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夏荷的声音。
无言跟南宫琰对看一眼。
“请他进来吧！”
夏荷打开门，西门琅率先进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搀着一个头发全白，低垂着头的人。
“西门琅见过圣女！”
南宫琰站起来跟西门琅行礼。
无言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西门琅身后被搀扶着的那个人。
是传说中的“武昭”之父武连城吗？
“这位是……”
南宫琰虽然已经猜到应该是武连城，但因为他低垂着头，无法看清他的长相，所以才发出疑问。
许是听到了南宫琰的问话，低垂着头的那个人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南宫琰的方向。
“武庄主？”
南宫琰大吃一惊。
从五官来看，那确实是武连城没错，但却已不是南宫琰记忆中的武连城了。记忆中的武连城英挺强壮，神采奕奕，面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意；但面前的这个人，却是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眼神涣散，面显痴呆，看起来跟以前是判若两人了。
真的是武连城？！
南宫琰的惊呼肯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无言不再怀疑。
“我能跟他单独谈谈吗？”
无言虽是盯着武连城，话却是说给西门琅听的。
“当然可以。”
西门琅示意侍卫把武连城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施礼退了出去。
南宫琰以为他们“父女”相见，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也识趣地告辞了。
夏荷和冬梅送出西门琅和南宫琰之后便带上门，在门外伺候。
“玉和宫”里只剩下无言和武连城两个人。
无言移步走到武连城面前。
“你认得我吗？”
无言问道。
听到无言的问话，武连城把目送南宫琰离开的目光慢慢地收了回来，对上无言的目光，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是圣女。”
无言说道，看着他的反应。
武连城没有反应。
“我是武昭，是你的‘儿子’。”
无言接着说道。
这次武连城有了细微的反应。虽然只是眼神闪了闪，但无言注意到了。
“我是假的武昭，也是假的圣女。真正的圣女已经掉落悬崖死了。”
无言继续说道。
武连城的眼神又闪了闪，还是没有其他反应。
“武夫人死了……”
这次没等无言把话说完，武连城就有了反应。他的眼神陡然一亮，又陡然一暗，眼中似有泪欲滴下，但他依然没有说话。
无言知道他所谓的疯是装的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武夫人临死前跟我说，你在西国，让我务必救出你，还让我转告你，她虽然骗了你，但她一直都是爱你的，从来没有变过。”
武连城眼中的泪再也含不住了，潸然而下。他张了张嘴，但依然没有说什么。
“还有，她说，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她的‘儿子’了，但她一直把‘我’当成她的亲生儿子，为了让你们武家有后，她让我和宛绣成了亲。自然，你应该知道，我和宛绣不会有孩子。”
武连城泪流不止，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武连城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摇了摇头，泪如泉涌。
无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种莫名的心痛升起，问出口的话已带了些颤音。
“你……不会说话了？”
武连城闻言，眼睛陡然瞪大，然后，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
无言为这样一个事实惊呆了。
武连城遭受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是那么大一个武府的主人，他是四国联号玉器古玩绸缎庄的老板，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武连城没法回答她。
对了，用写的。不会说，可以用写的。武连城是生意人，应该会写字。
“你会写字吧？”
武连城点了点头，随即又快速地摇了摇头。
无言疑惑地看着他。
武连城费力地抬起双臂，无言终于注意到了他一直低垂的双手。
无言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会写字，但已不能写了，他的手筋已经全断了。
到底是谁干的？
太残忍了！
难怪西门琅能放心让她见他！
无言压下满腔的愤怒，对着门外喊道：
“夏荷！”
夏荷应声而入。
“去请西国国君。”
夏荷领命而去。
“是不是西门琅？”
无言转头问武连城。
武连城沉吟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西门琅？
“那是谁？”
武连城只是摇头。
无言迷惑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管是不是西门琅，既然你在他的地盘上变成这个样子，那这笔帐就该算在他的头上。”
武连城的反应是频频摇头。
“你的意思是不让我找西门琅算帐？”
武连城点头。
“为什么？”
武连城看看无言，又看看地面，再看看无言，看看地面，然后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在他的地盘上，不宜跟他起冲突？”
武连城连连点头。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答应过武夫人，会把你安全地带回家。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敲门声响起。
“禀圣女，南国君主到了。”
“请他进来。”
无言回到主位坐下。
西门琅进来，行礼。
“不知圣女传唤，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不过想请教君主几个问题。”
“不敢。圣女有话尽管问，西门琅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愿如此。想必君主也知道，我自小是由武庄主抚养长大，武庄主就如同我的父亲，如今他变成这个样子，我想了解一下始末应该不过分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不知圣女想问什么？”
“君主真的不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无言直直地盯着西门琅，凭直觉，她相信武连城的伤残跟西门琅脱不了关系。
西门琅低着头不敢与无言对视，额头已隐隐有汗液渗出。
“西门琅不知，还请圣女直言。”
西门琅当然不是真的想不到圣女要问的是什么，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能承认武连城的伤是他造成的。
“为什么武庄主手上的筋脉全断了？”
无言也不跟他绕弯子了，直奔主题。
“回圣女的话，这个西门琅实在不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
“是这样吗？”
“不敢欺瞒圣女！”
无言当然不信西门琅的话，只是，现在，武连城无法开口，西门琅又打死不认，无言也奈何不得。武连城的顾虑是对的，现在他们在西门琅的地盘上，确实不宜跟他公开翻脸。好在，武连城还活着，只要把他带回去，应该就能向玄无痕交差了吧，只要交了差，她就可以回到她原来的地方了。
“既然如此，我要把武庄主带回南国，君主应该也不会有异议吧？”
“这个自然！武连城原本就是南国人，理当回南国。只是，关于和议……”
“西国可以独立，但条件必须得改。”
虽然西国独不独立跟她根本没什么关系，但，她现在是圣女的身份，她就必须得扮演好这个角色，否则恐怕很难安全地走出西国了。
“只要西国可以独立，条件任凭圣女提。”
西门琅简直喜出望外，他没想到圣女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西国的独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