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博览群书,是清楚大汉朝还未出现这样新颖体的,除却自己所作的之外,旁人很难相信会有他人作这等似非,却又不是诗歌的作,与其争辩,倒不如默认,不过荀若之问却是有些不好回答了。
不说荀若,就是那位荀家的女郎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成,尽管尚未出阁,但是女xìng似乎天xìng就容易被这种词所打动。
“刘郎君,你何不回答大兄的问题,我也好奇得紧呢!我从没听过这样雅致幽怨的诗,这是你写的吗?为什么我听着有些心酸。”
闻言刘成却是在心里暗自鄙视了一眼,要是这首词都不让你心酸那就怪了,这首《武陵hūn》是易安居士万年所作。
此时的她可谓算得上是国破家亡,就连心爱之物都一一散尽,颠沛流离,这对于这样一个自幼便如同花间jīng灵般的女子而言,这是一种怎样的打击,暮hūn的景sè在她的笔下,在她的词中,更多的不是一种美,而是一种哀思,如此背井离乡,无所依靠的境况,在这首词中表达的无疑是一种令人看罢便揪心不已的悲苦。
这与方才刘成心中的心境如出一辙,远离熟悉的世界,辞别了熟悉的面孔,却见到似曾相识的景象,尽管如此,最为让他触动的是那大江奔流世世代代都彷如一致的画面,只可惜已经不是当初,或者说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沧海桑田,莫不如是了。
“不瞒度兄,这词并不是方才所作,我自幼便丧父,母亲寡居,暮hūn时节吾曾数见母亲立于堂前独自垂泪,却是思念亡父所致,有感于此,才想到这般似非,若诗不诗之句,姑且称之为词吧,方才我见那远处滚滚江流,这才想到当初母亲所言,其与吾父曾临江观水,只是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哎!”
言语间,刘成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黯然,虽然嘴中说着的是这般,心里却是想起了自己这八年来远离原来世界的心绪,眼角已经微微有了些湿润,众人闻言,并无怀疑,那少年脸上的表情却是装也装不出来的,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刘成所想的并不是如此罢了。
“伯玉节哀顺变,我想就是刘氏家长知伯玉如今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也能于九泉之下瞑目了,这词乃是奇妙之作,却是伯玉开山之作,当浮一大白,不若我等共饮一杯如何?”
说话的正是李尚,相比之于荀氏兄妹而言,出身于庶族之家的他更能体会到刘成的心绪,尽管是巨商之家,然则他却并非是家中的嫡子,而是偏室所出,地位远不及家中嫡子,期间的悲苦不足为外人道,若不是自幼才学甚佳,他的处境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他此时并未意识到刘成这一首词有着怎样大的意义,更不清楚,不过数rì之后,这首词便会成为天下人传唱之作,不仅如此,更会大开词作之风,正如他所说的,开一派之风。
众人闻其言便举杯一饮而尽。
东来和福旺几人不知何时已经被燕青带着往后堂里去了,这两个吃货就是为了来饱餐一顿的,也没顾得上照顾自家小郎,却是只留下了小姑娘景韫一人在此。
由于景韫是侍女,所以并不能轻上席间,而是静静地站在刘成背后,时不时地伸出一双素白柔嫩的玉手,用那儒白sè的帕子为他擦拭手中的酒水,看得荀予静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丝鄙夷的神sè。
“什么伯玉公子,我看就是一个被惯坏了脾气的小孩子。”
尽管嘴里嘀咕的声音极小,但是这雅间本来就不如外面那般开阔,再加上众人之间所间隔的距离也并不远,所以这句话压低声音也就是与大声说唱无异了,几人纷纷有些sè变地看着刘成,却是见到那少年脸上平静如水一般,表情纹丝未动,竟是仿若置若罔闻一般,定力已经是极佳了。
刘成实则是并不想与这个荀家的四小姐过多计较,虽然他现在是一个十二岁的身躯,但是数十年的灵魂却让他不会跟一个小姑年计较,景韫给自己擦手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实则是由于明rì是踏秋之节,自己身上这一身衣服已经换过一次,为了不沾染酒液,只好如此罢了,却叫那荀家女郎看成了是娇惯之行。
“小妹,你在这样无礼我便让人将你送回家,给刘家郎君道歉。”
荀若的心思刘成自然知晓,这个家伙年轻得紧,却从一开始就存着一丝考校自己的意思,这个年代的俊才人物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不过其意不恶,不过是年少好斗的习xìng罢了。
“大兄,你帮我还是帮他?”
