 ”
“在 ”
“赵月敏 ”
“在 ”
……眼看着楼下点起名來 我心中也越发慌乱起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