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群龙无首,就算卓家再强,也无法改变即将成为一旁散沙的事实。
皇帝这个时候出现,表面或许只是來吊唁,看中卓家,但在众人想來,就微妙许多了。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若这个时候皇室出手插手其中的话,卓家可能要面对被皇室蚕食的危险,特别现在皇帝已经进入灵虚期,不止如今实力强劲,未來前途也无可限量,说不定他会成为皇室第二个能得道飞升的皇帝。
在场众人心思百转,商殷离却只是规规矩矩的按照流程做完,随后安抚卓家老祖宗几句,便不做任何举动,似乎真的只是单纯來吊唁而已,甚至连提起卓家内斗的半点话題都沒有。
既然连皇帝都沒有提起此事,众人也摸不着头脑皇家会不会插手,那边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出手帮忙和卓家套上关系的人也悄悄的暂时压下心思,都打算静观其变,看看皇家的打算再说。
一场浩大的丧礼,悲伤笼罩整个卓家,但事实上,有谁是真正在真心为其悲伤的呢。
不过本家两位正统血脉少爷一除名一失踪,这无疑半悬了家主位,让旁支的人开始蠢蠢欲动起來,就算原本沒有争夺之心的,在这样的氛围下都免不了起了点心思。
商殷离理所当然的被安排暂时住进卓家中,至于其他人,多半都是吊完唁便匆匆忙忙离开,只因为出现了皇帝这个变数,他们是完全连一点巴结的心思都不敢有。
“主子,怎么办?”顺利回到丹堂,碧绮松了口气之余,心又提了起來,皱着眉一脸的不安,即使这些年的磨练让她几乎脱胎换骨,但对于商殷离的恐惧几乎是带入骨髓,已经成了一种舍不掉的习惯。
“静观其变,这些天,你暂时不要出面。”璃悦瑶瑶头,想了想又说道。
她不确定商殷离來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但绝对不可能只是來吊唁而已,她手上虽有易颜丹可以让碧绮易容,但难保碧绮会不小心露出破绽,还是不出去比较保险。
碧绮忧心忡忡的点点头。
璃悦挥挥手,让她先下去,想了下又吩咐道,“让厨房烫几壶清酒过來。”
“是。”碧绮闻言,下意识的看向走廊上望月而站,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心中了然,点点头便退下去。
璃悦看着那坚毅却明显又脆弱的背影,叹了口气,走到水盆边,用异能抽取空气中的水元素凝练出半盆清水,把干毛巾放入沾了水,拧干,再转身走向外边,到卓凛然身边站定,轻声说道,“节哀。”
卓凛然闻言,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璃悦心中叹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去抓他的手。
卓凛然手一僵,下意识诧异低头看她,却沒有拒绝她的触碰。
手翻过來,无意义的,手心之处一片血肉模糊。
璃悦拿起毛巾,轻轻擦拭去那些已经干枯之后又多添上去的血,淡淡道,“我从出生后,就沒有见过我的父亲,娘从不愿意提起,我也沒问,却以为是他抛弃了我们,从小,我便只但只有娘这一个亲人,但是后來,族人让我明白,亲人,并不一定需要血脉來联系,只要愿意,谁都可能成为你的亲人。”
璃悦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走向他另一边,擦拭另一只手。
卓凛然在那一刻,很想脱口而出,那么你呢,你愿意成为我的亲人么,最亲的亲人。
“这世上,最为磨人的,无非就是生离死别,可是不管如何,过后,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沉浸在过去毫无意义,我并不是安慰你,我知道你并不需要安慰,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的心,很小,装不了太多东西,所有有时候,适当的把一些装不下的东西放出來,给心留些空间。”
卓凛然抬眸盯着他,眼神复杂难辨。
璃悦放下染血的毛巾,拿出药水擦在那些伤口上,这个时候,碧绮也端着酒具过來,放到院子中的桌子上,然后离开。
璃悦对卓凛然偏偏头示意道,“走吧,今晚允许你醉一场,但也只有今晚,再之后,你都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不止是你的理智,还有你的心。”说着便率先走过去,坐下,一人一个杯子,倒满酒。
卓凛然眼神闪烁了几下,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面前的酒杯,沉默了下,拿起犹豫了下便仰头一口饮尽。
几杯酒落肚,似乎冰凉的心都给躺暖了起來,摩挲着酒杯,他想了想,终于开口,话題却不是关于自己,而是对方,“你……可恨你父亲?”
璃悦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洒然失笑摇头,“若我说,我从沒把她放在心上过,你信么,对于那位父亲,我并沒有什么感觉,我说过,人的心很小,装的东西很有限,既然他沒有在我的人生中参与过,那么便沒有必要纳入心中占了位置,况且,关于他的事情,我也是在死前才知道的,而且知道得并不多。”
听着对方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死字,卓凛然心微微一抽,抬眸复杂的看着她,挣扎了一会,又喝了几口酒,才迟疑的问道,“你是怎么……來到这里的?”事实上,他想问的是,她是怎么死的,一个死字,尤为沉重,它代表的不止生命的终止,还代表了各种感情。
“呵,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死的吧。”璃悦低声一笑,手把玩着杯子,半眯着眼睛,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但却能感觉到一种深沉的痛。
卓凛然心一沉,知道可能和那妖皇有关,不由心中有些懊悔,“若你不想……”
“沒什么不能说,其实,我也想找个人倾诉,今晚倒是个好机会。”璃悦朝他笑了笑,倒了杯酒,站起身,走到旁边小小的莲池旁边,低头看着水中倒影的弯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