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刚走到南大营门口,却发现方才还寥无人迹的南大营门口,这会儿却是枪戟林立、戒备森严。
“我是叶涟公主身边的侍女,方才陪着公主进去过,公主有东西遗落,让我回去看看……”
扶疏心急如焚,迫切的想进去,起码确定一下青岩是否安好。
听说扶疏要进苦力营,为首的将军顿时满脸戒备,上上下下不住打量扶疏——
大帅不过离开一会儿,便发生了钦差大臣被刺这样的恶件,暂时主持军务的秦佑将军大怒,下令封锁整个南大营,彻查那囚犯还有没有同党,并言说,只要发现,一律大刑伺候,等大帅回返,便一体斩首示众。
不过是些囚犯,生死如何,所有人并不放在眼里,只是秦佑乃是秦家人,而那秦筝这会儿可不正是秦家的族长,敢刺杀自家族长,也怪不得秦佑很是愤怒。
众人也都有眼色的紧,明白这会儿必须打叠起精神来,不然,不止会触了秦将军的霉头,等大帅回来,也必然会怪罪!马上派来重兵,牢牢守住南大营的营门,务必不让一只苍蝇飞过去,这会儿听眼前小丫头说要进去,眼神顿时充满了怀疑:
“什么叶涟公主的侍女?我怎么没见过你?”为首将领冷笑一声,“我怎么看着,倒像是奸人派来打探消息的!”
说着一挥手,就想要把扶疏留下。
扶疏愣了一下,立时明白,自己是太过情急了!要真是把自己给扣下……
心里一凛,幸好旁边兵士是原先守在营门口的,忙小声向那将领回禀,说是方才这小丫头确然是跟在叶涟身后,那将领又盯着扶疏半晌,终于吩咐道:
“若是公主真遗失了什么东西,报上来便好,此处不准任何人停留,快快离开。”
扶疏不得已,只得返身离开,刚拐了个弯,便听有人道:
“黑羊——啊,大姐——”
却是柳河,正溜溜达达走过来,本来下意识想喊一声“黑羊女侠”的,却突然想到,眼前这位可是自家老大放在心尖尖上的,马上又改口叫了声大姐。
扶疏一惊,抬头看去,看是跟在楚雁南身边的柳河,顿时大喜,忙跑过去,急急道:
“柳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雁南,我有急事。”
听扶疏竟然叫自己“大哥”,柳河顿时受宠若惊,心里一下乐开了花,还是老大有眼光,瞧人家小姑娘,多有涵养,嘻嘻,要是大姐也喊自己大哥,那不是说,老大也得跟着喊自己一声大哥吗!
忙不迭点头,点了一半又觉得不对,又赶紧摇头:
“老大一早就和大帅出去了,怎么,你找老大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扶疏急道。
“这个倒没有。”柳河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看扶疏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以为扶疏是被叶涟欺负了,忙安慰道,“你别急,老大走时特意嘱咐过我和李校尉,让我们多留意你那边。是不是那叶涟找你的碴了?”
敢欺负老大的女人,那叶涟被老大收拾的还不够惨?
听柳河如此说,扶疏眼睛一下红了——从青岩和秦筝动手,到现在已经过去有一个时辰了,这一个时辰内,也不知青岩怎么样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看扶疏如此,柳河顿时手足无措,“很严重的事吗?告诉我,你放心,老大虽然不在,我和李校尉也一定会为你做主。”
虽然知道事关重大,可也顾不得什么了!而且扶疏相信,既然雁南会特意介绍自己认识柳河和李春成,那也就意味着这两个人一定是他心目中值得信任的人。
当即抬头直视柳河,一字一句郑重道:“柳大哥,麻烦你,帮我进南大营,我要见今天刺杀秦公爷的那个,青岩。”
“什么?”柳河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迅疾变得很是难看,忙向左右看了看,才引着扶疏来至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道,“傻丫头,你胡说什么!这样的混话再不要说一个字!”
钦差大臣被刺,是何等的大事,真是沾惹上分毫,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个时候,别人避之唯恐不及,这丫头倒好,竟还要上杆子往前凑!
看柳河要走,扶疏一把拽住:“柳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有非见青岩不可的理由——青岩于我有天大的恩情,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他身陷囹圄、干犯重罪,说不好明日里便会身首异处,再怎么我也要送他一送,不然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还请大哥成全。”
“这——”柳河也是性情中人,没想到这陆扶疏小小年纪,竟是如此重情重义,心里不由大为感动,又瞧着扶疏神情决绝,看情形,若自己不愿相帮,说不好,就会出大事!
