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正在看肖逸凡录歌,忽然接到婆婆的来电,叫她马上回去。
一直以来,婆婆对她的态度都不好,刚刚电话里传来的语气似乎更不悦,隐隐透着一股盛怒,她于是问怎么回事。可惜婆婆不说,只叫她立刻回去。再三思量之下,她只好带着歉意辞别肖逸凡,坐上这辆的士,这一路上继续揣测猜度,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莫不是,她和逸凡的聚餐被贺芯和那李晓筠拿去跟婆婆搬弄是非了?但现今又不是封建社会,她和逸凡属于正常社交,朋友共餐在21世纪平常得很,婆婆用得着生气吗?除非……婆婆想借此来刁难?毕竟前阵子就曾找过各种机会对她各种折磨。假如真的这样,今天又会使出什么招式?种花?种树苗?除草?施肥?或更严重的?
思及此,凌语芊整个身子禁不住地抖了一下,眉心皱得更紧了,美丽的小脸也更显苦恼和悲愁。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获得季淑芬的客气对待?她不奢望季淑芬能像对李晓彤那样疼爱有加,只求和和气气,别再当仇人似的憎恨。可是,会有这么一天吗?她能等到一段平平常常的婆媳关系吗?
脑海,是空白的;答案,是未知的。
凌语芊深深一个呼吸间,暂停思想,侧目看向窗外,呆看着路旁的景物飞逝而过。
20分钟的车程,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度过,凌语芊叫司机把车直接开到华韵居,一下车就迅速往屋里走,果然见到,偌大的客厅里,非但季淑芬在,还有李晓筠和贺芯!
她略作沉吟,还是走了过去,语气敬重地对季淑芬喊道,“妈,我回来了。”
季淑芬冷冷瞪着她,满面怒容,猛地抓起准备好的木棍,朝她肚子狠狠一击。
凌语芊毫无防备,硬生生地吃了一棍,那棍一落,她顿觉一股钻心的痛,整个身体重重一震。
她本能地抬手,覆上挨打的腹部,见季淑芬又想打来,赶忙后退,且悲痛质问出来,“妈,你干嘛了,干嘛打我?”
“干嘛打你,我就要打你,打死你这不知廉耻的狐狸精,打死你这背着丈夫出去偷人的小贱货!”季淑芬继续手持木棍,追向凌语芊。
不知廉耻!背着丈夫出去偷人!季淑芬是说她和肖逸凡的见面吗?凌语芊躲到沙发的后面,急忙辩解,“我没有,我只是和朋友吃顿饭而已!”
“和朋友吃饭?吃饭用得着十指相扣摸来摸去吗?我看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季淑芬也绕着沙发跑,抡起木棍再次朝凌语芊挥打。
凌语芊躲避不及,背部挨了一棍,剧痛让她即刻哀叫出声,于是跑得更卖力了。
“我们没有摸来摸去,肖逸凡他握住我的手,只是为了祝福和祈祷,那是他家乡的一个习俗。”她边跑,边解释,刚跑一圈忽然又遭了一棍,这次,在她的手臂,同样痛得她浑身发抖。
她看向贺芯,跟贺芯求助,“贺芯,请你告诉婆婆,我和肖逸凡并没做出任何越轨的事,我们是好朋友,真的只是好朋友。”
可惜,贺芯根本不理她,鄙夷的眼神高傲地睨视着她,似乎在嘲讽她活该!
而那个总是莫名其妙多管闲事的李晓筠,则又是脏言秽语地做出污蔑,“习俗?如果你们脱光衣服交缠在一起,是否也说成习俗?告诉你,你那些下贱的证据我们已经收集好,你还是乖乖承认,乖乖受罚吧!”
凌语芊更是羞愤,恨恨地瞪向李晓筠,直到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她才收回视线,集中精神,继续躲避季淑芬的追打。
沙发已被她绕过几圈,加上时刻要防备躲避,她渐渐感到一股晕眩,只好离开沙发,寻求其他退路。
季淑芬也气喘吁吁,追得越来越慢,可恶,当时只想着狠打这贱人,棍子要越粗越好,根本没考虑到那对她也是一种累赘和负担。
“妈,求你别再这样了,我们有话好好说,请听我解释,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别听她们胡说好吗?”凌语芊做着最后的恳求,心中悲愤和痛恨不减,为那莫名其妙的诬陷气恼至极;而身体不同地方传来的痛,更是时刻提醒着她所受的非人棍打。这样的酷刑,她以为只有古代才存在,想不到会出现自己的身上。
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季淑芬吗?或李晓筠“借刀杀人”?她们怎么可以这样!一个是过了大半世的豪门贵妇,一个是市长千金,却是如此狠绝和没人性。还有贺芯,本以为她只是不屑和自己有交集,料不到她也是冷血的。这些所谓的豪门名媛,实则都是一群歹毒和无情的恶人!
