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瑞城掩藏着眸中深沉冷漠的闪烁算计,刚一来到就怒不可遏地向墨府厉声道:“墨恒小儿,你以阴谋陷阱害死我亲姐,杀死我师兄,毁灭我未婚妻之肉-身,甚至将路过的仗义之士天阕道友也给害死!你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实为妖魔!墨府身为天师府邸,就这般教化传人,我当讨伐之!”
旁边那对黑色锦袍的幽冥地域男女也帮腔着冷笑道:“墨恒孽障,卑劣无知,以为犯下那滔天大罪之后,回到墨府就无人能够动你了?可笑!可悲!还不滚出来束手就擒,静候天行派发落!墨云书也是教化无功,你等父子这般死不悔改,四国天师之位也该换一换人了……”
整个墨府中的人,无不将他们的呵斥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这次,无人再敢议论墨恒的不是,包括那些自持身份的夫人们、少爷们、小姐们,都各自噤若寒蝉,紧锁门户,静候这一波闹剧再次过去。
天师阁楼中,墨云书仰坐在榻上,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了再握紧,正是一腔暴怒没地儿发泄。
陡然间听到又来了这些义正言辞地讨伐墨府、明目张胆地迫害他们父子的天行派!他砰的一下站起身来,双眼当真射出半尺长的森狠寒光。好嘛,又来这些找死的,岂能不让这些蠢货如愿!
正因为天行派已经被他们父子得罪个死死的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回缓,墨云书这果决狠辣、胆大妄为之辈,才一声都没吭,面皮黑如锅底地瞬间飞出,当头打出万千颗金光雷、霹雳子、圣云符箓!
武瑞城身后众人一看,不由又惊又怒,立即防身躲闪,口中更是怒斥连连。
“呔,墨贼你敢!”
“犯我天行派,墨府上下必要杀绝!”
但不是谁都像虎玄青一样本身悍猛且法术超绝,连面对墨云书的接连杀招都能斗个旗鼓相当的。
武瑞城等人原本想着,墨云书多日前已经重伤了天行派过来讲理的两位化神强者。他们天行派威震天下,墨云书惹了祸事,这么多天下来,必定已经惴惴不安。如今他们浩浩荡荡地过来讨伐,小小墨府如何支撑得下去?墨云书怎么也要出来向他们好言好语地讲讲情面,然后才轮到斗法。
却哪会想到,墨云书早被墨恒气了个半死却还舍不得打杀,他们过来,正好当了那替死鬼!
一时间,除了武瑞城等实力强悍的,还有身后大多冷静戒备的,最后面几人就有些躲闪不及,被墨云书瞬间掷来的密密麻麻的金光雷和霹雳子给炸了个灰头土脸。甚至有两个法宝较弱、修为较低的倒霉蛋,直接被那遮天蔽日、穷凶极恶的爆裂吞没。
等爆裂消失,没能逃脱出去的两人只剩下几块法宝碎片悠悠地往下掉落,连头发丝儿都没了。
武瑞城扭头一看,气得浑身发抖,当真面目铁青,转回头张了张口,连声恨道:“找死,找死!”
两个黑色锦袍的幽冥地域来者也脸色难看,当下便向武瑞城示意,要祭起“破禁神梭”来一展神威。武瑞城沉着脸还没点头,后面众人已经爆起喝骂,摩拳擦掌就要反击。但他们不骂还好,不打就罢,现在一骂一打,终于彻底点着了墨云书一腔暴怒。
墨云书立在天师阁楼上方,眸中带着阴沉莫测的幽暗,刚毅的面目则极其威严肃穆,一句话也没说,旋身就落回天师阁楼之中,就那样挺拔地站在窗前,双臂猛地一张,径直激发覆盖整个墨府的“生灭大阵”!
生灭大阵威慑群雄,真实威力堪比仙家门派的护派大阵,尤其那绝杀之威,连墨云书都只能催使,无法灵活掌控,激发出去就无法收回。墨云书现在一不做二不休,虽然并非一时冲动,但也未尝没有天行派这些人太过于嚣张可恨的缘故。
墨云书一面暴怒杀人,一面暗道晦气。再想起墨恒来,更是气得心尖儿疼,连连暗骂冤孽。
念头一动,生灭大阵便完全在墨云书的神识掌控之中运转,继而彻底激发!
