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经过洛阳边境的一座荒山,瞧见山上有座破烂不堪的庙宇,赶了一天的路也觉累了,便走了进去。因常年失修,这庙已被废弃,里面只空摆着一尊失去光泽的佛像。庙宇虽然陈旧,倒也可以遮风挡雨,于是决定今晚便留宿此地。
若纯四处打量了下,飞身上了中间的一根横梁,以手作枕横卧在那柱子上,好不逍遥自在。目刚刚合上,朦胧间听得有人悄悄走了进来。
“木,你想好了么?”一个男子的声音。
“安哥,惜一切都听你的!”另一个娇羞的声响起。
“好!咱们就对着这尊佛像跪拜三下。”
若纯斜眼向下望去,见那男子弯膝跪在了地上,子紧跟着跪在了他身旁。
“弟子魏安,洛阳城孔雀镇人,今愿与木惜在此结为夫。苍天作证,菩萨为媒,以后无论贫穷和富贵,我二人都会不离不弃,共渡此生。”
“信木惜,洛阳城孔雀镇人,今愿与魏安在此结为夫。土地作证,菩萨为媒,我惜从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若纯听得那子的最后一句,忍不住轻笑出声。下面的那对男惊得跳起,大声呼道:“谁?是谁?”
呀,糟!瞥见那尊佛像,若纯灵机一动,憋住笑捏住了鼻子,压低声音学着男子的声音:“我乃天上月老,尔等私自结为夫,可征得家人同意了么?”
二人一听,‘扑通’双双跪地,对着面前的佛像‘咚咚咚’磕起头来。
“月老爷爷,弟子与惜两人情投意合,半年前已经定婚。无奈最近洛阳城发生的案子迫使家里人阻止我们成亲。眼见皇宫选秀的日子临近,弟子才出此下策背着家人在此完婚。求月老爷爷成全!”
听完那男子的话,若纯心底暗暗佩服不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冒着丢掉命的危险也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此情可同明月比辉矣!
假意清咳一声,继续低沉着嗓子:“恩,看在你二人真心相爱的份上,本月老就准你二人结为夫!”
“多谢月老爷爷成全!”那对男是又惊又喜,对着佛像‘咚咚咚’又是一顿猛磕,然后才携手离去。
打发走二人,若纯伸了个懒腰,重新合上眼,打起瞌睡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从外面隐约传来一个子的哭喊声:“魏郎!”
若纯心中诧异,忙翻身从梁上跳下,奔出庙宇去瞧个究竟。
远处的山凹里跌坐着刚才在庙宇里成亲的子,只见她粉腮垂泪,盘起的秀发已经是凌乱不堪,珠钗滚落一地。
“发生什么事了?
木惜本在悲悲切切的哭着,听得有人问她,抬起泪水涟涟的脸蛋,没有回答,竟越发的悲泣起来。
“别哭了!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好想办法帮你。”
木惜抽泣着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若纯皱着秀眉听完,问道:“你是说你夫君刚刚被人劫走了?”木惜点点头。
“你可知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木惜指了指山脚下,事不宜迟,若纯丢下一句“你到庙里等我!”便飞身向山下撵去。
这座山有个动听的名字“凤凰”。山上树木葱翠,野开得遍地都是,浸人的扑鼻而来,令人陶醉。天的鸟儿在枝头扑簌簌地上窜下跳,欢快的鸣叫着,惊醒了一树的嫩绿。
若纯顺着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下,山下竟有一条约十米宽的溪流,发出涓涓的动听声,清脆悦耳。
溪流中有块硕大的巨石,石头上蹲坐着一个黑衣人。他的面部表情看不见,因为此时他背对着若纯。
“劳驾问下,是否看见有二个人打此经过?”没有回应。
“喂,这位大哥,我问你话呢。你干嘛不回答?”若纯抬高音量,难道这人竟是个聋子不成?
黑衣人本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潺潺流动的溪水,缓缓转过头来望了若纯一眼。刹那空气在此刻凝固不动了!
那人蒙着一层厚厚的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而那双眼睛却毫无神采,黯淡无光。从那双空洞的眼睛中,若纯读出了‘悲伤’二字。那是怎样的悲伤呵?只需一眼,竟然能让别人感染上他心中的哀伤。
“你……”若纯差点窒息,深吸了口气,吐出这个你字后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了。奇怪,这黑衣人好似在哪里见过?怎么有一股淡淡的熟悉感?
那黑衣人看见光彩照人的若纯,心中也是一怔。天下间竟有如此动人心弦的人儿么?她得纯净自然,不掺杂丁点儿的瑕疵。看着她,让人不忍眨眼。黑衣人仍然不说话,只一瞬不瞬的盯着若纯发呆。
“你聋了?还是哑了?我问你话呢!”若纯有点生气的埋怨,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火辣辣的打量,还是头一遭,脸上情不自地飞起一朵红霞。
听着这话,黑衣人身体微颤,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苦涩。捕捉到他眼底一晃而逝的受伤情绪,若纯没来由的感觉心里泛起一片难过。
终于,那黑衣人站了起来,纵身跃到了若纯的身旁。耳边传来‘呼呼’声,若纯细心发现,他的腰上竟然别着一支古迹斑斑的埙。难道是他?
“蕊心知意,汝又何必感伤?”若纯试探轻吟而出。
黑衣人心中一震,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大步,望着若纯怔怔出神。
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奉命调查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天意么?
黑衣人不发一语,只是解下腰中系着的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正是那晚若纯宽慰他的曲子《踏雪迎》。吹着这曲子,他的眼中竟升起一丝光亮,是对自由的渴望和向往吗?
一缕淡淡的怜悯之情从若纯心底划过,对这吹埙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若纯自己也弄不明白,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应该这么痛苦的过下去。同情或是其他?说不清也道不明。
“你叫什么名字?”沉默总要一人来打破,若纯率先开了口。
没料到她有如此一问,黑衣人口中‘咕鲁’着手忙脚乱地在空中比画,眼中的亮采也随之暗淡了下去。
“你是……”若纯艰难出声,“哑巴”二字终于忍住没有说出口,心中更是替他心酸难过。联想到自己每月的十五也要忍受和他同样的痛苦,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儿。
黑衣人知道若纯问话之意,点点头,但没有悲伤,只是俯下身来,捡起一粒石子在地上草草写了三个字“凌无心”。
“你叫凌无心?”
黑衣人点头站起,期许地望着若纯。
若纯冰雪聪明,岂不明白他眼中的含意?忙道:“我叫艾若纯。你叫我若纯好了!”快言快语的说完,才惊觉话中的漏洞。不好意思的喃喃道:“那个……对不起!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凌无心并没有生气,相反心中很是高兴。没想到这第一次的碰面,她竟能读得懂自己眼里的秘密。这是她第二次读懂自己了吧?
“凌大哥,你看见有一男子被人挟持打此经过么?”
凌无心脑中嗡嗡乱响,这一声亲切的“凌大哥”撞开了他紧闭的心门,多年来筑起的心墙终究在此刻土崩瓦解了。这句暖阳般的称呼彻底解除了他心上仅剩的防线。
无心略为迟疑,但不想骗她,握紧手中石子朝山上那片竹林掷去,然后顺着溪流奔腾的方向指了指。
“你是说那男子被放在竹筏上让河流冲走了?”
无心眼中滑过一道兴奋的光芒,开心的点点头,对若纯伸出了大拇指。这子真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自己的么?怎么自己的一举一动她都能够猜透和读懂呢?
笔者语:凤凰山是我家乡的一座山,在此套用下,怀念下故乡的山水。呵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