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韩健领兵从江都出兵,已有近四年。这四年时间里,东王府兵马先平洛阳,再平北川驱走鲜卑人,之后夺关中豫州,最后将鲜卑人彻底赶到漠北草原,韩健也从原来的东王,一跃登上帝位,君临天下。如今韩健正如同是衣锦还乡,连同百姓也都当东王是家人一般。
正午时候,韩健亲自策马而行,随驾的兵马先行开路,还未到江都城下,城外聚集围观的百姓就已看不到头。待到北城门时,官民更多,江都城内驻守的官将都要亲自出来迎接,唯独司马藉的父亲并未出现在人群当中。一来是要当值,二来也是因为身份尴尬,司马藉刚刚才被南朝委任为江北兵马大元帅,比原来的江北防务总领更高了一阶。
韩健下马,百官随同万民叩拜。
韩健亲自登上栾台祭天,同时让官员宣读圣旨,张贴榜文,免去江都一地两年的赋税,以示朝廷休养恢复的决心。但这一切只是做样子出来,谁都知道如今魏朝马上要举兵南下,渡江打南朝,不过暂时的减免赋税也能令百姓稍微安定,至少在战争之时,不会连累到江都地方,甚至可以让江都一地暂时先休整。
这几年的时间,江都子弟兵建功立业的不少,折损的也很多。江都可以说是韩健厉兵秣马的大后方。要不是江都百姓这几年源源不断的供应,他也不可能将魏朝彻底平定下来,建立起北方的军事强国,可以威慑到南朝。
简单的祭天仪式之后,韩健上马进城,接受沿街百姓的欢呼。城中万人空巷。老少妇孺皆都出来迎接,在得知江都免税的消息之后,江都百姓更是感恩戴德,无论韩健走到哪里,都有百姓虔诚下拜,对韩健的尊崇也一时无两。
而后面皇宫女眷的车驾则没有像韩健那么张扬,等车驾一行抵达原本的东王府,此时东王府外已有两千禁卫守卫,将东王府当作是皇宫一般。提前几日回江都安排韩健及内宫嫔妃安顿事宜的林小夙从东王府内出来。她也是唯一一个在韩健之前抵达江都的皇宫内眷。
“都安排好了?”
韩健从马上下来,林小夙想上前拉住马缰。韩健却扶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下也让林小夙略有羞赧。
在林小夙生下儿子后,这位曾经东王府的大管家仍旧尽他的职责,朝廷的钱粮调度逐渐落在林小夙肩上,但韩健也没让林小夙太累,其实韩健也不想落个内眷干政的骂名,林也是后妃。且还只是贵妃而非皇后,加上林小夙的兄长是如今的靖北公。魏朝大将军,林小夙的身份也有些微妙,底下也开始有人进谗说林氏的坏话。
有掌握实权的将领,就有附庸者,也有看不惯心生嫉恨的,林詹这几年下来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又是韩健的“开国大将军”,其在军中的威望不在韩健之下,但韩健却足够信任林詹,他对苏廷夏或有怀疑,但林詹为人谨慎。加上二人是结识于微末,林詹屡次为江都化险,韩健也记着这位功臣的功劳。再者,林詹也是林小夙的兄长,也就是韩健的亲人。但为了朝廷的稳定,韩健也是要避忌,怎么说现在林小夙也有了儿子,若将来因为储君的事而生内乱的话,也是韩健所不希望看到的。
林什么,这时候内眷的车驾也相继到来,两宫皇后顾欣儿和杨苁儿从马车上下来,在身边女眷的搀扶下往东王府正门这面过来,先对韩健行礼后,她们才相继进都东王府内,对于韩健身边大部分的女眷来说,这东王府也是足够熟悉,反倒是杨瑞未曾在江都东王府内居住。
因为杨瑞的身份特殊,韩健没有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等基本人都进去,连围观的百姓也要退出东王府缩在街道后,杨瑞才抱着女儿从车驾上下来,韩健亲自要过去接过女儿,杨瑞却躲开韩健,而是自行抱着女儿往东王府台阶的方向走。
“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韩健道。
