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穷乡僻壤之上，田地纵横交错，村民们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在村子里少有几座平房的其中一座房顶上，一位少年穿着大裤衩，正遥望远方的星星。
楼下刘老汉正张罗着好菜好饭，香味在鼻尖打架，惹得少年几次三番想要冲下去。
这一天是他的生rì，他十八岁了，俊逸的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站直了身子，目测175，他叫叶寒，三岁时他就记得。
“别自作主张好不好，都说了今天不是我生rì！”叶寒冲下去就是一阵乱吼，嘴上喊着，手却没闲着，抓起筷子就准备风卷残云。
“魂小子！住手！”刘老汉端着一个纸盒从内屋走了出来，正撞见这一幕，立马张口制止。
叶寒才没功夫搭理，虽然这老头子不那么惹人喜欢，但他手艺真是没的说，伸手抓过一根鸡腿便要往嘴里塞。
“混账！”刘老汉手速极快，一把抓住叶寒，硬生生把他摁在了椅子上。
“真不知道我这么有教养的老头，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毛躁孩子！”刘老汉随手将纸盒放在桌边，随手将盒盖揭开。
“说你今天生rì，你就得好好给我过生rì！老子就是这个rì子捡到的你，你他妈不爽来砸我脑袋啊！”
老汉就是这么一暴脾气，说实话，农村里很难养成这种痞气，他不像是地地道道的村里人，只是在这里住久了，便无人在意了。
一瞬间叶寒怔了怔，过生rì其实不错啊，有这么多好吃的，而且这一次还有蛋糕，这是城里人才能吃到的东西，以前他在黑白电视机上看到过的。
有什么理由不在今天过生rì呢，老汉收养自己就是在这一天，若不是他，自己指不定在什么地方流浪呢。
叶寒鼻子有些酸涩，这么多年来他头一回对老汉有了感激之心，或许他真的是长大了，十八岁的他也在这一年读完了高中，虽然成绩不佳，但他还是填了志愿，和别的同学一样，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他不善交际，以至于他并没有朋友，在这没落的村庄，只有邻居家同届的几个孩子和他偶尔说过话。
眼巴巴的盼到九月，录取的事没有任何音讯，邻居家的孩子早已经报道多rì了，开学那几天村子里张灯结彩，乡亲们忙前忙后的，根本就没叶寒的事。
那几天刘老汉也没怎么在村子里露头，整天待在家中，叶寒知道自己不争气，没给老汉挣到面子，可他始终觉得该来的，总会来的。
“东村的老王送来的，今夜收拾收拾行李，明早就出发吧。”趁叶寒瞎想时，刘老汉递来一张红sè小本。
叶寒愣了愣，眼前还是李老汉那慈祥的模样，已经十几年了，除了脸上皱纹多了不少，笑起来褶皱多了几圈，李老汉果真是没什么变化，呵......
这一晚，叶寒这个吃货居然简单收拾了两口便走出了房门。
平房顶上，夜风微凉，蚊子似乎懒得叮咬这位即将入学的状元，这一夜出奇静谧，蛙鸣声都消停了，远方的星光闪烁，似乎都能传来些微的沿着轨道运行的声音。
窝在大山里的狗娃子就要摇身变蛟龙了吗？真不敢相信，倘若你适应了整rì挑柴生火捡牛粪的rì子，突然有一天贵人临门，送来一张可以辉煌你整个人生的录取通知书，你会怎样？
你会疯吧？你会咆哮的冲着送信人大吼大叫，然后撕烂通知书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这不可能？
结局没有这么悲壮，叶寒没有这么英雄，他的手紧紧握着小红本子，他知道自己没勇气舍弃，同样的，也没理由舍弃。
第二天一大早，如李老汉所希望的，叶寒提着行李出发了。
临走时，村子里没人送行，只有李老汉拖着那已经庸老的身体，一直送到村子口，叶寒没敢回头，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泪绝不及老汉一半。
他没计较什么，村子里张婶的女儿考了所专科，村子里就闹哄哄的传了个遍，女孩去学校那天村里的乡亲们都出来送别，本就不算宽敞的村道上站满了人。
而今rì，只有老汉一人，便已足够。
不是他不受欢迎，而是来不及通知，他宁愿悄无声息的离去，因为风风光光的送别从来都跟他不沾边。
离别本该是夕阳西下之时，可偏偏东方正泛着鱼肚白，还参杂着一丝丝红晕，透过清晨薄雾，叶寒再一次回望了这个穷漠的小村庄。
市区，公车上。
优雅的背景音乐将这辆普通的公车提升了一个档次，幽灵公主，叶寒很喜欢这旋律，广播里面经常听到，却叫不出名字。
提着不多的行李，叶寒下了车，校门口没有想象中聚满了人háo，这现象并不奇怪，已经开学好几天了，据说大一新生是要军训的，应该是在军训期吧，不知道自己这姗姗来迟的学员，会不会不受待见。
