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也是一番好意嘛!”林崎屿有些悻悻。师二小姐的做法他心中不大苟同,但还是努力为爱妻争辩,“她就想通过跟李家下一代继承人结成好友,以此化解两家的矛盾,不战而屈人之兵嘛!”
“然后呢?矛盾化解了吗?”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了。”林崎屿收敛了嬉皮笑脸,正经了语气,“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急着要带小鱼走吗?”
“你的思维跳跃的有点快。”
林崎屿直接抛出真相:“因为我刚刚查到谈锋的真实身份。”顿了下,他沉声说道,“——他就是李家的大少爷,当年你救下的那个小孩,李谈锋!”
师三爷瞬间懵了。
“——他的报恩,就是把我外甥引入歧途?”他难以置信。这算哪门子报恩,这根本就是报仇啊!
“我也想不明白他的做法。无论如何,李谈锋终归是李家的人,肯定是要为自己家族着想的。也许他早就忘记当年的救命之恩也说不定!所以我一得到消息,就想带小鱼走。先前任凭小鱼怎么胡闹,我都没管,毕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我想用美式教育管束他。但唯有政治这趟浑水,我不想他搅和进去。我最怕他成为两派系斗争中的牺牲品!”
“……你的意思是,小鱼现在很有可能在李家?”
“对,我人现在在国外,所以只能委派了信得过的人去李家拜访了。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事恐怕还涉及到那些深层次的东西,你身份敏感,最好不要插手,特别是现在还是特殊时期,小心被有心人士钻了空子,给师家扣上一顶大帽子!这事还是交由我来做吧。我这边事情也快完结了,和谈一结束马上回来!”
“……好。”师三爷闷声答应了。他虽然不关心政治,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林崎屿,无论你的合同是多难得,别忘了,我姐就这么个儿子!”说完,不等电话那端答复,师三爷直接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事情忽然变得如此复杂棘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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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博雅觉得,眼前这对养父子的相处模式有点别扭。
师三爷对着他似乎挺尴尬的。几次回避与他目光相触,手也不给牵一下。好吧在外面他对着自己一直很拘束。
葛岳峙似乎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他一整天的赖在师三爷身边,狼犬般虎视眈眈地警惕着每一个靠近师三爷的人。只要师三爷想离开会,他就一副愁眉苦脸的痛苦模样,像肚子里还有把医用剪刀医生忘了拿出来似的。
喂喂,他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哪!何况大家以后还是亲戚呢,那排外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啊!这是熊孩子,还是——?
敌暗我明,不宜轻举妄动。徐博雅心中有丝猜测,但他觉得不大可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开始留心观察了。
这天,天空铅云密布,眼看大雨将至。空气里满是压抑凝滞的气流。
徐博雅因为家中有事,比往日晚些赶到医院。他刚从好友李冗莲那里得知一个消息,是关于李家近日动作的。也不知道李冗莲的那位大哥如何动的手脚,师家在市的地下势力竟然被清剿一空。帝都那里更是风起云涌,听说师三爷的大哥因为师谨言涉嫌某宗大型非法商业集资活动,早晨刚刚被撤销职务,接受上级调查。
师谨言究竟有没有参与这项非法运作大家心知肚明。在这场保守派与改革派的斗争中,师家不过是城门失火中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师三爷向来消息不灵通,何况这些日子他一直守在医院寸步不离。徐博雅料想他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所以第一时间就跑来告诉他。李家大少是他们接下来最大的敌人。
没想他刚走到病房门口,便听见使他心神大震的一句话。
“三爷,你答应过我要接受我的,徐博雅一来,约定就不作数了吗?”
徐博雅懵了。脸上当场变了颜色。
门没有关实,他将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门无声无息朝内退了一点,恰好露出一道逼仄的缝隙,留给徐博雅颤抖的目光窥探真相。
透过狭窄的门缝,徐博雅目瞪口呆地看着房中的一幕。
房中窗帘半落,一盏顶灯笼罩处,师三爷背对门站着,葛岳峙坐在床上抱住他的腰肢,脸在他腰侧磨蹭,两手则紧紧箍住他的腰身。这是个极为亲热的拥抱姿态。而师三爷的左手落在身侧,右手则僵在本空。他没有主动,却也没有抗拒。
一颗火热的心登时被迎面泼来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徐博雅只觉着自己的身体连着灵魂一起发了颤。
他气得浑身发抖!
