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凛然只是摇头。
璃悦站起身,低声说道,“陪我走走吧。”
卓凛然点头,对她,他从來不知拒绝,除了那件事。
两人走在林荫走道,踩着月光,相对沉默,却是沒有半分的尴尬和违和。
好一会后,才有人先开了口,这次主动的却是卓凛然,他略迟疑了下,还是说道,“那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璃悦明白他说的是指什么,有时候两人似乎已经默契到不用说便能通了心思,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像和商殷离因为订立本命契约和双修才有的默契,是一种放松身心彻底信任的默契。
但她并沒有挑明,反而明知故问,“什么事情?”
两人停下來,看着对方看过來的视线,卓凛然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我已经向父亲和母亲说明了,他们不会再给我胡乱安排这些。”
虽早就知道这固执的家伙会是怎么样的答案,心中还是会无奈而有略带丝丝的喜悦,至少之前的不悦一扫而空。
“其实,他们都是为你好,你也该为自己好好着想了。”她转过身,抬头看着月色,语气有些空茫,似乎寻不到落点。
卓凛然面色微变,身子僵硬,眼底闪过一丝苦楚和失落,这次是真的在拒绝了么,是因为已经有了选择?
气息一时间沉寂压抑下來,不用看都能想象到身后的人现在是怎么样的神情。
璃悦深深叹了口气,“我爱卿睿,这点从未变过。”
卓凛然拳头一紧,目光盯着对面人的背影,却有些散了焦距,仿佛无法集中精神。
璃悦突兀转身,深深的看着他,继续说道,“但是我却拒绝了他。拒绝回去,拒绝再成为他的妖后。”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一段情,只要住进一个,便无法再住进第二个,除非把他剥离出來,重新开始……”她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丝沒有笑意的弧度,眼底空茫,“这是我自己一直以來对爱的看法,只是有一天,我发现错了,原來,一颗心,并不是不能被分割的。”
卓凛然身子一顿,视线也慢慢凝聚,眼底露出几分错愕和猜疑,还有隐约不确定的期待。
“所以我拒绝了卿睿,因为我沒办法用一颗不完整的心再去爱他,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因为我?”沉默了少许,卓凛然才找回了声音,哑声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眼睛却深深的看着她,眼底是复杂的情绪,因为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所爱的人原來心里也有自己,忧的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要被拒绝,既然她拒绝了殇卿睿,就不可能接受他。
璃悦沒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的眼底情绪,从惊喜,到失落苦涩,到无可奈何,最后回复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坚定,似乎之前的一番心里波动,已经消失无踪,留下的,还是如以往那般从沒被动摇过的决心。
璃悦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这次却带上了真正的笑意,虽然很淡,却有着沒有过的温情,“我们的人生很长,生命永恒,注定一切沒有尽头,我不知道这些感情能维持多久,也不多么信任,所以之前,本就想让时间來帮我做出选择,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或许我本身就是个极度自私的女人,一边享受关心,一边却拒绝付出,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或许此生注定不可能一心一意,所以,卓凛然,我想问你,即便我未來身边可能还会有其他人,你是不是也会一如既往留在我身边,永不变心?”
卓凛然一愣,眼神瞬间锐利,平静再次被打散,错愕的看着她,仿佛在确定自己有沒有听错,有沒有理解错。
璃悦看着他,嘴角的那抹淡笑不变,但心中也会忐忑,也会不确定,她并沒有那么的自信,深深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还是抬起了手,“你可愿意?”
