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本站公告

    梁冰纹说得磊落昂然,其意却是阿谀奉承。

    梁弓宜在堂外微皱浓眉。格窗不能透视里外,他转身就要原路离开,却又一顿,只听里面一人低声喝道:“放肆!我家主子既说不必,你未听见吗?速速退下,再敢挡路,必严惩之!”

    炼丹堂里。

    耿冲在墨恒身后一侧半步上前,神情严厉地呵斥梁冰纹。吴刚、夜图、后峰三人都是墨府明影卫出身,虽然不动,却无情煞戾,盯着梁冰纹,似乎只需墨恒稍一示意,他们想都不想就会暴起杀人。

    四人凶威,迫得梁冰纹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一旁几个管事和诸多小厮见梁冰纹作死,个个恨得咬牙切齿,缩头后退,生怕被牵连到。

    “少爷明鉴,小人实属诚心感恩。少爷不弃我混元门上下,既将灵丹仙力化于本门将要分发的凡丹之中,又要亲自施法,意将灵丹仙力封印于十口井水之内。小人替满门感恩戴德,惟愿引路尔。”

    梁冰纹额头冒汗,朗声慷慨。

    因见耿冲和后峰二人都是健实阳刚的男子,梁冰纹料想墨恒不爱娇柔,早就收起以往欺骗性的乖巧面具,表现出本身内敛的少年英气来。而他既做出这番姿态,便如富贵险中求,虽然难堪惶恐,却又怎能后退?故而僵直地立在墨恒身前一侧,等墨恒亲自发话。

    墨恒似是被他说动,看着他,眸底如深渊莫测:“你叫梁冰纹,是刘移山的小弟子?他收你为徒,身为你师,怎未传你修炼功法?”随手挥退耿冲,悠然踱了一步,淡然沉声。

    梁冰纹暗喜,只当有戏,正要酝酿巧语,抬头却见墨恒儒雅威仪,仿佛一眼将他看透!他蓦地心头提起,下意识地深深垂头,拘谨地躬身道:“小人不知,许是小人资质低劣,不入师父法眼。”

    “资质低劣?把手给我。”

    墨恒神情淡远,伸手法力轻动,摄来他的手腕。

    梁冰纹一惊,刹那间不止是手臂,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被禁锢住,骇得他屏气凝声。

    墨恒修为晋升到炼气高阶,前生所掌握的无数妙法中,现在能够施展出来的就更多了一些。别说面前身无修为的梁冰纹,哪怕同为炼气高阶的修炼者,未曾提防之下,也可能冷不丁着了他的道儿。

    此时,墨恒的法力虽然浓郁却也温润,在梁冰纹体内绕行一周收回,再看他时,眼神就显得淡漠:“以你的资质,修炼等闲浅薄之功法,确实难有所成。”点到为止,便不多说,作势欲走,“还不前方带路?”

    梁冰纹听得神情变幻,也不敢擦拭额头冷汗,又一躬身:“恒少爷请随小人来。”

    墨恒既已表态,无人再敢多言。耿冲在墨恒身后阴沉地盯了梁冰纹一眼,连忙上前开门。

    炼丹堂的格窗外。

    梁弓宜听到这里,已知梁冰纹算是攀上了这位“恒少爷”的关系,却不知该为梁冰纹庆幸还是该为梁冰纹担忧。以他听来,这位“恒少爷”看似淡泊实则威严,说话似是随口无心,实则饱含深意。这种人,绝非谄媚阿谀就能唬弄,若有所图,需得先拿出真心。

    难道梁冰纹真打算忠心居于奴仆之位?

    转念一想:各有缘法,各有所求;道路不同处,我之砒霜,却是彼之蜜糖!

    梁弓宜脊背挺直,拳头微微握了握,垂眸漠然转身,毫不犹豫地原路大步离去。他刚才来的时候,走的是小路偏廊;现在独自离开,料想也不至于挡了那位“恒少爷”的道路。

    ——后山多有玖草,不若再去采来,免得进那古遗迹后,万一受伤却无足够药物治疗。

    梁弓宜眸底暗闪,便将步伐加快了些许,也不怕采摘草药时被人看到笑话。

    “噫?弓宜表哥,你怎的也在这里?”

