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村里的对乔木头之事知情的人也因着有李村长的嘱咐并没有大肆宣扬,可现在被乔远慧一嚷嚷,先前一知半解的村民脸上立马就出现了顿悟的神色。
只是,大多数村民的思想都挺淳朴的,想着乔木头和顾八娘虽然犯了错,但已经用了三口人的性命抵消,死者为大,大家也都默默没说话,只是热切关注着大罗氏听这番话后会是什么反应?
大罗氏的脑筋转得飞快,要是乔远慧这妮子没说谎的话,人贾氏没追究乔木头的偷盗罪责,只是将云英赶出关家门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想到此节,大罗氏不由转身狠狠瞪了乔榔头一眼:死男人,成天在外面跑都没问出个准信来,这下子,被逼在这儿骑虎难下了吧?
不同于她的尴尬,李银凤听乔远慧这么体贴说出她这大家小姐怎么也说不出来的话,顿时就心花怒放起来,也迅速找出了对付大罗氏的办法,神色一整,端出一副断公道的架势,千金大小姐的气派油然而生,斜睨着大罗氏嗯了一声道:
“有些事情的确你该给你侄子侄女们做主。父债子偿,本来贾伯母还说看在云英在关家几年的份上,这笔债就一笔勾销。你现在既然要一竿子揽在身上,那倒是要好好谈谈了。”
大罗氏此时要是还不知道李银凤的身份那就枉费她生着一双还算犀利的眼睛,乔远慧都乖乖立在李银凤身边了答案还不明显吗?可就是因着这明显的答案,大罗氏差点瘫软在地。还以为就是一般的大家小姐,顾念着身份面子能够随随便便扔点东西给自家,现在怎么办?李家小姐能够和别的人比较吗?
“李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并非要把苕花姐弟的事情给揽在身上,只是觉着苕花和关家小哥那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就算是关家人想要休了苕花什么的,总要等我们这些个亲人回来做个见证的吧?还是……。这婚约都还没取消。关家娘子想抛下苕花不管不顾吧。”乔榔头见媳妇的撒泼打诨不管用,立马上前打起了圆场。
贾氏歇这么一会儿总算缓过些精神来,冲着乔榔头有气无力得摆了摆手:“你们家的苕花和我们关平当初没定下婚书,她只算是借住我们家。这几年也多亏了她帮着做些家务我才轻省些。就因为这个。这次的事情我不想多追究。你要是觉得我不继续照顾苕花几个不够道义,那你们夫妻俩就去接了她们去镇上。”
末了,贾氏见着关平面色青白得被人抬到马车上。那虚弱不堪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惊,哪里还有心思和乔榔头辩驳,直接扯了李银凤衣袖一把:“李小姐,真是麻烦你了。”
换做旁的普通妇人和李银凤这么相处绝对会诚惶诚恐,可贾氏是什么人啊,曾经的京城名媛,李银凤这样的大家小姐在她看来才觉得相处起来自由自在些。
李银凤见她如此随意招呼,心下便是一喜,回头命令了小梨和乔远慧双双侍候着贾氏上了马车,转身对上大罗氏夫妇又是傲气凌人:“既然关伯母不愿再计较苕花姐弟欠债一事,你们也好自为之吧。”
不好自为之还能怎样?乔榔头夫妇只有灰溜溜让在一边,让在李家村人眼中如天人般的李家小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李小姐的马车刚刚消失在远处拐角,桥头的村民们立马将乔榔头夫妇围了起来。
“榔头,你真要帮着木头养苕花三姐弟啊?”
“榔头媳妇,我下次要去你们家春草纺买些布料,你能让你儿媳妇给我少点不?能啊,嘿嘿,我告诉你个事情,其实我听顺嫂子说,人关家其实想让你们家苕花做妾的。关家小哥才十六就是秀才,什么时候考了举人做了官苕花不就熬出头了吗?哎,瞧你家木头都做的什么事!”