只见墨府刹那之间涌现无数白云,白云瞬间就将墨府所有建筑淹没。白云浩浩荡荡,飘飘渺渺,浓如白墨,猛地一波云光从白云中向武瑞城等人扫去,没等一个眨眼,又有第二波,第三波……像是那天上日月被摘下来藏在白云之下,抽冷子向武瑞城等人暗射光辉。
武瑞城等人刹那间翻了个个,由围猎寻欢者沦落为被神箭手瞄准的兔儿爷。
云光扫过,手持“破禁神梭”,冷笑着刚要下来给墨云书一个好看的幽冥地域女子,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首当其冲被云光打中,“砰”的一声炸开,却没见血肉,仿佛整个人都被亿万年的时空腐朽,炸散的肢体和衣物,直接在空中化为飞灰。等云光余波一扫,连灰都没有剩下。
武瑞城骇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霎时间一声暴吼,来不及再管其他人死活,只自拼命逃脱,却感觉身后那骇人听闻的云光追赶而来,令他心头咯噔发凉。
这时才后悔自己妄自尊大,小觑天下英豪,仗着得到了幽冥王的认可和传承,有了两个手持破禁神梭的强者投效,再依靠天行派,就以为能来将墨云书压制。
现在却说什么都晚了,还想什么,赶紧没命地逃吧。
等逃了上千里地,以前珍若至宝的几件灵宝早被他扔到身后成了挡箭牌,现在一个也没有残存,都被云光打成了飞灰。他心有余悸,用仙法防身,躲在云头等了片刻,才见狼狈至极的幽冥地域男子左闪右闪地窜来。
“死了,死了……墨云书,墨云书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敢杀……真敢动用大阵来杀……”
幽冥地域中那男子到如今还是不敢置信。照他想来,要是他被天行派打上家门,就算有杀手锏,也是不敢妄动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墨云书这样野心蓬勃的人,怎么会这样暴躁?
武瑞城也自脸色惨白,勉强稳住惊怒后怕得微微发颤的双腿,对墨云书憎恨到了极处!
又等了片刻,始终没有人来,武瑞城掐诀一算,蓦地通体冰凉——他在天行派压下了几个兄弟和叔父,自信满满、怒不可遏地请缨前来讨伐墨府,但是一转眼,跟他前来的派中长老一辈竟死了个干净!
一想到回归山门之后,那些堂兄弟和叔父,以及其它讨了祖父欢心的真传弟子们的落井下石,武瑞城顿时胸中一闷,紧随墨云书和梁弓宜之后,喉中蓦地腥甜,一口喷出来。
继而脑中灵光一闪,武瑞城眼中杀机沉若深渊,也来不及擦干净嘴角,更没理那双手颤抖着粗重喘息、失神喃喃的幽冥地域男子,径自取出胸前一块木牌来,坐在云端,竭力掐算墨恒的所在。
木牌乃是上古遗宝,其功效与隐身纱截然相反,乃是专司推演原委、掐算位置。
不掐算还好,这一掐算出了些微头绪,武瑞城念头连转,当即将前后缘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刹那间红了眼睛,面目狰狞,脸色青白交加,低吼着:“好孽障,竟敢误我!”
一句话没说完,竟又喘岔了气儿,剧烈咳嗽起来,强自压住咳嗽,蓦地转头,对那幽冥男子哑声恨恨道,“右护法,你我都中了奸计,那墨恒早一步得墨云书提点,攀上了虎玄青,已经避去那浩然门了!你我赶了个空,正被墨云书等着!可怜左护法糟了墨云书算计,落得香消玉损。此仇岂能不报!”
幽冥男子死了同伴,失了破禁神梭,更没有和墨云书搭上话,惊怒骇然之余也正愁无法回去交差,一听武瑞城说话,登时恶向胆边生:“武公子此言甚是,你我中了墨云书奸计,那墨云书老奸巨猾,不肯出府,我们也无法报复。但那墨恒小儿不同,只要不是和虎玄青连夜飞遁,你我现在追赶就还来得及。”
顿了顿,法力运转之间完全沉静了下来,幽冥男子面目越发显得阴森,“正巧,武公子擅长遁术和掐算,某家则擅长仙毒和暗杀。即便那虎玄青修为高到极点,也毕竟不是返虚大能,不信他能将墨恒小儿防护得天衣无缝!”
……
就在武瑞城掐算墨恒的那一刻,墨恒神念一动,忽然心有所感,却极为模糊。
墨恒的本命神魂时时刻刻都被他用须弥宝镜护佑着,同时也是温养,缓缓地用神识侵透这件至宝。到如今,如果有人直接对他不利,以他稳稳当当的化神中阶修为,仗着炼化深入的须弥宝镜,也能略微感知到些许。虽然不能尽数知道缘故,但是充当警钟也足够了。
当即传音向虎玄青如此一说。
虎玄青对他毫不怀疑,听得面色沉静,黑亮炯炯的眼眸则刹那间无比的森寒深沉,传音缓缓道:“我已知晓,阿墨无须担心,无论谁来,敢对你不利,都饶他不得。”
虎玄青心中正有些因为墨云书和梁弓宜对待墨恒的态度而产生的不痛快,虽然并不太过在意,但既然有人敢来充当出气筒,他当然不会扭捏客气。
墨恒听得微微一笑。
他哪里担心什么了?他有先天灵宝随身,再大的危难也能护着虎玄青逃脱保命,只是提醒一下罢了。只不过虎玄青自从与他相识,一直到如今,哪怕被他压倒征伐了个饱,也仍旧本能地以保护者的姿态自居。
也不多说,当下盯着虎玄青挑挑眉头,传音戏谑道:“其实我总觉着,这回想必那耳目灵通的强者,得知浩然仙门中强大英俊的真传大弟子,竟然名草有主,心生不忿,才要过来与我一争高下。”
虎玄青被他夸得通体舒爽,朗声哈哈一笑,抱住他又是一通亲吻。以前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墨恒放肆,是生怕彼此的关系被有心人得知,以至对他师尊和墨恒不利,现在哪还有那些顾忌。
一边温存地吻着,一边还不忘低沉传音:“阿墨喜欢我,自然当我虎玄青万般好。你又哪里知道,我虎玄青可不是讨喜的家伙,别人厌恶我,将我看得凶神恶煞到什么程度,你只怕想都想不到……”
墨恒任由他亲吻,笔直地站着不动,挑了半边直眉,懒洋洋地传音道:“那岂不正好?”