越想,凌语芊越是满腔愤慨,不由回头,一把抓住木棍。
季淑芬想不到她会这么一着,面色陡然一变,整个身子因为惯性往前冲,幸好及时稳住,总算停下了脚步,与凌语芊只有一步之远。
“妈,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过,我不是你刚才说的那样,请你们别再污蔑我,别再诽谤我!”凌语芊义愤填膺,声色俱厉,使劲抓着木棍的一端。
季淑芬也加大力气,准备把木棍抢回去,但她终究人到中年,不及凌语芊,于是恼羞成怒地斥喝出来,“放手,你这贱人,还不快给我放手!”
凌语芊当然不会听从,把木棍抓得更牢,白皙娇嫩的小手由于太过用力,已经泛白,露出一道道细长浅淡的青筋,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痛。
正好这个时候,李晓筠突然冲了过来,协助季淑芬。
凌语芊身体纤弱娇小,加上刚才挨过几棍,对付季淑芬还勉强能行,如今多个李晓筠,自是敌不过她们的力量总和。
感受着自己的两只手臂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痛,她心惊胆颤,本能地朝四周寻求协助,这也才留意到,季淑芬估计事先已支开或禁止那些保姆,此刻大厅除了眼前这可恶的两人,便是贺芯,那个高傲冷漠、袖手旁观的贺芯。
木棍开始在掌心移动,一寸一寸地失守,凌语芊感觉自己像在一步步走向死亡,最后,在木棍只剩大约十公分时,她索性放弃,扭头又跑,这次她往屋外跑,她清楚只有逃离这间屋子,才能重生!
她使力地、吃力地、亡命地往大门口冲,眼见就要跨过去了,又一棍迅猛地打在她的右脚小腿,又麻又痛的,她整个身体朝前栽去,胸口处正不偏不倚地压在硬邦邦的门槛上。
“啊!”
又是一阵难言的剧痛,令她泪水彻底地涌出,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皮鞋,紧接,是熟悉的修长身躯,然后,是那张熟悉的俊颜。顷刻间,眼泪更加狂流,可当她又见他身边的倩影时,内心刚起的喜悦和希望立即消失,俨如陷入了更黑暗的深渊。
他回来了,却是和李晓彤一块回来,还恰恰看到了她如此狼狈和悲惨的一面,她为他们行了一个大礼,“五体投地”地“欢迎”他们的归来!
眼前的画面,让贺煜满眼诧异和震惊,心头已不自觉地爬上了一股强烈的心疼和怜惜,他眉峰倏忽蹙起,看向母亲厉声质问,“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话毕,他下意识地蹲下,准备去扶她。
不过,他的脚才略微一弯,便听季淑芬怒吼,“阿煜你回来正好,替我好好教训和惩罚这个贱人,她竟然背着你偷偷去跟别的男人幽会!”
“煜大哥,凌语芊和肖逸凡在一间高级餐厅共用午餐,他们若无旁人的十指相扣,郎情妾意,被我和芯芯看到了,我们还拍下照片为证据!”李晓筠也马上跟着控诉。
贺煜略微弯下的脚,霎时像是被某样东西使劲拉扯住,迅速恢复了笔直,眸色一阵幽冷,瞅向匍匐在跟前的人。
她不去上班,他还以为她累着了,便打算早点回来看看她,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她竟出去约会了别的男人!肖逸凡,那个他很早就见过一面的男子,当时芯芯参加选秀比赛时,她正和肖逸凡在一起,如今,她已嫁给自己,却仍跟那小子藕断丝连!
凌语芊目不转睛,与贺煜深深对望,她不做声,而是先用眼神告诉他,她没做过,是她们污蔑她,然后,等待他的相信和帮助。
可惜,她等不到!后腰突然又是一阵剧痛,木棍再一次击中了她,在他的眼皮底下!
美丽的唇角,顿时绽出一抹悲哀绝望的笑,这一棍,不但击中了她的腰,还击碎了她的心房!