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看着面前的手,卓凛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找不到千头万绪,但至少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拒绝,明明只是昏暗的月光,却仿佛黎明的曙光,充满了惊喜和希望。
手几乎是颤抖的握住那只手,触手的真实感觉让他明白,此刻不是幻觉,看着对方眼底的笑意,忍不住紧了紧手,手臂一个用力,便把人拉住怀中,用力抱住,下颚贴着她的头发,用力的闭上眼睛,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如同用生命在宣誓,“我愿意,无论生命有多长,永不变心。”
璃悦闻言,心终于落下,失声低笑,轻声说道,“我不信。”却抬手抱住他的腰背,闭上眼睛,额头贴着他的肩膀,安静的感受此刻两颗心的相贴。
下颚轻轻蹭了蹭柔滑的发丝,卓凛然沒有辩白,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和溺人的眷恋与温柔,“总会相信的。”他们的人生,还漫长着,有的是时间來证明。
不远处的花丛似乎动了动,一大一小两颗脑袋从扒开的花丛口子缩回來,都是一脸凝重,互相对视一眼,却又是相看两相厌,抿着唇小心翼翼起身,各自离开,事情大条了,他们必须立刻跟父皇报备。
家离得太远,小家伙沒办法立刻回去,用灵鸟也很慢,干脆捏碎了保命玉符,里边正好留有父皇的神识。
很快,感应到儿子有生命危险的殇卿睿元神便出现在他面前,却在看到小家伙安然无恙后脸色唰的漆黑一片,以为这小家伙又在玩闹,这次更过分,竟然玩到保命玉符。
不待他开口训斥,小家伙已经泪眼汪汪的咬着衣服,“父皇,念儿可能很快又会有一个同胞弟弟了。”
殇卿睿一愣,随之想到什么,面色微变,眼神锐利如刀,“什么意思?”
小家伙立刻添油加醋巴拉巴拉的给自家父皇交代了经过结果。
这边,商卿睿倒沒有像小豆丁一样胡闹,而是中规中矩的送出了灵鸟,里边的话也是中规中矩平淡的一句话‘娘和卓叔叔私定终身了。’
平淡的语气,平淡的话,但这句话在被商殷离知道后,肯定无疑平地一声雷。
商堂绪在遗憾叹息之余,不免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心态,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定了,他不认为父皇是个知道什么叫放手的人,何况还有个经常不安常理出牌的第五呈风,而吴叔叔,他觉得这件事或许会刺激他不会再那么拖拉。
至于那小子的父亲,他也见识过,那似乎是个和父皇类似的人,他们的霸道注定不会轻易的把所爱之人拱手相让,不过……
或许是那时候听到母亲暗含的意思,他隐约觉得,可能,大概,他将來的父亲,也许不止那么一两个……
但对此,他却沒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或者违和,说实话,就算她不是站在娘的位置上,但对于这些人的纠缠也觉得很头疼,有时候甚至也萌生干脆都收了,虽然那时候也只是在腹诽而已,但若真成了事实,也不是那么无法接受。
他突然有点期待未來的发展了,反正娘亲也不属于他一个人的了,那么干脆谁也别想独占。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的几天,真心安静,殇卿睿或许因为路途远还无法赶到,但为什么父皇也沒有來,难道是放弃了,还是沒收到消息,相比之下,商堂绪更相信后者。
但这几天,里边已经算定情的两个人相处模式却也沒有丝毫改变,若非他们无意中听到看到,不然也以为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
这日子安静平常得让两只觉得那晚好像只是一个不确定的梦而已。
两个小子不解之余,也难得暂时放下成见,拉着卓逸然私底下偷偷分析。
卓逸然在知道前因后果后,却是笑得暧昧不已,只说了句,“他们自己的事你们别搀和,都是大人了,自然都有自己的打算。”
几天后,璃悦再传送到蓬莱岛,等候在那儿的商殷离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字不提,只遗憾抱怨浪费太多天,沒有双修,修炼进步得太慢。
重阳子却是挑眉在两人之间扫视了好几遍,他记得某天晚上某人差点把他的重阳阁给砸了,最近也总是阴阳怪气的,现在却一脸云淡风轻,什么事情都沒发生的样子,他隐约觉得,那一夜这家伙突然发狂,绝对和他这小师妹有关。
事实证明,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奏效的,至少心里并不真如表面那般不在意,双修期间频频出错,最后只能半途结束,不然怕两人都会走火入魔了。
璃悦皱眉,“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修炼,等你梳理好心情再來吧。”
她并不知道那晚还有两个偷窥的小家伙,全部心神都放在卓凛然身上,其他什么都沒发现,也就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已经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出去。
商殷离心境不稳,她也只以为是在烦蓬莱岛的事情而已。
商殷离颓然一个人留在玉石室内,努力压抑躁动的戾气,他确实沒办法当做什么都沒发生,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已经不属于他,甚至和别的男人也有肌肤之亲的时候,他就想发狂,恨不得把一切都毁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