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成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听出是冯霞的声音,马上心想:坏了,这个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本来这件事情,他是准备慢慢地和她解释的。至于怎么开口、用什么样合适的语句、语气,才能够做通她的思想工作,这些问题他还都没有想好、也还来不及想呢,她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了呢?难道她已经来了很久了吗?
这可怎么办?饶是他能说会辩,一下子也没有主意了。心一横,管她哪,先挨一顿暴风骤雨再雨过天晴后,总会有办法的。咱给她先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吴永成拿定了主意,转身,笑着对冯霞说:“你早来了?嘿嘿,也不吭一下,差点把我吓死。多危险呀,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把人吓出个毛病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冯霞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里直往下滴,嘴唇哆嗦着指着吴永成说:“吴永成,谁、谁和你玩了?你、你这么能这么干呢?你和谁商量了?啊?我从你四姐的学校里回来,就心里一直不塌实,生怕你又掂着家里、又讲什么朋友意气,干出什么傻事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吴永成,我回去宿舍刚刚洗了把脸的工夫,你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我、我、我,你傻呀,留在北京容易嘛,刚才你不是也听见郭勇怎么说了嘛,以他妈妈的能量。把他还留不在北京呢,你是谁呢?你称什么好汉哪,啊?你扬的是哪门子的高风格呀?啊?!不行,不行!我的找他郭勇去。他算什么好朋友,有他这么干地吗?不管咋说,他也是个**吧。怎么能和一个村里来的农民的儿子,抢饭吃呢?真是太不要脸了!他还给我们**丢脸了!什么东西呀!呸!”
吴永成急忙陪着笑脸拦住她:“冯霞,你别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地。”
“你想解释什么,你要解释什么?啊?我刚才在旁边早就听清楚了!哼,刚才我也是被你们俩气晕了,要不,我早就早就站出来、拦住你们的这件事情了。你也别和我解释了。哼,还想引用柳三变的那句词糊弄我吗?什么狗屁‘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告诉你吧。大才子,那不是什么大情种柳三变地词,那是苏东坡的妹夫、秦观《鹊桥仙》里的一句。你别以为你就什么都懂、什么都正确!你是人,不是神!你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别人还用不着你来拯救。吴永成。我还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就是一个来自穷山沟里地、普通农民的儿子。你快醒醒吧,人家不过现在是利用你!你又能拯救了了人家什么呀?你别拦着我啊,要不我可就喊人了。我跟你这种人没话说!”冯霞也是真有点气急败坏了。什么话难听。她就往出扔什么话。
吴永成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但他并没有给冯霞让路,正色说道:“冯霞,这件事情之前我没有跟你商量,那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是我的错。但你也不能这么说话。我并不想拯救谁,我只想做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你不能找郭勇去!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别人没有关系!我马上就要和学校申明,我不愿意留在北京,我要回我的家乡,为改变我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做一点自己力所能及地事情。如果你能理解、我,我就太感谢你了;如果不能,人各有志,那就谁也别勉强谁。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想去那就去那吧。”说完,他也不等冯霞再说什么,转身自己先走了。他得赶快找高老师反映自己的要求去。
“吴永成,你就是个大混蛋!”背后传来冯霞声嘶力竭的大骂,接着是一片哇哇的大哭声、和她掉头跑远地脚步声。
和冯霞的事情,只能等她地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再做解释吧。吴永成慢慢地转过身来,默默地望着伤心欲绝的、冯霞远去的背影。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好啊。虽说这个姑娘平时有些任性、甚至于可以说她带着一种**地骄横习气,可对自己的那一片情还是真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失态如果能和她解释通的话,几年以后,说不定还真能成了一对;如果不行的话,那、那就只能看缘分了
高淑琴老师一听说吴永成不想留在北京了,也是大吃一惊,她原来只是想把这个内部消息,早点告诉吴永成,无非是让她这个心爱的弟子,不用为毕业分配的事情而心焦,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场变故来。
所以在吴永成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高老师也是一阵苦口婆心的劝说,但看见吴永成的决心比较坚定,也只好作罢,答应替他向学校转达他的请求。
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这一天折腾得吴永成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因为心里有事,他也不觉得饿,草草收了一下,夹了个本,又准备到阅览室看一会东西去。
这几天大家不知都在忙些什么,宿舍里不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也不见几个人。
他拿着东西正准备开门的时候,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咣”的一下,门框差点就磕在他的头上。谁呀,这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又是高保平这个混蛋?
吴永成恼火得抬眼一看,脸上马上就写满了疑问和诧异:“四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进来的果然是他的四姐吴永丽,但是看上去,她的气色可并不怎么好看啊!
吴永丽一进门,二话不说,一指头就杵在吴永成的额头上:“你傻了、还是疯了。啊?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啊?你今天中午是怎么打劝我地呢,忘了?你没睡觉、也没喝
怎么就能迷迷糊糊地做出这种糊涂事情哪?!你还好了什么事情,出了天大的事情啦!天都快要塌了!