这丫头可是大哥的人,而且记得昨日自己喊“大姐”时,老大明显很是愉悦的表情……
罢了,不就是见一面吗!老大走时还特意嘱咐说,但凡扶疏有什么事,务必按她说的做。自己只要小心些,别让扶疏被那些“有心人”给发作了便是。
“这样,”柳河沉默良久终于道,“等会儿南大营就要换防,正好该柳正当值——柳正是我本家兄弟,我跟他说说,和他换一下,等下我帮你找一套小点儿的号衣,你就扮作我的亲随——只是你记住,不过是见一面罢了,绝不可做其他,便是有什么事,一切等老大回来再说。”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柳河便带着扶疏和一队士兵径直去了南大营——幸亏天将擦黑,那些兵丁们折腾了一下午却是全无所得,这会儿也有些累了,不然,以扶疏过于矮小的身板,怕是一下就会被识破。
“咦?不是该柳正当值吗?”负责交接的将领看到柳河,还是问了一句。
“那小子吃坏肚子了,这会儿怕是还蹲在茅厕里起不来呢!”柳河笑着道,“好了好了,你回去,这儿就交给我。”
“也好。”那将领点了点头,实在是这苦力营居住条件太糟了,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骚臭的味儿道,自己早想离开了。
目送那将领远去,柳河便让其他人守住各个路口,自己则带了扶疏四处巡查。
“莫怕。”看扶疏不时看那些兵丁,柳河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们全都是老大的兵,除了老大和大帅,谁也别想命令他们。”
语气中是止不住的骄傲。这一点,真是不服不行,别看老大年龄小,一场仗打下来,竟是立马把整只队伍整合的宛若铁桶一般,从上到下,无不愿意为老大用命!
两人很快来到一个独立的完全用青色岩石铸成的阴森森的房子外——
因送来苦力营的都是朝廷重犯,其中不免一些难以驯化的,南大营中便专门准备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房间,负责招待这样的人。
而此时,自然成了临时的囚房。
“你们也去休息。”柳河冲守在房子外面的士兵道,正说话间,牢房打开,一个身上溅满了血点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柳河,忙躬身施礼,谄媚着笑道,“将军——”
“你身上这是——”柳河状似不经意的问。扶疏更是死死盯着那人满身的血污。
“回禀将军,这些血不是我的,是那个青岩的!奶奶的,真是邪了门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骨头这么硬的人——脊梁骨都折了,竟然还不肯招供!”那人嘴里嘟哝着,忽又觉得不对,忙又磕了个头,“小人莽撞,还望将军恕罪。”
自己之前本就是衙门里行刑的狱卒,发配到这里后又被挑出来重操旧业,帮助j□j那些不听话的犯人,这么多年了,说练就了十八般武艺一点儿也不为过。
平日里那些凶徒,只要落到自己手里,就是哑巴,自己也能从他嘴里抠出想要的东西来!里面的这个倒好,生生让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愣是没套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脊梁骨折了?还有那被穿透的琵琶骨……
扶疏只觉浑身的血都朝头上涌去——青岩武功之高,天下罕有敌手,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从来都是挡在自己面前,扶疏绝没有想到,有一天,青岩会被人践踏折辱至此!
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下,扶疏终于回过神来,正碰上那狱卒明显有些狐疑的眼神,忙低下头,做出俯首帖耳的模样。
“你下去,这儿我派人守着。”柳河吩咐道,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听说那囚犯脊梁骨断了的那一刻,自己分明能感觉到小丫头几乎浓郁到有形的悲伤和愤怒。若仅仅是恩人的话,这般冲天的怨怒,却是有些过了……
那犯人忙应了一声,长舒一口气——碰上这么怎样也打不倒的犯人,便是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啊。
等一行人走远,柳河才拿出钥匙开了石门,示意扶疏进去:
“走。”
扶疏应了一声,缓缓推开一条缝,跟在柳河身后快速闪身而入,后面的石门迅速闭拢。
偌大的石屋里,不过角落里一个火把罢了,光线有些昏暗,等扶疏看清石屋里的情形,瞳孔蓦地收缩——
四面的石壁上,挂满了各种千奇百怪、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怕不有上百种之多,而此时,几乎所有的刑具上都沾满了浓稠的血液,一滴滴的从刑具上蜿蜒而下……
而正中间的地上,正躺着一个血瓢似的人儿,四肢被钉子牢牢的固定在地面上,不像是一个人,倒更像是一滩烂肉!
这是,青岩?自己心目中永远顶天立地、无论任何时候都会庇佑自己的大英雄青岩?
扶疏只觉整个身心都被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愤怒所控制——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理由,敢这样对待青岩,自己绝对永远无法原谅!
还以为,老天让自己重活一次,是为了补偿自己上一世的辛劳,让自己无忧无虑的重活一世,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惨绝人寰的一幕!
不管自己是姬扶疏也好,陆扶疏也罢,都绝不会允许有人这样伤害自己的家人。
为了守护重视的人,自己不在乎重新做回姬扶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