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弃灵蓦得回神,见她眸光坦诚直视,略微有些不自在,红了面:“姑娘当真要拿自己婚姻之事交易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姒艳罹见他杯中已空,这才从他面上移开视线,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向他走去,闻言抬眸斜看他一眼,笑了笑打断他的话:“公子怎知自己非有情人?还是你已心有所属?”
虞弃灵怔了一怔,急红脸辩解道:“怎会!姑娘切莫误会!”
姒艳罹笑收回视线,专注斟茶:“既如此,公子便不必为我担心。交易开始,虽是各取所需,但不见得你我便生不出情意,来日方长,一切皆有可能。”
虞弃灵只能端好茶杯,一时再想不出能说什么,只定在她温润侧面上沉默,直到杯中茶满后,才对上她望来的视线,强压面上红晕,刚柔并济的嗓音低低道:“姑娘若当真考虑好要如此,弃灵愿意照做,定不辜负姑娘心意。”
姒艳罹见她凝视自己的眸光赤诚,隐有柔善幽光流转,竟好似在何处见过,又是跟那次街巷上一样的熟悉感,微怔,思绪突然不受控制凝滞,眼前人影竟渐渐模糊,渐渐变成了一片看不清的黑影。
“艳罹姑娘!”
虞弃灵发现她眸光恍惚异常,诧异急抬手按在她肩头一压,出声唤了句,“你怎么了?”
一声惊醒,姒艳罹眼前黑影陡散去,虞弃灵模样清晰进入眼中,见他眸光含忧,才回思,方才思绪怎会不受控制的陷入一片黑暗,一时想不透,平静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未做,不由得有些出神。”方才思绪竟会不受她控制,这是怎么回事?
她方才神思恍惚迷茫,不似在思考,虞弃灵暗计议在心,面上却是一松,放心笑道:“如此便好。”见手还在她肩头,红面,急便一收。
姒艳罹看见亦未在意,转身将茶壶继续放在了桌上。
虞弃灵看看天色,饮了杯中茶水后,放到桌上,凝视她温和道:“时间不早,我还要回丞相府复命,这便告辞。等王召见时,我会提此事,就说你我两情相悦。届时姑娘随机配合。”
姒艳罹轻笑一声:“既是两情相悦,公子再称呼我姑娘便显生分了。”
虞弃灵明白她之意,不好意思晕红了面,按他伪装世人眼中的虞弃灵,本要称呼一声艳罹,却不料话到嘴边,竟不受控制,直觉变成了:“艳儿!”声音柔和,还带着一丝根本不该有的情意。
二人闻声皆是一怔。
虞弃灵蓦得回神,见姒艳罹微皱眉心,竟又像方才一般有些恍然盯着他,他怎么会下意识觉得就该叫她艳儿,而非艳罹?暗一沉凝心神,故作红着脸,不自在局促道:“这称呼是否可以?姑娘若不喜,可以重说一个,我照做。”
姒艳罹闻声才蓦地回神,未及多想方才心头一瞬的迷离之感,便淡笑颔首:“可以。”
“我送你!”