她带泪的眼,环视着屋里的每一个人。从贺煜身上,她看到冷漠无情;当目光转向李晓彤时,看到了幸灾乐祸;贺芯,则是无动于衷;季淑芬,是恶行满贯;李晓筠,则是阴险歹毒。
这周围的人,都是黑心的,冷血的,无人性的!
求生的意志,自她身上脱离,撑起的手倏然软下,她整个身子趴在地面,再也不去畏惧和躲避那非人的棒打。
季淑芬见状,和李晓筠暗暗相视一下,抡起木棍准备来个彻底了结,幸好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传来一阵威严沉怒的叱喝,“住手!给我住手!”
是爷爷!
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凌语芊总算抬起了脸,只见贺云清高瘦的身影跃入她的视线。
刚才,她寻找保姆求助,向季淑芬本人求饶,跟贺芯求救,最后,心里默默期盼着贺煜的拯救。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帮她。如今当她绝望放弃时,却是爷爷出面救了她。
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永远都那么善良、慈悲、令人感动。凌语芊泪水再一次哗哗直流。
“阿煜,还不将语芊扶起来?”贺云清又道,依然沉怒着。
贺煜还是眸色深深,俯视着凌语芊,片刻后才伸出手。
凌语芊却不稀罕了,仿佛没见到似的,自个支撑着起来,尽管很艰难很吃力,她还是独自站了起来。
“你们,都给我进来!”贺云清再度开口,话音一落便迈步,步履沉着地朝里面走。
与他一起出现的贺一航,对妻子不解地皱了皱眉头,随父亲进去。
凌语芊走在第三个,一拐一拐地,受过伤的身体显得有点儿单薄和可怜,却又很坚强。
季淑芬也气咻咻地跟进内,然后是李晓筠和贺芯。
热闹的大门口,陡然恢复了空旷和沉寂,贺煜高大挺拔的身躯仍巍然伫立着,俊颜乌云密布,薄唇紧抿,鹰眸牢牢追随那抹娇小单薄的人影,直到,李晓彤做声提醒。
又是几秒过后,他这才迈步,缓缓走过去。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少顷,贺云清开口,打破沉默,“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淑芬,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那张慈祥微笑的面庞,此刻布满了罕见的怒气,他冷冷瞪着季淑芬。
由于某个“不齿的秘密”,季淑芬并不畏惧,反而心里暗暗鄙夷着,理直气壮地应答,“这小贱人不守妇道,背着阿煜出去勾搭别的男人,所以我要清理门户,除了打她,我还要休掉她!”
“胡扯!”贺云清即时一斥。
“我没有胡扯,这可是有人证和物证的!”季淑芬拿起茶几上的相片,递给贺云清,还不忘侮辱一番,“这小贱人本来就是个不干净的东西,淫荡成性,这有什么出奇!”
听着这些不像话的脏言秽语,贺云清怒气再起,不过没立刻教训,先接过相片翻看。
“怎样,我没有污蔑吧!爸,你曾经维护这小贱人,我是无权阻止和反对,可这次,我希望你别拦住我!这样的贱人,不配当贺家的媳妇,留着她只会玷污了我们贺家的名声,我要她和阿煜离婚!”季淑芬索性“得理不饶人”,决定趁机把眼中钉彻底拔掉。
贺云清继续翻看着相片,一张接一张,反复看了好几遍,而后抬眸,看向凌语芊,柔声询问,“语芊,你能告诉爷爷,这些相片怎么回事吗?”
迎着他信任关切的眼光,凌语芊便也详细解释出来,“这个人,是我一个好朋友,我们很久不见,于是约在一起午餐,他握住我的手,并无别的用意,只是用他家乡的一个习俗为我祝福和祈祷。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都谨记着该有的礼仪,从没做过任何越轨的事。”
贺云清略微沉重的脸色,顷刻释然。
季淑芬则迫不及待地驳斥,“祝福?祈祷?荒谬!爸,你别听她胡说,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筠筠和芯芯。是她们亲眼看到,这些相片也是她们所拍。哼,老天爷有眼,才让芯芯她们碰到,把这证据给拍下来!”
“我没有胡说,信不信由你!”凌语芊也继续辩解,声音猛然拔高起来,悲愤地瞪着季淑芬,“还有,你想想,假如我真的如你所说,我会笨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要是想偷人,我大可去租酒店,不会让人找到证据!故请你别再污蔑我,别再诽谤我!我和逸凡是清白的,我没有对不起贺家!”