杨瑞不说话,一行进到东王府内,韩健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毕竟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从出生开始他就已经记事,他在为东王世子时,也没有什么权力,这东王府上下早就被他摸索个遍,哪里高那里矮,哪里有狗洞,甚至是那些很不起眼的小地方他都门清。可惜这次回来,东王府已经重新修缮过,一些小的痕迹已经察觉不到,再加上物是人非,现在再回来已是天子,原本的女皇也做了他的妃嫔,心中的感慨也就更多了一些。
韩健身边的内眷需要安顿,对于韩健那些姨娘来说,东王府要安顿下来不难,她们只需要各回各的院子就成。虽然江都的东王府不比皇宫的规模,可到底也比洛阳城的东王府大,洛阳城的东王府最开始只是别院,后来经过扩建,到韩健登基时规模也不及江都东王府的一半大。
东王府的宽敞,也让韩健身边的女眷各有自己安顿的地方。韩健还是先回自己的卧室去看,因为这几年江都东王府都有人收拾和打扫,一切基本跟韩健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被褥似乎都是原来的。问过才知道,东王府的人怕韩健有一天回来住不习惯,早就把原来的旧被褥收拾好,风干晾干,就等韩健回来再换上,让韩健找到家的感觉。
“做的不错,东王府的人各自有赏。以后跟在朕身边,就当是朕的贴身之臣。不过东王府的男子就不用进宫了,可不需要让他们做太监。”韩健把话说完,旁边等着的东王府仆从才都放心下来。当帝王的近臣是好事也非全都是好事。毕竟意味着要迁徙到洛阳,甚至男人还可能要净身当太监,现在有韩健的允诺,至少也能让大多数人放下心。
韩健也没勉强他们的意思,谁愿意留下谁愿意跟着回洛阳,韩健都会尊重他们的决定。甚至韩健也动过迁都之意。洛阳虽然是数朝古都,但总归不及江都的地理形势更好。甚至韩健觉得长安城都比洛阳更适合作为一朝首府。
韩健躺在熟悉的床榻上休息了一会,坐起来,这时候杨苁儿和顾欣儿两位皇后过来给韩健请安,其实也是来问接下来的安排。
杨苁儿跟顾欣儿之间到现在还能保持融洽,在东王府的时候二人就都是韩健的正妃,现在连做了皇后也不分伯仲,加上二女都属于那种心性淡泊的女子,倒也让韩健不用担心她们短时间内会争宠。但人心总会改变。韩健就算相信二女能和睦相处,但谁又能保证日后的事。他要做的,就是把一碗水端平,让杨苁儿和顾欣儿都能感觉他的关心爱护,只有他付出了等同的情,才能获得同样的回报。
“苁儿,欣儿,好些日子没回来。看到这地方就感觉到熟悉。”韩健笑着一说,其实也怕杨苁儿心里觉得别扭。当初杨苁儿在江都的时候。性格很自闭,一个人住在小院里甚至两耳不闻窗外事,而韩健的卧室那时候也作为他与顾欣儿的婚房,等于是正房被顾欣儿所霸占。
时过境迁,现在的杨苁儿大方开朗,在主家能力上也比顾欣儿显得更为有条理。成为韩健的贤内助。可顾欣儿则因为稍微有些自卑的缘故,再加上不想过问朝事,之后怀孕又难产,一系列的事情后,她更愿意守在闺房里等丈夫归来。至于那些日常的琐事她不爱去理,都让给杨苁儿去做。
杨苁儿笑着问道:“陛下今日可是要举行家宴?”
“都是自家人,不用陛下长陛下短的。今天难得回来,先各自休息一下吧,缓解一下旅途劳顿,等明天或者是后天,再举行家宴。”
杨苁儿笑着应了,很快就有韩健的姨娘过来,却是平日里事情最多的六娘韩徐氏。
韩徐氏一过来,就好像没看到杨苁儿和顾欣儿一样,毫不客气抱怨道:“这到底怎的回事,人也变了,连床铺被褥什么的也换了。以前我在后园子的那块花坛也没了,想找那花匠都找不到,健儿,你可要为六娘做主啊,别来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完事了。嗯?苁儿和欣儿也在?”
