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九月底的b市,早已远离了炎热。这几年城市的环境规划越来越好,b市最大的改变就是以前光秃秃的公路两边现在种满了到处可见茂盛的绿色植被。公园里的树木也渐渐多了起来,整个城市在绿色的覆盖下,好似一个天然的大氧吧。
与此同时,b大的校园里也是一派金秋十月,丹桂飘香的美好景象。明天就是十一国庆节,下午学校里的学生就走了不少,偌大的校园里一时显得有些空荡荡。
苏年刚刚把车停好,就发现有人敲自己的车玻璃。一看,原来是以前教过自己一学期的张教授。苏年笑着下了车,和张教寒暄了一番。
张教授是苏年大二上学期金融学的老师,一向对他赏识有加。他教了那么多年书,班里那么多孩子,就苏年有灵性些,敢想敢做。如今看见苏年开着新车重返校园,心里也是既高兴又有些惋惜。“好小子,现在混的不错呀,怎么,回学校有事?”张教授笑着拍了拍苏年的肩膀。
“都是托教授您的福。”苏年谦卑友好的笑笑,从西服口袋里恭恭敬敬的拿出一张精巧的名片递上前去,“和朋友合伙做的一点小生意,教授要是不嫌弃,有时间可以过去坐坐。”
张教授眯着眼接过苏年手中的名片,定睛一看,好家伙,已经做到了某广告公司副总级别了。这个公司虽然现在规模还不是特别大,但在b市本地,已经小有名气了,不然像他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教书先生也不会知道这家公司。顿时心中五味杂陈,他在b大教了二十多年书,比苏年有成就的大有人在,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到今天的地位绝对是第一人。一年前,当苏年要选择自己出去创业而不是考研的时候,张教授还痛心疾首的劝了苏年好一阵子,结果,这孩子死活不愿意走一般学生的路,坚持要自己出去闯一闯。
年轻就是好呀,现在的这个社会就是年轻人的战场,张教授不禁感叹道。
随后两人再随便聊了些近况就分别散了,教授临走前还热烈邀请苏年什么时候有时间重返校园,给学弟学妹们做个讲座,苏年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说有时间一定会到的。
望着昔日熟悉的b大,高大气派的图书馆大厦,幽静绵长的林荫大道,三三两两捧着书背着包携伴走过的人群,苏年难免有些感叹。
他在这里生活了,学习了四年。
四年里,他像眼前的那些学生一样,每天穿过那长长的树荫,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不停穿梭。每天过着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生活,连球场都很少去了。
苏年就是在图书管里认识的现在的合作伙伴兼上司,比他大一届同系的师兄何山。何山曾经在b大也算得上是个名人,当年他是以市理科状元的身份进入b大的。苏年刚到b大就听说过他的大名。没见到他以前,苏年一直以为他一定是个戴着厚重的黑色眼镜,每天忙着参加各种竞赛的学霸,见到他之后,苏年才惊觉自己有多么的孤陋寡闻。
何山是那种个子很小,安安静静的看上去像个腼腆的高中生。他最大的兴趣就是看书,大学四年,他 几乎看完了b大图书馆里所有关于经济学方面的书籍。
也就是在这个前提下,他们一起创办了现在的hs。
突然响起的电话声把苏年拉回了现实,稍微定了定神,苏年接起了电话。
“不是说来接我吗?怎么还没到呀?”电话那头传来女生特有的抱怨,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
苏年微微一笑,回道:“我到了,车就停在图书馆大楼这,你过来吧。”
电话那边的女生轻轻说了一句“好”就把电话挂了。苏年把手机放回西服裤子口袋,就靠在车门边等。没两分钟,他等的人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正一路小跑着过来。苏年定定地盯着她扎在脑后随着跳跃的步伐而不断晃动摆起的小马尾,和记忆中的某个人是那么相似。
苏年低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抬起头时,小念已经跑到了身前。
“不舒服?”小念疑惑地问。
苏年摇摇头,淡淡道:“有点困,可能昨晚没休息好。”然后走到车子的另一边,细心的为小念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副十足的绅士模样。
小念笑了笑,没有多问,低着头坐进了车子里。苏年上车,将手中的纸巾盒子递给小念,用眼神示意她可以擦擦额头的薄汗,然后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去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难免有些堵。苏年开车很仔细,一般只专注开车,不喜欢说话,车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小念虽然喜静,但是还是受不了这种可怕的沉闷,她偷偷瞅了苏年好几眼,发现他完全没有说话的**,一时也自知无趣,自己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明天我有事,就不送他们去机场了,你自己一个人搞的定吗?”小念正在看手机上的图片,是前几天他们宿舍里的几个妞一起去湖山玩时拍摄的,照片里睡在她旁边的那姐们正抱着一棵树猥琐的笑,小念也不禁莞尔。突然听见苏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意识到苏年是在问自己,小念连忙把手机放下。想了想回答道:“不就是把他们送去机场吗?我可以的,你工作的事情重要。我会和他们说的。”