    齐红霄出现在炼丹堂正对着的外门处,一眼看到梁弓宜的身影,就将他叫住。

    齐红霄身旁,墨烟雨貌美温柔,亭亭静雅,轻笑着问:“红霄姐姐,这位梁公子就是那天与你一道游山的人么?那他也算是一位证人了。”

    梁弓宜听得心弦绷紧,转身时神情冷峻,平静点头道:“红霄表妹,墨姑娘。”

    刚从炼丹堂中走出来的吴刚和夜图,听到这三人对答,蓦地抬眼转头,一看是齐红霄和梁弓宜,双目都显出仇恨。夜图低道:“主子,就是此女欲夺您的灵玉,小人守护不力,才致使灵玉被她打碎!”

    吴刚面现寒霜,也将声音压得极低:“小人无能,四肢亦是被此女生生扭断。小人现知,此女是瑶国国主义女,名为齐红霄;那男子则是她的表兄,名为梁弓宜,亦是这梁冰纹的堂兄!”

    吴刚和夜图是墨恒的明卫影卫,探听动静,收集情报,本是他们的分内之事。就连耿冲都在墨恒闭关时,被心底的死忠意向驱使着,殷勤地帮墨恒探听了不少混元门情形。

    值得一提的是,后峰从那次被墨恒把玩两番之后,自觉已经是墨恒的人,又得墨恒赐下“内景培元秘法”,先前的排斥便渐渐消失,本性的开朗则慢慢浮现,也是满心为墨恒考虑。唯独羿羽不得墨恒看重,每日深沉独自,炼体修身,并不参与他们的热闹。

    他们两人说得极低极快。梁冰纹靠得近,隐约听到一些,刹那间面色煞白,连道“难怪刚才对我杀机凛凛”;又暗恨梁弓宜坏他好事,急忙抬头去看墨恒脸色,却不敢贸然张口辩解。

    “确是他们欲夺我灵玉?”

    墨恒神情微冷,眸底看不出情绪,停立在炼丹堂正门的台级上,也不转头看一侧偏廊的梁弓宜,只扫了一眼齐红霄,便深深看向墨烟雨——带这瑶国贱婢来打头阵,倒是好算计!两个女人红脸白脸地撒泼,当我墨恒会学那迂腐之人对妇人束手无策?墨问闲、墨烟城等人,都在后面紧跟罢!

    墨烟雨正和齐红霄说话,见他看来,眼眸一闪,立即娇柔地笑道:“红霄姐姐,这位便是我墨府嫡子。”回头又亲切地向墨恒示意,“墨恒弟弟,这位是瑶国……”

    齐红霄眼含不屑,娇艳的红唇勾起冷笑:“不用介绍我。我的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到的!”

    现在混元门中,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知道墨恒这个嫡子说来好听,其实还未出生就遭到幽禁,至今也没能得传《逍遥道法》,只修炼其母的青莲术,甚至连个法器都是夺自奴仆,不知是向墨天师说了多少谄媚好话才被墨天师带了出来而已……

    她这么一说,谁都听得出她在嘲笑墨恒只是个“阿猫阿狗”式的卑微小人。

    “放肆!”“无礼!”“你敢口出狂言!”

    吴刚、夜图、后峰,包括耿冲,无不勃然大怒,齐齐上前一大步,对着齐红霄厉声呵斥。

    齐红霄冷不防被他们吓得后退半步,继而反应过来,气怒上脸,抬手指着墨恒咬牙骂道:“什么主子教什么奴才,看你喂的四条野狗——”一语骂声未完,却戛然而止!连她双臂双腿都维持着张牙舞爪、凶悍欺人的难看姿势僵硬住,甚至连她的神情,都僵硬成恶毒咒骂的模样!

    她炼气中阶的修为,竟突然间变成了雕塑石像般的诡异状态!眼中瞳孔紧缩,怒骇至极。

    “贼女!我本不愿再与你计较,以免有**份。但你这贼女忒也不知廉耻!你牟夺我冰心灵玉不成,又坏我灵玉在先,现如今,竟还敢嚣张跋扈,在我面前猖獗撒泼?”

    墨恒沉怒敛容,拂袖只是隔空一甩。

    瞬间却听“啪!啪!啪!”接连三声脆响!

    “且给你个教训!若再加纵容,你还当我好欺!也不知何等恶奴才养得出你这无知贱妇!”