韩健没好气道:“六娘,我虽然跟你不摆架子,但怎么说现在咱进的也是东王府,等于是帝王的行宫。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到厅堂说,到我卧房里来算怎么回事?”
韩徐氏笑道:“都忘了健儿你长大了,也是总觉得回到东王府里还当你个屁大点的孩子,见谅,别责怪六娘。不过六娘跟你说的事你要记着。”
“记着什么。你当还是三年前你走的时候,我比你早离开江都一年,也知道这江都早已物是人非,院子能在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保留你的花坛?家里的老仆人,这两年要么是回乡,连入土的都有,你倒好,一回来还记着旧人,只怕要到黄泉才能把人给你找回来。”
韩徐氏嗔骂道:“呸呸呸,不知道说句好听的。早知道你跟苁儿和欣儿在这边,我才懒得过来打扰你,这不你二娘和三娘都不在,想过来多问问你有什么缺的,这就走了,今晚家宴也别弄了,跟欣儿和苁儿多留一会,六娘还想多抱几个小皇孙呢。”
韩徐氏的一番话令杨苁儿和顾欣儿面色都有些娇红,顾欣儿面皮到底是薄,但这时候的杨苁儿已经不是那个只喜欢躲在自己小院过封闭日子的小媳妇,闻言笑道:“要不六娘也生个出来?”
“呸,胡话,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哪有六宫之主的模样。什么样的相公教什么样的媳妇,没个正经,走了走了……”
说完韩徐氏转身走开,却也有些承受不得杨苁儿的玩笑话。
到底韩徐氏尚且才三十五岁,还不及杨瑞年长,心里对于男女之事还不能完全放下。尽管心里压抑着,但天性会想,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等人走了,韩健陪着杨苁儿和顾欣儿到她们各自的房里看过,也到各院女眷那边走过,说是要嘘寒问暖,其实也是看看她们住的习不习惯。
在韩健身边女人中,宋素卿本来就是江都人,但她从未入住过东王府,宁绣言、宁舜儿和杨秀秀压根就没搬进东王府来,而是在城中另寻地方安置,法亦倒对于东王府不陌生,柯瞿儿也在东王府里住过几天,加上柯瞿儿以前经常行走江湖,对于日常起居也不是很苛求,到哪里都能适应。
要说对东王府最熟悉的,莫过于雯儿,从雯儿六岁到东王府里来做韩健的贴身丫鬟,东王府就完全是她的天下,临走的时候她虽然已做了韩健的偏妃,但没什么地位,这次再回来,她就好像老鼠回到老鼠洞一样。
雯儿最关心的还是曾经那些在东王府里的丫鬟的情况,雯儿是幸运的,从小就跟在韩健身边当贴身丫鬟,韩健什么事都迁就她疼着她,可府里的其他丫鬟就没她那么幸运,四年下来,基本东王府里的丫鬟都离开嫁人去了,就算再回来有的已经有儿女了。这反而令雯儿颇为羡慕,因为她受到宠爱的机会少,到现在还没能留下子嗣,以前她自己就是个孩子也不太在意,可现在对比之下她就开始觉得委屈。
见到韩健,雯儿就拉着韩健的胳膊不松开,好像韩健走到哪她就要赖到哪。顾欣儿说了她两句,她也听不进去,杨苁儿可不会去惹着这位一向很受韩健宠爱的大女孩。
“好了,也没个完。”韩健开口,总算才让雯儿松开手,“先好好安顿下来,不累的话也先去休息,我还要去别的院子看看。成天听你嚷嚷着,耳朵也起茧子了。”
雯儿吐吐舌头,好像很不满的样子,但她还不敢忤逆韩健的意思。(未完待续。)u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