他们二人心中自有警醒,并没有被这微妙的危机破坏心情和行程。
一旁的梁弓宜却被墨恒以莲叶捆卷到如今,浑身都动弹不得,趴在那里难受到极点。但他身体的难熬远远比不上心里那复杂的怨愤和情伤。
闻着近处墨恒的气息,听着墨恒那熟悉到让他得知前世后一直魂牵梦绕的声音,在明知墨恒正并不抗拒地任由虎玄青“大肆轻薄”的时候,他梁弓宜再怎么说服自己是在偿还前世的债,有怎么能完全平息心中那刀绞般的无形剧痛?
不过,事到如今,梁弓宜的确完全冷静下来,好似对墨恒和虎玄青的亲近充耳不闻,不止趴着的面目冷峻无比,连精壮的躯体也仿佛化成了冰玉,竟隐隐带着一股冰清却阳刚的微妙药香。正是他修炼的《伐折罗经》在遭此大变后又有进展。
梁弓宜身怀完全祭炼了的“五色神网”,五色神网能将三生仙石从上古时候困到这个年代,其威能何止是“不凡”二字可以囊括的?只是梁弓宜现如今修为仅仅是炼气大圆满,无法发挥出五色神网的威能,也没敢贸然显露出这件至宝,才对墨恒的随手施法都无力反抗。
一旦他晋升化神境界,五色神网至少也可以被他催使出七成威能,到时……
梁弓宜面无表情,黑而冷冽的眸子死死地透过身下碧清莲叶,望向不知名的地下深处。
墨恒根本没理梁弓宜的姿态,推开虎玄青刚劲的臂膀,遥望浩然仙门,心中默默掐算着方位。
“虎叔,暂时改往西北方向。若是没有意外,现在西北方向有一片水乡,哪里会有一个低阶男修士,正处于苦难之间,本身阴沉偏激,却极为知恩图报,更有一身类似极阴女子的阴冥体质,极为适合在幽冥地域生存。”
墨恒扫了眼梁弓宜,双眸静澈,无辜淳朴得很,传音说着,“虎叔你说,我若暗中将那人救下,为他疗伤,传他功法,得他效忠,然后,我将梁弓宜放走……等我们离开,梁弓宜因为正处于修为晋升的要紧时候,四处收集和换取灵草灵丹,‘巧合’地发现了那人的特殊,你说,之后会发生什么?”
虎玄青这才明白墨恒的打算。因为墨恒对于那些能够告诉他的事情,全都没有隐瞒,所以他已经知道,梁弓宜在幽冥地域中也有着一处领域,只不过以梁弓宜的修为,应该还没能好生发展,不止缺少宝物,更加缺少合适的下属。
眼眸深沉地扫了下趴着不动的梁弓宜,虎玄青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臂膀,温柔却紧紧地抱紧墨恒。
对于墨恒的缜密和心机,虎玄青早有了解,只看墨云书那般城府深沉的强者都被墨恒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可见一斑。心中不由微微一叹,想起墨恒一丝本命魂气转世而成幻境阿墨,那样带着些小聪明,倔强却善良,内向而朴实的阿墨啊,要经受多少磨难,才会有这些心机?
他看着墨恒现如今只对他虎玄青一人放开心扉,对别人都是防备再防备的模样,胸腔像有什么东西堵塞着,唯有将墨恒抱在怀中才舒服一些。下巴在墨恒肩头蹭了蹭,凑在墨恒耳边,没有传音,只是低声微哑地道:“阿墨,我们做吧……”
梁弓宜呼吸一滞。
墨恒倚着虎玄青宽厚而带着弹力的结实胸膛,眯着眼睛顿了顿,良久才“唔”了一声:“好。”
梁弓宜脸色煞白,蓦地咬紧牙关,牙龈处有血腥迸出,死死闭上双眼,眼底有不知名的热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