邋遢的装束让叶寒成了焦点，来往人群的目光难免会落在叶寒身上，他不会在意这些，一脸漠然的朝校内走去。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叶寒的心被紧张占据的满满的，唯有面无表情才能勉强掩饰。
“吱吱~”
猛然间，一辆车紧急刹停，紧接着车内伸出一满脸横肉的脑袋：“长没长眼睛啊你！王八蛋，滚边儿去！”
叶寒小时候没受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教育，李老汉只有在叶寒面前慈眉善目，在村子里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主，这也是叶寒在村子里不受待见的主要因素。
叶寒受到最多的叮嘱就是，被人欺负就得还回去，管他对方是什么货sè！
没错，老汉说过这么多话，唯有这一句叶寒相当认同，于是为了很好的贯彻这句话的jīng神，叶寒想都没想，直接挥拳砸向了那辆车的玻璃窗。
很难想象，以叶寒这种瘦小的身体，是怎么击碎一辆宝马车的车窗的，但活生生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他拳头紧捏，破皮流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是车内的人就这么傻掉了。
叶寒没有停留，提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车上跳下来两个壮汉，噼里啪啦的惩治了叶寒一顿，幸运的是校jǐng这神圣的存在赶了过来，带走了在场的所有人。
十分钟后，校医务室。
“哪个系的？刚开学就打架，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校jǐng还在旁边询问，校医在一旁处理伤口。
“刚来报到的。”叶寒头也不抬，理直气壮的开口回应着。
校jǐng微微一愣：“刚来报到就打爆别人的车窗，你的拳头很硬吗？”
这样的对话很是无趣，叶寒已经懒得开口了，校jǐng会这么问，就是认定了错误都在自己身上，对方是开宝马车的公子哥，即便是开车抢道险些撞人，然后紧急刹车将无辜的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也是没有罪的。
“新生在哪报道？”
沉默了半晌，叶寒开口，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话。一瞬间校jǐng连同校医都呆滞了。
校jǐng讪笑了笑：“报道就不用了，赶紧赔了车窗的钱就滚吧。”
叶寒一听心凉了，这才来学校的第一天就被勒令退学吗？恐怕若不是怕自己伤痕累累走出学校不体面，连校医处理伤势这道工序都会省了吧。
不过一个校jǐng能决定自己是否被退学吗？叶寒猛地起身，抓起自己的破包，扭头便要离去。
“喂喂！砸碎车窗的钱没赔上，你想去哪？”校jǐng上前，一把抓住叶寒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抓在手心。
“算了，让他滚吧。”门口，开宝马车的家伙一脸得意的神情，对车窗的费用他根本不在意，反倒是看着叶寒狼狈的模样最为解气，一副“跟我斗？找死！”的目光落在叶寒脸上。
校jǐng愣了几秒方才松开手，叶寒拖着酸痛的身子，低头出了门。路过宝马车主时，他斜着眼睛狠狠的盯着对方的眼瞳。
四目相接时，宝马车主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这眼神，冷的让人恐惧。
报道是一定要的，没有人能阻止他，若是就这样离开了，回到村子里怎么跟老汉解释，难道眯着眼睛笑着告诉他，自己光荣的贯彻了他的jīng神，砸碎了公子哥的车窗玻璃然后就被勒令退学了？
他的前十八年已经很扯了，后面的rì子还能再这么扯下去吗？叶寒不甘，好在指路牌这种神器出现，他终于能够顺着指向标，朝新生咨询处行进。
五分钟后，叶寒坐在一张低矮的茶几边，手中握着一张4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样。他没有仔细看，具体内容无非是眼前这位大哥说的那样，签字走人。
“小老兄，祝贺你成为古系的一员！”咨询处那三十岁出头的老大哥，带着戏谑的神情望向叶寒，随手抓起已经签完字的纸张，然后满意的转身并留下一句话：“那么再见。”
叶寒茫然，关于入学手续他一概不知，他不知道选择系院是提前拟定的，更不知道只有少量几名学生在那张白纸上签了字，只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强烈的涌上心头。
古系？神马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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