苏年抬了抬眸,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小念不禁笑了笑,一边看着前方的小轿车蹭蹭的冒着尾气,一边说:“待会看见了苏叔叔,你就让他说几句,别老顶着他,他心里其实可心疼你了。”
苏年没接话。小念继续说道:“这次你给他们报的这个团,他们可高兴了。我妈昨天晚上还和我说苏叔叔和我爸下棋的时候聊到我们小时候的事,苏叔叔说你小时候没少让他操心,现在长大了,反而要为他们操心。我觉得苏叔叔就是不喜欢你总是这么忙,没时间回家,没时间照顾自己,心疼你吧。”
苏年转过头,摸了摸小念的头发,笑着说了声“谢谢”。
小念挑挑眉,有些贪恋苏年手心的温度。
车子开回到小区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任小念怎么踩都不亮。望着黑漆漆的一片,小念有些气馁,只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苏年的手伸过来时,小念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左手被什么紧紧包裹了,带着些安定人心的温暖。小念在黑暗中翘起嘴角,听见苏年说:“跟着我走,没事。”
回到家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杨阿姨和妈妈都在厨房里忙活,苏年拉着小芥过去打了个招呼就跑去小阳台看两个爸爸下棋。剩下小念一个站在客厅里,望着一桌子的美味家常菜流口水。
明天就是十一黄金周,苏年特意给两方家长报了个旅行团,明早就要出发了。今晚家长们特意把他们叫回来一起吃饭。小念突然想到明天家长们要出去旅游,苏年要工作,自己却没了着落。于是在饭桌上露出一副很郁闷的样子,大人们听了纷纷调侃。
刘阿姨心疼地说:“要不念念和我们一起去吧,一个人窝在家里多无聊呀。只要你不嫌弃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走得慢,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
小念笑:“你们哪老呀,正年轻着呢,我就是怕你们嫌我烦。”
苏叔叔扯着脸说:“叫苏年陪你,我就不信他那么忙,这是国家规定的假期,哪有那么多工作!“
小念汗:“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老妈笑着说:“你就在家里看家吧,老实点,进了大学以后变野了,天天就不着调,也不知道和谁学的。以前咱小区的人还都夸你静呢,现在都没人这么说了。”
小念迅速低着头撇了撇嘴,再抬起头时,有些心虚傻笑。
刘阿姨看着小念,宠溺的笑了笑。“女大十八变嘛,我就喜欢小念,听话。”说着又望了望自家儿子,发现他正低着头吃饭,大家的谈论好像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微微叹了口气,她的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容。
“嗨,还听话呢,管不了她了。”老妈虽然一脸的埋怨,但是每个人都听得出,这是浓浓的幸福的埋怨。女儿总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当今社会,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女儿都没有。
一直没有开口的老爸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有些欣喜地说:“要不,你去市玩几天吧,小芥和云秒都在那。”说完还摸了摸自己这两年又隆起不少的啤酒肚,傻傻地笑了笑。
小念听了没说话,似是在认真思考。倒是老妈有些不太高兴地扯了扯老爸的衣服,凶巴巴地道:“你喝几杯了,少喝点。”
苏叔叔在一旁打趣:“杨月呀,你们家老卓这才喝几杯你就叫唤了,在孩子们面前给老卓留点面子嘛。”
“面子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再说明早还要赶飞机,他还喝……”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年低着头,望着面前的糖醋排骨入了神。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某个人的名字?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过了,四年?还是五年?他为什么不喜欢回家,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忙,不都是为了忘记这个名字吗?曾经深深刻入骨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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