    墨恒打了人,兀自义正言辞地呵斥,而且神情严厉肃穆。

    “嗬……嗬……”

    齐红霄惊惶地妄图挣扎,喉咙中却只能发出疯狂而低微的嘶吼。她全身穴道都像被无形金针刺着,法力完全运转不起来,张不开口,动弹不得,只能任凭脸面被无形巨力掌掴,脑袋被打得转来转去!头发都凌乱下来。她怒火焚心,双眸中满是不敢置信的怨毒和惶恐。

    而她那张神情凶恶的雪白脸蛋,只是三下,就被无形之力打得青紫破烂,犹如恶鬼夜叉。

    “你,墨恒弟弟,你好狠毒的心肠……”

    墨烟雨吓得呆了,蓦地发现,自己竟看不出墨恒的法力深浅,不禁脸色苍白,急急忙忙后退三步。

    “住口!你也是混账!”

    墨恒大踏一步,沉冷的面容显出一丝怒意来,抬手一指墨烟雨,朗朗喝道,“你身为墨府庶出小姐,我上次教导你知晓礼数,你竟全然没有记性,居然有胆再行忤逆?我也不与你再说!我只问你,你为何与贼人为伍?当我墨府家规只是儿戏吗?”

    墨老天师定下家规:“府中嫡子如一国太子,地位尊崇,庶子庶女当执礼相见。”这一点人尽皆知。

    墨恒朗然训斥间,又上前一步,却是看都不看双颊青肿、嘴角流血、始终维持悍妇姿态的齐红霄一眼,似是只当她是贱命奴仆,兀自抬掌,袍袖鼓荡间,对着墨烟雨头颅,虚空一按!

    “墨恒,你想让我跪?我是你姐姐!”

    墨烟雨骤然感受压迫,羞愤交加地尖声大叫,慌忙把早有准备的一蓬粉色轻罗烟雾抛在头顶,杏眼含忿地盯视墨恒,恨意昭昭,悲意悠悠,好一番娇柔弱女子的模样。她也是炼气中阶,护身罗烟雾玄妙,竟能堪堪抵挡。

    墨恒也不是出全力,手掌法力已如狂涛宣泄,声如暮鼓晨钟:“若非看你二人都是女子,早出手将你等打了三百板子!岂能这般轻饶?贱婢生养之女,果然难成大气!上次全了你的面子,你还妄图逃过第二次?给我跪下认错罢!”

    墨烟雨头顶粉色轻罗烟骤然一荡,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瑟瑟挣扎,屈辱至极,却无从反抗。

    梁弓宜在偏廊看得惊疑不定。他知道那件事的确完全错在齐红霄,他虽然不是帮凶,甚至当时极力劝阻过,但在墨恒一方看来,他必定难逃事外。更何况,他若不站出来,事后,必定会被齐红霄记恨!心念电转间,只能暗暗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来,正容道:“恒少爷,请听我一言。”

    墨恒便暂收怒意,眸如寒泉,缓缓转身,淡漠道:“你是何人?也敢在我管教墨府子弟时插嘴?”

    梁弓宜神情不变,宠辱不惊,微微行礼,坦然道:“鄙人梁弓宜,那日也曾在场。说起来,红霄公主虽然鲁莽,恒少爷那二位奴仆也有偏激,却是一场误会……”

    “信口雌黄!我那冰心灵玉到底如何碎裂?难不成还是它自己想不开了?”

    墨恒勃然震喝,浓眉星目俱都森然,“你这奸猾小儿,还道你是好人,竟是个面冷心毒的!当我墨恒是傻子,可以任你欺骗吗?事已至此,还敢反打一耙,简直找死!”甩袖扬掌,猛地一拍!

    “不是……”

    梁弓宜瞬间惊得面色惨然,急忙双臂交叉于前妄图抵挡。但他区区炼气初阶,如何挡得住墨恒高阶威能!只来得及闷哼一声,挺拔英健的身躯,就被打得木偶般翻转倒飞,猛地撞上远处廊柱。

    “砰!”

    那廊柱都被他撞得微微一颤,他才瘫软着扑通跌落,俯卧在地,一动不动,鲜血漫延出来。

    院中死寂!无人再敢发出半点声响。

    齐红霄和墨烟雨二人都瞪大了眼珠子。她们在院中看似狼狈,实际上都未受重伤,这一下亲身看到墨恒真正要杀人似的凶悍肆意,再见梁弓宜的遭遇,只当梁弓宜已经被杀,吓得她们魂飞天外,心跳如雷,屏住呼吸,就怕墨恒一个不忿,将她们也顺手杀了!

    “好!好!好!好你个墨恒,好一副墨府嫡子的做派!只对弱女子和法力微薄者逞凶,你墨恒也算要脸?”

    墨问闲怒喝连连,带着脸色剧变的恒绍、墨烟城、墨将临等,从远处疾飞而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