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愣神呆呆望着静静流淌的江水,任曦给她倒茶也没注意,任曦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喝茶、看江景。许言的母亲是任曦最小也是唯一的姑姑,她去世时,任曦已经是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还记得许言这个粉雕玉琢似的娃娃坐在奶娘怀里,低着头静静地掉眼泪,他走过去,一向怕生的许言朝他伸出手,泪眼婆娑地扑进他怀里,热热的眼泪几乎灼伤了他的皮肤。
“可以坐船游江?”许言纤纤玉指指着江里缓慢游走的游船,看样子应该是游船。
任曦摇头,“沉水江横穿南北两国,不少地方甚至是两国共饮一江水,所以江面上向来只许军船走动。”
许言有些不解,那艘船挂满灯笼,将船内照的如同白昼,能明显看到船内的人在饮酒作乐,难道有人还敢驾着军船出来游江吗?
“京都的江面倒是可以允许部分私船行进,但是要拿到将军府的许可,所以一般江上行走的船不是达官就是贵人。”任曦看许言眼里的流彩,问:“你想坐船?”
许言没那份好奇,于是摇了摇头,原来沉水江竟然是条有着军备意义的江河。
旁边桌坐的人应该也是商界的人,频频往任曦和许言的方向看,许言只用眼角瞥了一瞥,能看到那一桌坐的两个年轻人,不过是二十不到的年纪,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没受过什么苦没受过什么累,但也算不得什么纨绔子弟,两人切切私语,其中一个一边瞥着许言一边脸红,最后在同伴的撺掇下,端着酒杯走过来,讪笑说:“是泰昌号的任老板?”
任曦何等锐利的眼光,虽然对于两名少年人近前搭讪没什么好感,但商场里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于是他站起身,与他两人应酬着。
许言懒得应对,挪到最里面的位子坐到任曦身边,低着头,决定对这两人视而不见。
“任老板带的这位是?”其中那位胆大的少年犹豫着问,就怕任曦说这是自己的夫人,但看着许言仍是闺内女子的打扮,应该是还未出嫁。
任曦向来油滑,打着哈哈说:“林少爷、展少爷……”
“曦表哥……”许言拉了拉任曦的一宿,眼睛看着远处的角落,任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是几名华服少年在调戏独坐一桌的女子,任曦是这家茶楼的常客,每年不知道要扔进多少银子,因此他一个眼神就有倒茶的小二走过去,一边笑着一边去拦着那几个华服少年。那名胆小的姓展的少年,应该是认识那几个少年,为了在许言面前表现,连忙走过去,不知道和那几个少年说了些什么,那些少年哄笑着离开了,其中一个还嚷嚷着,“展鹏飞,改日坐你的船游江。”
原来他叫展鹏飞,居然有船可以游江,看来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有权有钱人的嘴脸自古就是一样。许言对这一类人向来没什么好感,本来表情木讷的脸居然隐隐有些冰冻。
“哎呀,出了人命啦。”楼上几个倒茶的小二听到声音连忙跑到楼下去,不少好奇心重的宾客也跟随着下楼去,许言不是个好奇的人,她坐着不动,任曦也就坐着不动,两人都安静地喝茶,展鹏飞和林姓少年即便满脸的好奇也不好意思说到楼下去。
楼上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可以听到一个高亢的男声吼着,“我没有抢东西,你们这帮人,不要仗势欺人。”
林姓少年脸色略有些变,连忙站起身来说:“对不起各位,这人似乎是我家的掌柜,我要下去看看。”
林姓少年要下楼,展鹏飞也随着下楼,任曦不好再作壁上观,于是许言也随着走下楼。
茶楼门前的小路上拥挤着十来个人,一个身着深绿色袍子的汉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按压在地上,他挣扎不过两个壮汉,只是不停的吼着。“放开我……”
林姓少年走过去,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放开,放开贺掌柜。”他走过去推搡着两名壮汉,被反推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领头的一个汉字嚷嚷着,“抢了东西还有理了?走,去衙门。”
展鹏飞稳重一些,连忙缓和着说:“这位大哥,是不是误会了,你两位按住的这位是林家药房的掌柜,这好好的一个掌柜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呢?”
领头的见展鹏飞言语客气,就命人松开了贺掌柜,说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展鹏飞作揖道:“在下天福号的展鹏飞。”
天福号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珠宝商行,老板展远明的妹妹嫁给了礼部尚书,所以展家在京都算得上是有财有势,难得展鹏飞还这么客气,所以那领头的脸色更是和缓,说道:“原来是展公子的朋友,既然如此,此事就算了。”
贺掌柜可不依不饶,“这事不是你说算了就算了,你几个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更是诬赖我抢了你一个什么卤味小铺的银钱,这事传了出去,我在行里可怎么混?”
领头的脸色微变,“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个抢劫的赔礼道歉。”
贺掌柜也是个暴脾气,听到对方这么说,甩手就是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许言和任曦这么冷然淡定的人都一惊,旁边几个人都分别冲上去拉住贺掌柜和那个领头的。
许言拉低任曦的身子,靠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任曦听完不至信的看了许言,看得她连有些红,连忙转过脸看着躁动的人群。
任曦微微一笑,身手拍拍许言的肩头,才开口说:“不知,能够容在下说几句话?”
吵闹的人群因为任曦一句话安静了下来,他笑着说:“这边是贺掌柜的东家,这边是卤味店的伙计,两帮人互相指责,各不相让,在下与两方均无关联,倒是可以说几句话。”
展鹏飞自然是愿意任曦出面,连忙高声说:“这位是泰昌号的任老板,自然可以帮着大伙查明真相,决不让双方都受了冤枉。这么小的事,也不要劳烦官府处理了。”
一听是泰昌号的任家人,不少人对任曦出头处理事件没有任何意见。
任曦仍旧是笑脸迎人,对着那个领头的说:“你是如何确定贺掌柜抢了店里的银钱?”
领头的那位一边擦着嘴角的鲜血一边愤愤的说:“这卤味店是我家世代相传的老字号,虽然小本薄利,但一向人来人往,我在后厨帮着卤猪蹄儿的时候听到前面小二大喊着有人抢钱啊,我便冲了出来,小二说是一个身材高瘦、穿着深绿色衣服和黑色短靴的中年男人抢了我家的东西,对了,小二还说着男子戴着儒生的方巾,我领着俩人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穿着和小二形容的一般无二,正拨开人群往这边跑,我想也没想就带人将他按到在地。你看看,他的穿着、靴子、方巾可不都是小二说的那般吗?行色匆匆、慌里慌张,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没想到,堂堂药铺的掌柜,居然干出这么龌龊的事。”
任曦太手阻拦他说这些激化矛盾的话,转而去问贺掌柜,“贺掌柜,你是为何会在这条路上?”
贺掌柜也是一脸愤愤,“今儿是我小儿子的生日,本来是在家里吃个团圆饭,可是他听到外面有人喊着卖糖人就嚷嚷着要吃,我就出门给儿子买吃的,谁料到人这么多,人群拥堵间,我觉得有人撞了我一下,我觉得不对劲,摸了下发现自己钱袋被偷了,就去追小偷儿了,谁知道刚买跑出去多远,就被人扑倒在地。各位乡邻,我虽然只是个掌柜,但东家待我不薄,每年有不少钱进账,我何必去偷一个小小卤味店?一个小店,就算是生意多好,柜上能有多少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