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怒,飞起一脚,朝着齐东明就踹了过去。
“当真该死,竟敢连姬扶疏小姐都敢胡乱攀咬!”
齐东明直觉不妙,刚想解释,身子已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到对面墙壁上,又跌落地面。眼看着楚雁南又要抬脚来踹,吓得一下抱住了脑袋,哀声道:
“东明并未说谎,公子且听我把话说完——”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对方还如此牙尖嘴利,楚雁南拔出腰间宝剑,就要作势砍下。
“且慢,”扶疏已经缓过神来,冲楚雁南摇摇头,看向齐东明的眼神却是分外清冷——
料得不错的话,“齐东明是姬扶疏儿子”的谎言,也是齐渊的手笔?
原来人的无耻果然可以无下限到这种地步吗?
“扶疏——”楚雁南声音中明显有无法压抑的愤怒。
姬扶疏是什么人?自己绝不许任何人令她名声有一点点受损。
扶疏?齐东明呆了一下,看向扶疏的眼神明显更加热切——竟是取了和娘亲一般无二的名字吗,足可见对娘亲必是仰慕的!却在对上扶疏的眼神时,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说,”扶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这笔账,自然会一并记到齐渊头上。本来重生后,早下定决心,和齐渊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眼不见为净,可既然齐渊那般想不开,自己要是不配合一下,委实太说不过去了!——
齐渊,你可要好好活着,我已经期待着和你再相见的那一刻了。
齐东明忽然打了个哆嗦,不自觉的从扶疏脸上移开眼睛,半晌才定了定神强撑着道:
“我并没有说谎,姬扶疏委实是——”
一句话未完,楚雁南手中宝剑旋即递出,齐东明的头发瞬时落了一地,一阵杀气同时沿着剑刃渗入头皮直至四肢百骸。
齐东明吓得“啊”了一声,一下瘫软在地,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我,我方才所言句句是实,全南郡府都知道,我是记在娘——扶疏小姐名下的……”
记在姬扶疏名下?扶疏和楚雁南都是一愣。
“是。”齐东明无助的缩在角落里,不时无比渴望的瞧一眼门口,精神明显有些涣散,“我告诉你们,全都告诉你们,让我见一见子彤好不好?”
情蛊的力量竟是霸道至此?
扶疏和楚雁南不由面面相觑。
“齐渊委实是我爹,至于姬扶疏——”
随着齐东明的叙述,扶疏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还以为齐东明八成应该是齐渊和他那个“真爱表妹”的私生子,却没想到,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齐东明的生身母亲,根本不是珍娘,而是,府里的一个歌姬罢了!
只是扶疏亡故后,齐渊为了把戏做足,虽是两人没有成亲,仍是按照“发妻”的级别在家里为扶疏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甚至特意认了一个义子做孝子,更在之后,说是决不能断了姬家的承嗣,又做主,把齐东明记到了扶疏的名下——
那个义子,不是别人,就是齐东明。
事实上,阖府上下都传言,齐东明哪里是什么义子,分明是齐渊的私生子罢了。
齐东明自然明悟自己的私生子身份——
明明应该是王府最尊贵不过的长子,齐渊却不知为何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甚至远远的把娘和自己打发到一个偏僻的所在……
齐东明小的时候也算受尽苦楚,直到姬扶疏的死讯传遍天下,齐渊才派人接回了齐东明,又让他对着自己和姬扶疏的灵位磕了头,才算是正式定下父子的名分。
那时虽然懵懂,齐东明却明显感觉到,自从自己认了一个死人做母亲,在府里的地位明显高了,起码生活处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稍长后与外人接触,更是发现“姬扶疏”这个名字竟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官场,都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如果说一开始还是被迫认母,时间长了,齐东明已经完全自动自发的把自己当成姬扶疏的儿子了——
府里人惯于踩低就高,虽是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却没多少人看得起齐东明这个私生子。
齐东明愤恨之余,便不止一次想象,若自己真是姬扶疏的儿子,别说阖府上下,怕是亲爹都得看自己脸色。
渐渐的这竟然成了一种执念,“自己是姬扶疏的儿子”这一念头竟是在齐东明心里牢牢地扎下了根……
“子彤,我娘亲是人所敬仰的姬扶疏,我娘亲是姬扶疏啊,我带你去见娘亲好不好,娘亲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媳妇的……”
一口一个“扶疏娘亲”叫的扶疏头皮都麻了——这都叫什么事,被成亲还不够,竟然连儿子都帮着准备好了,好好好,齐渊你果然够本事也够狠!
