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带着有护面甲的头盔,三名使节看不到我的表情。
但在看到我的同时,三名使节就已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摔到地上。
“大公殿下……”尽管在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干呕不已,但过来的瞬间,那三位贵族却奇迹般的恢复了贵族风范,恭敬的对我行礼。
他们可以开口,我却不能——否则我就会立即吐出来——于是,我摆了摆手,慢慢的策马回转。
回到营帐,在卫队骑士的扶持下保持着傲慢姿态下马,慢慢的迈着步子走进自己的帐篷,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头盔,沉默着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坐在帐篷里休息一阵,我取出小酒桶,想为自己接一杯葡萄酒定定神。
但看到那猩红的液体,我再次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最后,在喝了点水之后,我又休息了一阵,才离开帐篷,进入大帐,下令召集人们前来开会。
“那么,城里的人怎么说?”因为离开了那片屠宰场,我再次恢复了镇定,因此说话声音也变得稳定平静。
然而,那三位显然没有彻底恢复过来——我一开口就可以看到他们的颤抖。
之后,还是那位年长者,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擦了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我们很抱歉,那个……议员们……他们说他们要……再考虑一下……”
这是一个预料之中的回答。我本来也没指望仅仅只是将五百人送上尖桩就能改变他们的主意:“我明白了——诸位既然已经完满的完成了出使任务……”
听到我说他们完满的完成了出使任务,三位议员几乎齐齐长吁一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原本,我不该再麻烦三位……”
“不麻烦,不麻烦。为大公阁下效力,本来就是我辈的荣耀。”听到我开口,三位议员满脸堆笑,连连点头,一副为我做事是他们人生唯一价值的表情——甚至,我猜,他们眼下也一定在夹紧他们的后门——毕竟,对于任何人而言,那一幕都未免太刺激了。
“那么……在城里,你们除了见到了城市议员之外,还见到什么别的身份尊贵的人了吗?”
这个问题让三个议员同时安静了一下。
之后,年长者再次小心的开口:“我们直接被带到了城市议会,并且接受议会的质询。议员的身份保证了我们的安全,但我们并没有见到议员之外的其它人……”
这就是说,那位策反了库萨拉的巴格达迪并没有露面。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说着,我再次露出微笑:“那么,议员们见到我要给他们看的……”
说到这里,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城墙下的那些……
“看到了。”不等我说完,老议员便连忙回答,“大部分议员都上了城墙——他们确实印象深刻……”
“但是他们仍旧不打算投降。”
这是乔吉奥第一次开口,声音的yīn冷把我都吓了一跳。
三位议员惊恐的看着乔吉奥,半晌没有答话——看起来,他们八成认为这个主意是乔吉奥出的了。
帐篷里安静了片刻,那位我忘了他叫什么的老人才再次开口:“大人明鉴。如果是大公治下,那自然是言出令行,绝无延误。可库萨拉城的事情,在此之前一贯是由议会开会讨论决定的。虽然诸位议员早就心向大公,但毕竟要开会讨论,需要些时rì,这也是没办法的……”
他说的也许是实情,但乔吉奥却已经不打算开口了。
“如果明天库萨拉就会毁于天灾,那么议员们需要几天来开会决定是否需要迁离库萨拉城呢?”
“这……”我的问题让老人再次抬手擦汗:“城市议会也是有紧急程序的,只要有确凿证据证明事态紧急……”
我再次体谅的点头,但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体谅的意思:“但是他们眼下并不打算行使紧急程序,是吗?”
“这……”
“好了,我明白了。”看到对方第三次擦汗,我笑着点头,“辛苦了。”
“那……大公阁下您打算……”原本准备为库萨拉城辩解的老议员被我截断了辩解的话,多少有些不安,于是小心的开口。
“放心吧。他们会有充足的时间来讨论接下来何去何从的。”说着,我转向开普特伯爵,“开普特伯爵阁下,您的配重投石机如何了?”