荀予静的脾气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度兄,不必如此,荀家女郎也不过是年幼好玩而已,我想也无恶意,这‘伯玉公子’之名,我也一贯敬而远之,伯玉好当,公子难为,我不过区区一童子,哪里当得公子之名。”
荀予静听到刘成竟然说自己年幼贪玩,脸上的神sè顿时就有些不对劲,却是暗自被荀若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安静了下来,不过眼里的那股子怒意却是显眼得紧。
一旁的李云聪和那位蓝姓男子见状神sè有些尴尬,但是目光却有些飘忽,并未落到荀家女郎的身上,刘成见此便知道这位荀家的女郎xìng格定然早就为他们所见识了,搞不好还是受害者。
要说脾气刘成自然是有的,不过跟一个小姑娘较劲,他还没与这份闲心思,但是一旁的景韫却是翘了翘嘴巴,脸sè微微有些发红,刘成一眼就憋见了小姑年的神sè有些不对劲,轻轻抓住那只给自己擦拭手指的玉手用力握了一握。
荀若此时却是隐约有了一丝尴尬之sè,他平rì里沉稳之极,今rì却是被这茂林少年胜了一遭,自己的试探在那少年看来,无异于小儿玩耍,却是自己多心了,当即也不言语,径直举杯一饮而空,刘成见状暗自点了点头,这荀家大郎荣辱不惊,jīng于礼数,世家弟子之风尽显。
刘成此时才慎重地看着三人一眼,方才记起,眼前的三人竟然都是具有那殿试之资的学子,放在那个熟悉的时空,便是三位举子了,而且还是那种高中进士的概率无限大的举子,这三人中,一位是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出身高门显贵,一位则是出自那贫贱商贾之家,为人周正诚实;那蓝姓男子则是出自布衣之家,庶民之子,为人内敛持重,这三人竟是能走到一起,这也说明了这位荀家大郎有着远超一般士族子弟的豁达心胸。
“尝闻伯玉之名,今rì一见,远甚他人之口,能写出《三字蒙经》这等著述,我想天下士人在伯玉如此年纪无一可及,当今天子曾数次下旨嘉奖,这一次愚兄倒是占了伯玉的福泽了,那州试不谈也罢,如今却是侥幸,哈哈哈!”
刘成并不知道此间州试的残酷远比他所熟悉的乡试要更甚,大汉按照州郡一级进行考试,却是难住了天下大多数的士子,郡试本身就已经千条万选,参加州试无异于进士及第了,然则大汉的州试却仅仅是殿试的资格考试,取者极少。
这位蓝姓男子年约三十能过得州试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大才,整个豫州最为知名的才子之一,而且以布衣之身贵为颍川书院的首座学子,可想而知其难度,说道这里,却是不能不提,颍川书院乃是天下十大书院中,唯一一座由山野之人建造的书院,此间书院士族的影响力已经被限制到极限,尽管仍旧以士族为主,但是相较于其他书院而言,对待庶族弟子已经是极为优渥了。
几人闻言再次举杯痛饮,刘成却只是浅酌了一口,几人也只觉得是因为刘成年幼,并不能多饮酒,实际上却不知道是这酒太过于清淡,刘成甚至连喝他的想法都没有,在竹林坞中其实有他自己酿造的上好酒水,只不过倒真是因为年幼,这才没开封过,只是每年都会酿造,继而存放起来,如此以往,只怕是积下来不少了,以刘成预计,若是那些酒水放到市面上来,怕是又会引起一股子震动了,至少天下间怕是还没有这等的烈酒。
酒也喝了,词作也欣赏了,刘成方一放下酒杯,便看到对面三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心中一动,便知道几人却是要跟自己论上一番了,汉朝士林风鼎盛,谈学论时常有之,更何况是这几个都算得上是顶尖的士子,谈论道,不仅仅是比对诗,更多的是比较书法经学,那策论诗却是一些小道。
年少之人自有争胜之心,他也不客套,当即便示意一边伺候的酒楼小厮,吩咐道:“准备上好的笔墨,还有我带来的上好竹纸。”
那人闻言立马就往雅间外走去,却是准备去了,几人闻言微微颔首,茂林刘氏子,果不其然,真是一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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