我就奇怪了。五儿,你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跟谁商量了?在我那边地时候。是不是心里就盘算着准备这么干呢?!五儿呀五儿,你咋就那么傻呢?这种事情它能让吗?这不是少吃一口馍馍、饼子的小事情哪!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展问题。不行,你赶快找你地那个同学去。就说家里不同意你这么干。楞着干什么,还不你想急死我呀!”接着又是一个大脚踢了过去。
从吴永丽进门到现在,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吴永成就已经挨了他四姐的一杵、一顿劈头盖脸地臭训、还有一大脚。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东窗”事了!
肯定是冯霞这小妮子见自己力量不够,劝说无效,立马就打电话搬来了援兵。哼哼,你狠。咱找比你更狠的!咱找你四姐来压你小子,不怕你不乖乖就范!
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生活,冯霞这姑娘,还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呀!可怜一片她的苦心哪!
可这度也太快了一点吧。吴永成找高老师说明情况,前前后后也就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呀!而从四姐吴永丽她们的学校到这里。坐车最少也得半个多小时,前提是还要顺利地等到车(堵车那会是不会生的。私家车基本没有,单位的车也不像现在似地有那么多),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四姐。你别着急。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给你解释。听完以后,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咱再去找那个同学,好吗?”
“说得简短一点。我没有工夫听你瞎磨牙。你别想拖时间啊!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情它就别想遂你们的意。惹火我了,我敢把你们地学校给拆了,你信不信?”吴永丽正式提出了严重警告。
这个四姐也太强悍了吧。吴永成心里有些毛。
可你要认为她是不着天地的瞎唬,那你就太不了解吴永成地这个四姐、吴永丽同志的性格了。为了她家的五儿,她可是什么事情,也能干得出来!起码吴永成他知道这一点。他知道他地三姐和四姐为了他,连自己的命也能豁出去。所以他也特爱他的着两个姐姐。为了她们,他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四姐,你知道我可能留在北京以后将要从事的工纪检工作并不是不好,但这个工作它并不适合我。我的志向不是每天去盯着那些损害国家利益的老鼠和蛀虫,当然那个工作也很重要,也得有人去做,但绝对不应该是我。咱们两个都是从穷地方来的,咱们的那些父老乡亲们受的什么苦、什么罪,不用我说,你也最清楚。我最大的理想就是用我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地去帮助他们,让尽可能多的、像咱们的爹妈一样的受苦、受穷的农民们,早点过上好日子。虽然我不是什么神仙,也没有什么移山倒海的大本领,可我相信,只要去做,用心地去做,就一定会有成果的!四姐,你能调到那个农村政策研究室,对我将来也是个最大的帮助。你在上面鼓与呼,我在下面踏实地干。咱姐弟两个上下呼应,农民们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要是像咱们这样的人再多一些的话,农业现代化的实现,那可真就是指日可待了!四姐,你明白我的话吗?咱们是农民们把咱培养起来的,咱可不能忘本哪!要是我留在北京,这里人才济济的,即使我再努力,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无非就是多了一个默默无闻的、优秀的外贸系统的纪检干部而已。那对于咱们的那些苦难的父老乡亲们来说,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哪?”吴永成情真意切地说。
“那你和冯霞怎么办?冯霞这姑娘她会跟着你回咱们老家去吗?”吴永丽担忧地说。
是啊,冯霞她是肯定不会跟着自己回去的!即使她自己愿意,她的妈妈也会阻挠到底的!
“那些儿女情长意长的事情,就随缘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吴永成也感慨地说。
吴永丽望着自己的这个弟弟,感情复杂地说:“五儿,真是苦了你了的年纪,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的负担呀!四姐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的,就不能帮你承担一些哪!”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吴永成说了声请进。
门外进来的却是他宿舍里的同学们(只有郭勇不在其大家进来用不同的眼光看着吴永成。
“你们这是怎么了?进自己的宿舍还要敲门啊?”吴永成见他们都怪怪的,好奇地问了句。
“永成,这个留京的事情不是个小事,你可要考虑好啊!”老大高健第一个先开了口。
“老八,老大说得没错。你要仔细想好这个问题。我们都知道你这人年龄虽然可也最懂事。但这件事情可不敢意气用事啊!”老二广东的王志明也说话了。
“就是,老八,你可得慎重啊!”其他的同学也七嘴八舌地劝着。
吴永成明白了,这个冯霞拉来自己的四姐这个援兵以后,并没有停息,而是又千方百计把自己一个宿舍里的同学也都找来当说客了。
“谢谢大家,这件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这么做,对我和郭勇来说,是两全之事!”吴永成站起来诚恳地说。
“咣”,门又一次被撞开了。
冯霞红肿着眼睛,指着吴永成说:“吴永成,我看你是没治了,咱们俩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