“就是就是,亏得关家娘子不计较,要不然苕花姐弟三个可就完了。还好你们家远根已经考过了童生试,不然耽搁一年又得多花多少银子。”
“切,你们道关家娘子怎么不计较。就算是乔木头偷了再多的东西,难不成还抵得过李家的家财不成?关家娘子那是明摆着抓着高枝了,还计较那几个银钱干什么?赶苕花出门是为了啥?还不是怕李家小姐心里不舒服。你们说,谁家的小姐还没嫁过去男方就有个童养媳妇长大姨娘人不被气死。”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有李家小姐高调带着贾氏母子去百家镇这一出,原本村民有些唾弃云英姐弟三个有个做小偷的爹的,现在却是有少数几个同情起云英被贾氏一脚踢开起来。
不管别人怎么想,生性悭吝又有小聪明的乔榔头和大罗氏是绝对不想接手苕花姐弟三个的,从村民围困堆里挤出来后,夫妻两个第一时间回了乔家老院子。看过了家里没什么大事后,乔榔头给了李氏五两养老银子,两口子就像是怕谁追着似的连饭都没吃一口就急急回了镇上。
李长海看过了西瓜地之后独自一个人到了村长家,被当做上宾接待后胖胖的李村长就从镇上回转,李长海也不墨迹,直接掏了一百两银子用于重修安澜桥。李村长本来正发愁此事,李长海此举不吝于雪中送炭,激动得当时就想给李长海跪下来,直接把李长海吓得拔腿就走。
云英送走了李长海,查看了河流深度,干脆回家拿了条裤子趁着没人瞧见淌过了河下游,进了荨麻地里换上裤子,找了根树藤绑在鞋底防滑,踩着泥泞飞快到了西山坳,却是发现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场景。
下雨之前,地里还剩下约半亩成熟的辣椒,一场两天一夜的暴雨后,她以为剩下的辣椒估计全都被水给发泡腐烂,已经做好了来扯掉全部辣椒的准备。没想到现在看到的和想象完全是两个样子。
每一株辣椒都高达她的腰部,硕果累累的辣椒树原本该在风吹雨打下像对岸沙地的玉米一样伏在地上,谁知道现在每一株辣椒树旁边都擦着一根结实的小树枝,足以支撑着辣椒在风雨后也维持着直立状态,上面红彤彤的辣椒也不至于泡在泥水当中。
让她目瞪口呆的还不止是一颗颗直立的辣椒树,而是在辣椒地边缘坐着的胡三和胡蝶两兄妹。
“你们怎么在这?”云英大步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兄妹俩面前摆着十来颗断裂的辣椒树,他们两个正动作笨拙地往一个竹筐里摘辣椒。
“云英姐姐。”胡蝶见着云英也是又惊又喜,“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和三哥在山上见到下面河水好深,本来想进村子找你的,三哥说出去不了。”
当然出去不了,那片荨麻林可不是吃素的,正确的路线现在村子里除了久未上山的关平外就云英和乔全知道那块松动的石板在什么位置,别人就是想出入也难。
胡三的样子傲傲的,云英的到来并未让他停下动作,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扫了云英微微沾湿的裤腿,抿了抿唇,看得出,他是不赞同云英涉水而来的举动。
不知怎的,云英就是看不惯胡三这傲娇的模样,不管之前他是什么身份也该看清现下的窘境了啊,还拽得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有什么意思。于是,云英也装作没看见他似的,只拉着胡蝶小姑娘说话。
“胡蝶,是你帮着给辣椒弄上支撑杆的吗?姐姐简直爱死你了。”要知道,这山上起码还能收两三百斤辣椒,又是几十两银子入账,怎么不值得她欣喜一番。
谁知道胡蝶偏着头伸手指了端坐在石头上的胡三,骄傲回道:“是哥哥。胡伯说担心山下发大水冲了庄稼,可他们一家子都不敢翻过山梁。哥哥就带着我过来了,见到这些红椒倒在地里,哥哥就砍了树一颗颗支了起来。我哥哥很厉害吧?”
“呃,”云英扫了一眼胡三,犹记得他身上刀伤很吓人,这么快就能随意走动了吗?于是,转头很严肃教训胡蝶道:“胡蝶是个好姑娘可不兴说谎,你哥身上带着伤哪里做得了重活。你放心,就算你哥哥只会吃白饭,冲着你这么能干的份上姐姐也不会赶你们走的。”
云英这话可就带着一丝看不起人的意思了,坐在地上的胡三从高挺的鼻子里嗤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雄壮的身形压迫力十足。只见他从腰间摸出一把乌漆抹黑的匕首,反身就削向身后一颗大拇指粗细的不知名小树。虽然动作连贯性不强,但也没花多长时间就将小树上面的细小枝条给切除干净;再一切一削,半人多高的树干就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三段。
斜睨了云英一眼,转身将其中一段插在了一株辣椒枝干旁,淡淡瞄了眼胡蝶,就见得小姑娘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蹲下身子拉了其中一根辣椒枝条缠在木棍上,大功告成,兄妹俩同时对云英挑了挑眉。同样的深目高鼻,都带着同样骄傲的味道。(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