虞弃灵一怔,不假思索便笑道:“不必,天寒地冻,你在房中坐着吧,与我莫如此客气。”不待她回应,便转身离开,出去时紧紧关闭了房门,才向客栈二层走去。
姒艳罹本要去送,不料他动作那般迅速,看着已然关紧的房门,空荡荡的房内,霎时寂静,虞弃灵刚用过的茶杯还冒着热气,一丝从未有过的寂寥之感滑过心头,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向窗户边走去,开窗露了个缝隙。寒风侵袭而入,她抬手紧了紧领口,向客栈门口望去。
虞弃灵正登马车,刚掀起帘帷,似是感觉到了身上目光,下意识回眸向上望了一眼,却见客栈三层楼上,寒风窗下,一双温润眸子静静凝视他,微怔,此情此景,怎会又有那股在城楼上见到她的温暖熟悉感,心头微动,微红面,似是诧异似是欢喜她目送,勾唇对她笑了笑,便弯腰进了马车,落下的帘帷随寒风轻荡了荡才平稳静止。
“啪!”得一声马鞭落下,喷着鼻息的两匹黑马,拉动棕褐色的马车离开了客栈,辚辚声中向丞相府而去。
待看不到马车踪迹,姒艳罹才取下木支,平静关了窗户。
商王动作倒是迅速,虞弃灵刚回来,一应物事上便已比照商国王子,虽然还未正式下诏重新册予他在商国该有的爵位。先前那般苛刻,此时荣华富贵丝毫不吝啬,受尽苦寒的虞弃灵轻易便会感恩戴德,商王这算盘打得精明。
离开的马车内,虞弃灵靠坐在貂皮上,双眸微阖,内敛一丝沉凝之光,想着被商玄押解,回返王都中途收到的消息。
“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劝说姒姬楼幽君离开夏国后宫,以至被商国太子所虏,关押在商军中。商国太子意欲将其押回商国处置,还请主公恕罪,属下将功赎过,中途定将姒姬救出。”
此事亦非他们之错,那几次收到的消息,幽君诸多推辞,根本就没有离开夏国之意。一直守在王宫内,只怕是故意让商国太子商白抓住。否则至商白和屠起攻破城池,到攻入王宫,时间绰绰有余,足够他们保护她平安离开。
如今世上除了他,无人知晓楼幽君她的真实身份,难道她想要故技重施,让商国太子或是未来的商国之君迷恋,如颠覆夏国一般毁了商国?
想到此,虞弃灵眉头陡然一皱。她为何不信任他?他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包括重生的秘密亦告知她,便是要她之信任,相信能替她报仇。她却让一意孤行,到底在担心什么?
三王子府中夜间,商玄听了监视之人回报,冷沉笑声一起,转身拿起竹木挑了挑烧得弯下的烛芯:“想要娶她,虞弃灵你痴心妄想,下去吧。”
一刻后,只见一辆普通的马车从王子府离开,向还灯火通明的九州客栈而去。
姒艳罹正在擦拭佩剑,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何人?”
“我。”
商玄?姒艳罹听到声音略有诧异,若要与她议事,选择此地此时,并非明智,轻将剑放在了桌上,她起身去开门。
“公子!”
商玄暂未出声,只进入房中,扫过桌上冷光闪闪的剑,待她关了门,才回身,平静凝向她:“他今日如何答复?”
姒艳罹不料他竟然是为此事,如实说了结果:“公子今日提早离开,便是为了我与他言语方便?”
商玄微微笑了笑,颔首:“尚无王令下诏,他现在还不能如我般自由行动,既有时机,便该加以利用。”
姒艳罹听了,直言不讳看他道:“公子亦不该此时前来,人多眼杂。”
商玄轻笑坐下,不徐不疾道:“外面自有人提醒,不必担心。”
姒艳罹见他此言未尽,深沉一凝眸,走近坐下:“公子势力,比我所知范围更广了些。”
商玄见她仅听蛛丝马迹,便猜测出,笑了笑后收起笑意,平静凝视她:“还是那日之言,我不需要你有公族身份,反需要你现在的士族低下身份,这公子之位我早已不想要了。”
王侯公卿大夫士,士族身份为最低,他想要借此做什么?姒艳罹若有所思一闪眸:“公子想要如何做?”
商玄知晓她之想法,微笑凝视她道:“具体办法尚在考虑中,届时你便会知晓。”
姒艳罹知他不会儿戏,略一沉吟:“我可以配合公子行事。但有一事,还须公子亦应我。”
商玄道:“但说无妨。”
姒艳罹凝肃道:“若公子之法并非最佳,日后便须遵照我之言行事。”
商玄不假思索颔首,道:“一言为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