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方知县身边的黄师爷见状,忙对他使眼色。方知县看后点了点头,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不得喧哗,静听审案。原告,我且问你:你说宝盘是你的,可有证人?你说詹神甫让王二毛子偷了你家宝盘,可有人看见?”
门外众乡亲齐声说道:“我们都是证人。”
方知县又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证人上堂回话。”
从人群里走上四五个人来,齐齐跪在堂上说道:“我们都是钟老汉的亲友,那天钟老汉从东山坡挖到宝盘,把我们叫到他家里去看,我们都看到了,我们能证明宝盘是钟老汉挖土时挖到的。”
方知县说道:“这也罢了,那你们谁看到王二毛子偷了宝盘?”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方知县“嘿嘿”一声冷笑,说道:“没人看见吧,还是诬告!”又紧接着说道:“看来此案不难查明,原被告都说对方偷了自己的宝盘,但原告没有证人,被告却有证人,这宝盘当然要判给被告,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方知县问过,堂上堂下一片寂静,无人答话。
方知县一拍手中的惊堂木,便要宣判,突然堂下一人大声说道:“我看见了,我看见王二毛子偷了宝盘,我能证明。”
方知县抬头,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于是喝道:“大胆,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竟敢扰闹公堂!”众乡亲齐声喊道:“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更不会说假话!为什么不能作证?”一时间群情激愤。
黄师爷又忙向方知县使眼色,方知县只好说道:“那个小孩,你要说什么,上堂回话,要敢有半句假话,我先打断你的腿。”两边的衙役听了,又是一声吆喝:“噢!——”
这个少年正是龙,他在衙役的吆喝声中走上堂来,对着县官大声说道:“我看见王二毛子偷走了钟老汉的宝盘”。于是便把二丫如何从家里拿来铜盘玩过家家;如何放在大圆石上不见了,姐姐如何看见王二毛子在那一带溜达;他们又如何看见王二毛子拎着包袱从家里去了教堂;又如何看到宝盘放在詹神甫的桌子上,以及詹神甫和王二毛子的那番对话,都一五一十当众叙说了一遍。
龙叙述得有凭有据,合情合理,并非一个孩子所能够编造出来的,方知县明知他讲的是实情,但还是问詹神甫道:“这孩子讲的可是真的?”
詹神甫马上说:“这孩子是个小偷,那天晚上到我的教堂里偷东西,从墙上摔下来了,我没有治他的罪,今天反来诬陷我,一个小偷的话如何能信?”
王二毛子忙帮腔说:“这是龙老汉家的二小子,谁都知道是有名的坏种,应该把它抓起来,治他偷东西的罪。”
听到这里,县衙门口的小胖和二丫不干了,一起喊了起来:“他不是小偷!王二毛子才是小偷,我们都看见是王二毛子把宝盘藏在包袱里,给詹神甫送去了,应该把王二毛子抓起来!”乡亲们也应声喊起来:“对,把王二毛子抓起来!放了钟老汉!宝盘是我们中国的宝物,不能让外国人抢走!”
方知县见状,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不得吵扰,你们想聚众闹事吗?”
两班衙役齐声威吓:“噢!——噢!——”衙门外这才安静下来。
方知县说:“事情我已知晓,现在听我宣判:“詹神甫和钟氏都称宝盘系自己所有,又都告对方偷了宝盘,虽双方都有证人,但均系亲近之人,不足为凭,因此本县一时难下断论,待日后查明真相再作结论。至于钟老汉偷盗教堂宝盘一案,因证据不足,可以取保释放,家人领回,以后尔等众乡邻要遵纪守法,安于农桑,不得再滋生事端,若有违背,本县定不轻饶!退堂!”
衙役们齐声吆喝:“退堂了!----噢!——。”于是县官退了下去,詹神甫和王二毛子也匆匆溜走。
县衙外,只有众乡亲没有走,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宝盘已经落入洋人手中,县官这样判案明明是袒护洋人,宝盘怕是要不回来了。”有人说:“不管怎么说,这回总算把钟老汉救回来了,看来不论洋人还是官府都怕咱们人多势众,以后有事咱们就一块上。”
众人正议论着,见二丫娘和二丫搀扶着钟老汉从县衙大牢里出来,于是纷纷围拢上去,只见钟老汉衣服上血渍斑斑,走路一瘸一拐的,显然是受了大刑。大家见了,一边齐声痛骂官府和洋人,一边把钟老汉安顿到一辆牛车上,拉着回村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