在他还在为他一句夸赞而心花怒放的时候,在他为了师家的事情忙前忙后的时候,在他为他担忧得夜不能寐的时候,他却在拥抱别人!
可笑的是,他自以为做了件好事,却居然救回了一只白眼狼!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愚蠢的吗!
马上踹开门,抓奸在床?给他们难堪?报复他们,掉转枪头对付师家……?一瞬间,徐博雅心中闪过千千万万个恶念。他是从不吃哑巴亏的徐大少,要不是爱情冲昏他的理智,他会被他们这样耍弄吗?纯良了太久,就以为他是大善人了?
没有人可以这样戏弄他后还全身而退,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徐博雅退后一步,恨意汹涌的目光对准了门把。左拧腰右转髋,他往腿上蓄力,狠扫而出!
——却听师三爷说道:“不行!博雅两次帮我,我不能负他!”
徐博雅的腿生生顿住,脚尖堪堪停在门板前一厘米。
师三爷还在继续矛盾:“卸磨杀驴,鸟尽弓藏,非君子所为。我若如此待他,便是忘恩负义,不配为人!”
徐博雅沉默片刻,将腿放了下来。
葛岳峙说道:“可是你答应过我!君子也要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师三爷却顽固地坚持道:“无论如何,我答应他在先,承诺你在后。你的事情,太突然,我得先把跟他的事情解决了,才能处理你的。你要知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徐博雅整了整因抬腿而褶皱了的西装下摆,手指拧正了领带。他拍拍自己的脸,放松紧绷的面部神经。
轻扣了两下门扉,在病房中传来答应后,他噙着一抹如沐春风的和蔼笑容推开门。
葛岳峙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注视他,目光微动,似乎有些失望。而师三爷则显得尴尬许多。
徐博雅笑了笑,他对师三爷说道:“三爷,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是关于师家的。”
师三爷见他停在门口,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便对葛岳峙嘱咐了声,自己跟着徐博雅出去了。他这辈子还没在别人背后说人闲话,如今说了,还被逮个正着,心中就有点没底,怀疑自己的话都被对方听去了,即将接受审判。
但徐博雅带来的显然是更糟的事情。师家出事了!
听完徐博雅对国内政局的分析,师三爷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站在磨砂推窗前。政治上的尔虞我诈,人际中的勾心斗角,能力上的捉襟见肘,以及与他的人生信条相悖却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都令他烦不胜烦。
这里是医院顶楼的过道转角处,窄小的空间鲜少有人经过。
一声“轰隆”巨响,天际密集厚重的铅云被一道闪电划过。顷刻间,天空像被刺破肚皮的水气球,瓢盆大雨哗啦啦地泼洒而下。
入夏的第一场骤雨终于盼来。
街上一片鬼哭狼嚎,猝不及防的行人急忙做鸟兽散。小摊小贩却是躲闪不及,和着风中狂舞的行道树,淋成狼狈的落汤鸡。
师三爷正面朝着窗户陷入思索,冷不防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锁在怀里。
徐博雅从背后抱住了他。
师三爷吓了一跳,就要跳转过身。徐博雅的手却绕过他的胸前,交叉着按压住他的手臂,猛一用力,就将他囚禁在他与窗户中间。
在师三爷发出不满之前,徐博雅附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三爷,别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了。我会守着你,守着师家的。”
师三爷僵硬了身体。
原来是在安慰他吗?师三爷心中悻悻然想着。不过他很快就不做此异想天开了。
强劲有力的心脏隔着布料撞击他的背脊,喷吐在脖颈边的呼吸灼热烫人。彼此几乎纠缠的鼻息令师三爷心脏一秒钟的漏跳。
薄薄的粉色耳郭瞬间晕染上一层嫣红,他又是恼怒又是难堪地涨红了脸。
“好了,我知道你的好意了,放手吧!”
徐博雅却没有依言松手。他将脸凑近师三爷的发际,深深嗅了一口,满心悲伤又惆怅地低语道:“我这样为你,你都还没有喜欢上我吗,三爷?你心里就一点都不可怜我?”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没请假就保持日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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