“木材已经砍伐完毕并带回了营地,工匠们正在抓紧时间加工木料,估计明天中午就可以拉出大营组装起来。”说着,开普特伯爵又有些不甘心的补充,“恕我直言,大公殿下,如果时间更多一些,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当然,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时间。我希望明天中午的时候可以见到那些投石机。”
“开普特的工匠们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殿下。”
开普特伯爵向我保证的同时,大主教突然想起什么于是开口:“对了,大公阁下,您在军队中携带的那些尸体……”
“怎么?”
“无论是我们的同宗兄弟,还是那些异教徒的,都还是尽早处置为好。如果拖延久了,很容易引起新的瘟疫。”
这样的提醒让我笑着点头:“当然。如果库萨拉城的议员们及早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们自然就可以为我们的兄弟们举行葬礼了,也可以尽早处置那些异教徒的尸体——我相信不会拖延太久的。”
这话让大主教面露忧sè:“那么如果他们拖延久了呢?”
“他们不会拖延太久的。”
显而易见,我的回答并不能让大主教满意。但眼下,他也无意继续和我在这种问题上较真:“如果战争持续太久,我建议我们不妨在城外建造教堂,划分公墓。”
“当然,一切由你安排。”
“大公阁下……”这一次,开口的是面露不忍的加布里埃尔。
“怎么?”
“明天中午是您留给他们的最后期限?”
认真的想了想,我摇了摇头:“还不算。”
“虽然眼下提起这种事情并不合适,但是……城里还有许多无辜的平民,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
不愧是加布里埃尔,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好人——在库萨拉投降后,由他来做这里的主教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他并不适合参加战争——在战争中,是没有仁慈的位置的。那些因为一时不忍而输掉战争,丢掉xìng命乃至国家的,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加布里埃尔,你认为他们是无辜的,即便他们叛教投敌?”
“当然不是!”加布里埃尔惊讶的瞪大眼睛,显而易见对我的说法感到震惊,“你也知道,库萨拉城的行为是由城市议会里的议员们决定的——那些市民们,他们是无辜的。”
这种辩解让我无奈的叹息一声:“我亲爱的加布里埃尔,如果你在谈论的是一个伯爵领,我是会同意你的意见的。那些依附于贵族,在领主的土地上居住、耕种、放牧,向领主缴纳赋税,服劳役的农奴、佃农们确实是无辜的。他们并不是有dú lì权利的人,没有决定自己的行为的能力,因此不能依据他们的主人的罪责来惩罚他们。”
“但是你现在在谈论的是一座自治市里的市民们。”
停顿了一下,我看了看下面的三位城市议员:“城市里的议员们,是由市民们选出来的,代表了市民们的意见,而市民们并不依附于任何人,可以dú lì的做出判断和决定。因此,议会的意见就是议员们的意见,而议员们的意见就是那些拥有dú lì权利的市民们的意见——即便如此,你仍旧坚持认为市民们是无辜的?”
加布里埃尔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一声:“我只是希望,看在主基督的份上,您能仁慈一些。”
这话再次让我笑了出来:“主何曾仁慈过?”
“主不是为了显示威力而使法老们的心刚硬么?主不是杀死了法老国度上所有头生的以惩戒法老和他们的臣仆么?主不是注定所有不信者将要在火湖里直到永远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果被宗教裁判所听到,恐怕立即会把我送上火刑架。但是特兰西瓦尼亚的教义本来就和宗教裁判所奉行的那一套不太一样,所以我身边的人反倒反应不大。
但是加布里埃尔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您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叛教投敌——可您要用同样的手段处置所有的库萨拉人。”
“主降下大洪水,但是义人诺亚却得到保全——所以,你可以相信,那些库萨拉城里的虔敬信徒,无辜的羔羊,自然会得到主的保全。退一步讲,即便他们失去了生命,那也是回归了主的怀抱,他们的灵魂会得到赦免,并因而得享永福。”
听到我这么说,加布里埃尔知道我的主意已定,不会更改,便再次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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