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姬木枋慢慢睁开眼睛,刚要说话,却觉嘴里一阵钻心的痛:
“呜——”
注意到姬木枋嘴角的一缕血迹,姬青崖愣了下:“呀,竟然咬到了舌头吗——”
“我,摔倒了?”姬木枋只觉头疼欲裂,好一会儿才就着姬青崖的手坐起身形。
“可不。”姬青崖勉强笑了下——齐东明着了别人的道,连带着自己和姬木枋也被人赶了出来,推推搡搡之下,姬木枋没站稳,竟然就摔倒在地,好巧不巧,还磕在一块儿石头上,看姬木枋的模样,明显摔得不轻。
头还是有些晕,因清醒过来的缘故,舌根处的抽痛愈加强烈。姬木枋缓缓靠在墙上,明白八成是跌倒时不下心咬到了,只是这一跤跌的还真是邪性,舌头倒比身体其他部位伤的都要厉害。
刚要开口,却在看到满脸喜色匆匆往木家而去的众多百姓时有些奇怪:
“天乔寨,有什么喜事吗?”
齐东明的婚事明显汤了,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事是让整个天乔寨都欢天喜地的。
被人从婚宴上丢出来这样丢人的事都经历了,姬木枋也就不顾形象什么了,颓然坐在姬木枋身侧:“听说他们已经有三十年未有人出任的会首职位已经有了着落。寨主府传出消息,要大摆十天的流水宴。”
语气里是明显的艳羡和嫉恨。
本来齐家已经答应,一旦扳倒木家,掌管天乔寨,就拿出寨里财富的三分之一来馈赠神农山庄,原以为可以发一笔大财的,再没料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齐东明心性大变,竟于婚宴之上出手格杀了齐英,现在别说占据天乔寨了,怕是整个齐府也万劫不复了。
便是自己等人,若非出自神农山庄,性命也必然会交待在这里。
“会首?”姬木枋愣了一下,只觉脑海里似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一闪而过,再去回想,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来。
“是啊,会首。”姬青崖越发沮丧,“果然不愧是恶名远扬的木家!也不知是什么样老奸巨猾的厉害人物,竟能坑的齐东明至此。”
十年的筹谋,竟是就此毁于一旦不说,堂堂郡王府长子,竟是沦落到别人男宠的地步。
姬木枋越发头疼,喘了口粗气打断姬青崖:
“木家人,怎么说?”要想采撷血兰,必得向天乔寨借道,只是眼下这般情形……
“还能怎么说?”姬青崖手指紧了下,“让我们,马上,离开天乔寨,不得逗留,最迟天黑前,就离开天乔寨的管辖范围——”
其实人家原话说的才不是离开,而是“滚出”。
“否则,杀无赦——”
“走——”虽还是浑身不舒服,姬木枋仍强打精神站了起来——这里可是天下第一凶地天乔寨,招惹了他们,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还是赶紧离开再想其他折子。
走了一下又停住:“可有楚雁南一行人的消息?”
“他们?”姬青崖神情不屑的撇了撇嘴,“谁知道现在还在哪个山旮旯里晃呢,说不好现在还没到天乔寨呢。”
楚雁南再凶悍又如何,不过带了两个菜鸟,就想和神农山庄比拼吗?竟然又有些幸灾乐祸,自己等人被赶出天乔寨又怎么样,楚雁南他们却是连进也别想进来。
下一刻却忽然眼睛睁得溜圆,抖着手指指向对面一行人:
“楚,楚雁南?!”
不敢相信的揉了下自己眼睛,可不正是楚雁南几个和一个穿金带玉瞧着就富贵无比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姬木枋眼睛却是直接掠过楚雁南,停留在他身边的清丽女孩身上,神情中有着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忌惮和惶惑。
感觉到有人注视的眼神,扶疏疑惑的转过头来,正瞧见姬木枋和姬青崖两个。见扶疏停住,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住脚,待看见姬木枋二人,神情均明显有些不悦。只是扶疏不开口,其他人便也不说一句话。
扶疏毫不回避的迎上姬木枋的目光,待看到对方有些慌张的移开眼,才转过身来,喃喃道:
“好像,还真是有些饿了呢。”
扶疏一离开,其他人也跟着离去,一行人径直进了木府。
姬青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跟他们被驱逐出去不同,楚雁南等几人竟是成了木府的座上嘉宾。
姬木枋却是拉住旁边经过的一个寨民,指了下和扶疏几个走在一起的金袍少年:
“老哥可识得那位是——”
“你不认识?”那人明显很是诧异,上下打量了姬木枋几眼,神情顿时就有些轻视——哪里跑出来的土包子,竟然连木府少主木子清公子都不认识!
“那是小郎君木子清木公子……”
“木子清?金蛇郎君?!”姬木枋尚未开口,姬青崖先倒抽了一口冷气,明明自己那日听齐东明说的清楚,木子清着了齐家和神农山庄的道,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可方才瞧着,别说快烧焦的脸了,连一头青丝都没有少半根!
“他,不是,受伤了吗?”