“够了!你爹和神农山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农山庄?”齐东明被吓了一下,神智明显又清醒了些,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竟是愤恨的紧,“神农山庄是我娘的,和那姬珍娘才没有关系!”
“姬珍娘?”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姬珍娘是谁?”
“姬珍娘就是那个贱人!”齐东明口气怨毒,“父王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清楚的紧,当初若不是那个贱人勾引父王,我娘怎么会被气死!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好看!”
珍娘,姬珍娘?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扶疏抬头难以置信的瞧着齐东明:
“你的意思是说,齐渊的那个表妹珍娘,其实,就是姬珍娘?”
“是啊。”许是太长时间不见木子彤,齐东明明显有些坐卧不安,听了扶疏的话却还是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父王和那贱人的事?”
扶疏没搭理他,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明明之前雁南说过,南安郡王妃是神农山庄庄主姬岚的妹妹,怎么竟变成了那个真爱表妹“珍娘”?
还是说从很早的时候,齐渊就已经和坤山姬氏勾结到了一起?!
亏自己直到死还蒙在骨里!原来从那么久远的时候,那对渣男贱女就开始算计自己了吗?!
“扶疏,”外面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木子彤的声音随即响起,“爹爹着人来问,婚礼要不要照常举行——”
木烈的原话是,反正人已经到齐了,要是扶疏看齐东明不顺眼的话,便是杀了也无所谓。
“子彤——”齐东明霍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激动不已,“子彤,是你在外面吗?”
忙探手挽起发髻,又整理好自己新郎的服饰,转身就往外冲,一副急不可耐要见到木子彤的样子。
扶疏透过窗户,瞧着外面有些混乱的情形——无比卑微的想要讨好木子彤的齐东明,以及高傲的和女王般居高临下俯视齐东明的木子彤,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形,“走。去喜堂。”
此时喜堂的门已经豁然打开,本是被礼让到会客厅的姬青崖等人也在木府仆人的引领下进了喜堂。却在看到喜堂的设置后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与外面的喜字连天红绸铺地不同,这喜堂里竟是萧索的紧,寻常人家拜天地时所用的一应器具全都没有,那像是大户人家成亲时的排场?甚至一般人家纳妾都要比这隆重!
姬青崖和齐英等人的脸色便都有些不好看——
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木家这是要做什么?下马威吗?分明是故意打脸!
木烈却仿佛没看到他们铁青的脸色,反而先冲汪家家主汪景明点了一下头,然后敷衍的对姬青崖和齐英道:
“各位,请进——”
姬木枋也就罢了,姬青崖的火却是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想到齐东明说过,很快就能把木家连根拔除,好不容易强压下火气,阴阴的一笑:
“原来这就是木家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好啊!或者贵寨的天乔木也是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说不好,今儿个活着,明儿个就死了,明儿个死了,后天再活过来……”
语气里明显是□裸的威胁之意。
“一切自有命数,天乔寨的事情就不劳姬公子操心了。”木烈懒懒的应了一声,随手指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不显眼的位置,神情讥讽的瞧了一眼正大踏步往主宾席上而去的姬青崖,“姬公子的位子在那里,可不要走错了。”
本有些嘈杂的喜堂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了已经自顾自来至主宾席的姬青崖。
“寨主——”汪家家主汪景明看情形不妙,心里不由有些打鼓,寨主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做出如此有失礼仪的举动?而且姬青崖可是神农山庄的人,天乔寨能不能保住,可也得靠了人家才是。再有什么私怨,还是不要闹得太僵才是,不然大家怕是都将没有容身之处。思忖了片刻,忙低声道,“今天可是大小姐大喜的日子,眼下已是这般时辰了,新郎说不好很快就会带着新娘来了,还是请各位贵客赶紧入席。”
说着就想延请姬青崖等人入座。
却不防木烈冷笑一声,故作惊异道:“大喜的日子?景明弄错了?不过是彤儿纳的一个夫侍罢了,那用得了那样的排场?若非正好有贵人驾到,便是这宴席也不必摆的——咱们当初纳妾的时候,哪家不是随随便便从角门就抬进来了!”
不是木家千请万求的求着齐东明娶了濒死的木子彤吗?怎么到了竟成木家赏脸了?还有那贵人——
姬青崖心忽然一沉,难不成,是楚雁南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