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经常把还很幼小的天涵水往死里打,三翻四次要掐死亲生女儿,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疯话。要不是邻居实不实照应一下,天涵水早就在她还没懂事的时候就被她母亲活活掐死了。天涵水的亲妈在苟活了两年之后,终于撇下了她还没上小学的女儿和一直觉得自己眼瞎找错了的老公,撒手人寰。
天涵水的父亲是一个身材瘦小的酒鬼。在外面是条虫,在家里假装自己是山大王。每天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对天涵水拳打脚踢。
天涵水年纪小的时候没有能力反抗,而外面嘲笑和欺负她的人更多,她也无处诉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直到赖上教她功夫的老头子,才生存了下来而没有被自己的亲爹活活打死。
她的酒鬼爹自从发现揍不了天涵水之后,便把拳打脚踢改成了辱骂。毕竟天涵水再怎么会打,也不可能主动去打她亲爹。于是她爹经常醉醺醺地回到家,瘫在沙发上指使天涵水去做饭,一边骂天涵水的亲娘为“臭婊/子”,一边骂天涵水是“小婊/子”,“不知道是那臭婊/子和哪个狗娘养的生的小杂种”等等等等。要指望她爹给她钱是不可能的,她爹赚的钱还不够他自己喝两瓶五粮液。
天涵水在上小学时就给邻居家的餐馆端盘子擦桌子,等长高点儿后,又站在小板凳上洗成堆成堆的碗。等上了初中后,天涵水又学会了几样新的赚钱方法。她发现那些批发市场中有些也可以零售,价格比学校周边的具店卖得便宜多了。天涵水经常冒着夏天热/辣辣的太阳走上几个小时,去批发市场淘些便宜新奇的具,再以比学校周边具店便宜的价格卖给她同学。这样她的生活总算可以维持下来了,但学校里要交书本费、补课费、校服费等等,她于是又发现了一种可以赚些小钱的方法,早上给人家送报纸,顺便从别人扔出的垃圾中捡些有用的卖。
于是,天涵水整个初中生活是这样过的,每天早上6点起来送报纸捡垃圾,然后去学校去上课,下课的时候就到处兜售具。放学之后,去餐馆打工,顺便在餐馆蹭一顿晚饭,一直帮忙到深夜餐馆打烊。
天涵水很小的时候就尝尽人间冷暖,客人一个眼色她就知道他们要什么,谁皱一下眉头她就知道哪里惹对方不满意了。她也曾为捡一个垃圾桶里的肉罐跟野狗拼命过,也曾为没应对好客人的调/戏而给他们下跪过。她就这样满身泥泞地在风霜雨雪中长大了。谁对她好她都记着,她在满目黑暗中踽踽独行,在无边沼泽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别人愿意用手电给她照一下路,她是满心感激的。
她会在送报纸时,给人家邮箱里偷偷塞两包餐馆里免费送的餐巾纸。会在他们来买具时多送他们一根圆珠笔芯,会给那桌的客人多上几壶不要钱的热茶。
上了初三后,天涵水听说一些高中学校可以免学费,还有奖学金拿,这才发现成绩好是可以省钱的,甚至还可以赚钱。于是还在为高中学费发愁的她,发了疯一样地刻苦起来,终于在中考时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入市最好的高中。上了高中后,天涵水已经深刻了解了知识是改变命运的唯一路径了,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是她这种草根阶级摆脱地狱般穷苦生活的唯一出路,于是更是不要命地读书读书再读书。
所以,天涵水能考出全国第一的成绩,并不是她的天赋有多么高,她完全是被钱逼的。她穷怕了,所以对钱有种入骨的执念,日思夜想、魂牵梦萦之下,任何能赚钱的事她都有兴趣有勇气去做。其它人的眼光和议论跟钱比起来,在她眼里就是渣渣。
说她是功利主义,拜金女,要钱不要脸,天涵水都不为所动,包括辛玉沙现在指着论坛最新的热帖“昨天的平民女争当七少私人助理,妄图攀龙附凤”对她抱怨的时候,她也只是瞟了一眼笑了笑,然后就准备去食堂吃中饭了。
她能平安、健康地长到现在,她已经很庆幸自己的好运了。至于这些流言蜚语,对她如同挠痒痒一般。她从小就在亲人和别人的殴打、辱骂、白眼中长大,谁都知道她是“婊/子生的女儿”,她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难受得多了也就不觉痛了。以至现在只要有需要,她可以告诉任何人她贫穷、下/贱的出生。
她的身份和阶级地位是她父母亲给的,她拒绝不了。但她也不打算跟别人说她是如何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挣扎求存下来的,她不打算向任何人倾诉她的苦、她的痛、她的伤,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的努力、她的拼命、她流过的血与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她对别人狠,对别人冷漠,只因她曾对自己更狠更冷漠过。
她不曾关爱自己,不曾放/纵自己的情绪,不曾满足自己的心愿,她对自己毫不留情。她抛弃了亲人、抛弃了童年、抛弃了青春、抛弃了自己,她抛弃了一切,只为有一天可以过上人应该过的日子。她一直像条狗一样活着,像匹老马一样累着,像棵石头下出生的小草,卑微到尘埃里,挣扎在夹缝中,一出生就顶着山一样的压力。她能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不经意想起了些往事,天涵水笑了笑,转头看向看帖子看得大呼小叫的辛玉沙:“还去不去吃饭了?”
“小水!他们这样说你,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呢?”辛玉沙不住地抱怨,又眼巴巴看着天涵水:“有什么方法也教教我呗!”
我倒是可以教你,把我经历过的经历一遍,你会愿意学吗?天涵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拍拍辛玉沙:“别说这么多了,我天生粗神经你看不出来吗?走吧走吧,我们去吃饭。”
“又转移话题!小水你太坏了!”辛玉沙一边嚷着不依,一边还是跟着天涵水走出了教室。
“嘿!小鸡仔!涵水!”
天涵水和辛玉沙转头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