“受伤?”那寨民明显有些吃惊,半晌却又摇摇头,带着无比的崇拜道,“你开什么玩笑,小郎君那样的人怎么会受伤?再说,即便受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咱们新会首大人可是和神仙相仿,偌大的天乔林都整治的好,还有木大小姐,也都是他救过来的……”
“你见过新会首大人吗?”姬木枋忽然插口——每一次听到“会首”这个词,脑袋里便有些钝钝的痛。
“我怎么能有那样的福分?”那寨民满脸的遗憾,“听说会首大人是小郎君的祖爷爷的祖爷爷呢,今年都快二百岁了,一直在深山中修炼,本来都快成仙了,听说寨里有祸事,才又重返人间……”
寨民脸上的敬意几乎要流溢而出,明显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首崇拜已极。
哪知一语未必,前面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响,却是本已跨进府门的木子清不知为何,突然摔倒,而同一时刻,莫方的爆笑声瞬时传来。
木子清狼狈无比的从地上爬起来,突然转头恶狠狠的瞪了姬木枋两人一眼,大声道:
“怎么这些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还在呢?都是怎么做事的?还不快打了出去。”
好好的妹子成了连自己都要磕头见礼的会首已经让人想要暴走了,现在更好,直接成了自己祖爷爷的祖爷爷了!那寨民好歹算是自己人,自然也就只能找那两个该死的神农山庄人的晦气了。
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直到木府侍卫拿着刀剑虎狼一般的围了过来,姬青崖才明白过来,方才木子清喝骂的人就是自己两个。气的脸色越发铁青,却是无可奈何,竟是一路被驱赶着往寨门处而去。
好在走了不远,正看到一众侍卫迎了过来,忙吩咐他们去齐府中接了叶涟到天乔寨外会合。
哪知侍卫很快回返,身后却是除了董静芬,再没有其他人。
“公主呢?”姬青崖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董静芬,一副气的发狂的模样——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董静芬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公子去赴宴后不久,突然冲进来一群人,说是要捉拿贼人,奴婢本是跟了公主在一处的,却不料突然一阵头晕……”
“我们进去时,委实看到,房间里只有这丫鬟一个人昏倒在地……”那神农山庄的侍卫也小声证实道,犹豫了下又道,“房间里好像有股淡淡的香味儿——”
“怎么会这样?”姬青崖身子晃了晃,差点儿站不住,抬脚一下把董静芬踹翻在地,咬牙道,“你这该死的贱人,怎么服侍公主的!真找不到公主,就拿你的命来抵——”
“不好!”姬木枋却忽然想到什么——自己怎么忘了,天乔寨地理形势特殊,往南去通往通灵峡谷,要是往西去,却是翻过两座山,就是谟族的领土,难不成她竟然逃跑了吗?
想了想从一袋中拿出一件物事,在侍卫面前晃了下:
“闻过这个味儿道吗?”
那侍卫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公主房间里就是这个味儿。”
姬木枋呆了一下,忽然冲姬青崖招手:“你过来一下。”
“总管有线索了吗?”姬青崖神情顿时一喜。
“我猜的不错的话,叶涟,八成跑了。”姬木枋咬着牙一字一字低声道,“方才那是蓝艾草,这种草迷幻性强,原产地,就是谟族……”
早听说叶涟诡计多端,为了怕着了道,自己特意找来这种物事,让自己记住这种香味儿,甚至还拿给了姬青崖几棵。
“什么?”姬青崖身体猛地一晃,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叶涟昨儿个是笑着问自己身上是不是带有蓝艾,又说那是她家乡的东西,闻到那味儿道,就有些想家了呢。
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为了讨叶涟开心,就主动奉送了过去……
“这个贱人!”想通了其中关窍,姬青崖几乎要疯了。
本来依陆天麟的意思,是根本不允许作为人质的叶涟离开军营的,是自己在两个钦差面前打了包票,又经他们作保,才允许叶涟跟着一起去通灵峡谷的,再没有料到,那女人竟是包藏祸心,一早就有了借机逃离的心思。
如今自己等人已经被逐出天乔寨,便是想要如何,也是无济于事。
“总管,眼下咱们,要怎么办?”姬青崖都快哭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姬青崖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恨不能踹死姬青崖,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叶涟手里的蓝艾草肯定是从他手里得的!
“吩咐下去,立即回军营。”
“回去?”姬青崖越发慌了神,自己可是立了军令状的,真回去了,一个放走朝廷重犯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不是上赶着去送死吗?
“我记得你说过,叶涟前些日子亲口说过,青岩是她的救命恩人,”姬木枋神情阴沉,“然后青岩现在又在楚雁南哪里,之前更是和那小姑娘关系好的紧……”
“啊?”姬青崖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顿时大喜过望,“总管好计谋!”
现在回去,把一切赖在楚雁南等人和天乔寨身上,那陆天麟可是楚雁南的叔叔,自己就不信,他会不护着楚雁南!要是真运作的好了,说不定可以借机一举除掉楚雁南和陆天麟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