季淑芬一时哑然,但很快,又道,“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行!你嫁到豪门,就该守住豪门的规矩,好的女人不该和丈夫之外的男人共餐!”
“豪门的规矩?兴许我不懂豪门的规矩具体是怎样,但我知道,现在是21世纪,我和朋友共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社交,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凌语芊也豁出去了,忽然冷冷地、苦涩地一笑,“还有,你跟我说规矩,那贺煜呢?他身为人夫,不也常和李晓彤约会吃饭,不分昼夜地和她在一起?呵呵,我和朋友正常用餐,就说我败坏门声,那他呢?婆婆你同为女人,要是公公也这样对你,你会怎样,你会怎样?”
“你……”季淑芬彻底无言以对,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想不到,这小贱会如此牙尖嘴利,想不到,这平时像个哑巴似的小贱,竟敢当众顶嘴反驳!
“我知道,你不满意我,因为我不是你心仪的媳妇。曾经,不管你多恶劣对我,我都隐忍,都默默承受,依然尊重你,因为,你是我丈夫的母亲!我敬你为婆婆,可你呢,一次又一次地想着如何折磨我,对付我,除去我!”凌语芊继续控诉,脑海随之闪上曾经的一幕幕画面,各种悲痛辛酸不觉再次袭上了心头,还有刚才的冤屈和诽谤,特别是贺煜任凭她被打的一幕,更俨如一把无情的尖刀深深刺在她的心窝上,令她差点休克和窒息。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闭一闭眼,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视线回到贺云清身上,自暴自弃地道了出来,“爷爷,对不起,她们的污蔑是真的,我确实和逸凡有染,他对我好,很好很好,故我也喜欢他。你把我逐出贺家吧,我不配当你家的媳妇。”
瞬时间,众人似被雷电击中,无不感到出乎意料和惊诧震撼,就连那季淑芬,也瞪大了眼。
而贺煜,仿佛冰雪降临,面色铁青,额头直冒黑线。
凌语芊视若无睹,已经变得清冷的眸瞳只看着贺云清,带着自贬的语气往下说,“贺家显赫富贵,应该找门当户对的媳妇,至于我,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自问配不起,所以,你们要离婚,我接受,还有,你们放心,我不会跟你们索取任何赡养费,也不会闹得满城风雨,你们决定好哪一天,通知我,我会配合签字离婚!”
话毕,她对贺云清深深一鞠躬!
这一拜,代表着她对这个老人的无限敬重和感谢,也代表着,对他的浓浓的歉意和愧疚。
当时,他跟她提过,要嫁给贺煜,必须做好不怕苦不怕痛甚至要接受炼狱般的生活的心理准备,她也大声肯定地答允了,故如今,她算是违背了这个许诺。
其实,苦算什么,痛又算什么?咬咬牙关、流流眼泪甚至痛哭一场便也能熬过去。只是,视乎值不值得!
曾经,不管多苦多痛,她都愿意承受,只为心中那份信念和深爱,但现在,再也不用了,那个人,再也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一切,该结束了!
她站直身子,对贺云清留下最后一个注视,随即拿起手袋,朝屋外走。悲伤的眼没再看过任何人,即便是那个曾经无数日夜萦绕在她心头、令她深深眷恋和痴爱的男人。
不过,在她经过某人身边的时候,一只大手猛然伸出,抓住她的手臂。
凌语芊停下,这才看向他,这张熟悉的面容,依然那么的俊美绝伦,可惜,再也不是曾经的他!
贺煜,我们就此爱断情绝!天佑,我们正式告别了!
她清眸一片死寂,对他射出一抹绝望的冷光,随即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上,使劲地咬,直到,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他不得不松开。
然后,她重新迈步,空洞而呆滞的双眼直直看着前路,看着大门口,看着她该走去的地方……
随着凌语芊的离去,偌大的客厅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各有所思着。
一会,季淑芬首先打破沉默,整个人显得更加理直气壮,“哼,我就说她是个贱人,这下无话可说,不可辨驳,自个承认了,算她有自知自明,不然这丑事传出去,看她还怎么做人!”
贺云清不语,但那面色,已异常难看,隐约透着极力的忍耐。
“阿煜,你明天就去找律师,尽快把这婚给离了,虽然她刚才说不要一分钱,但我们最好还是形式上给一些,反正我们不差这钱,一定要白纸黑字写明,以后不得再纠缠!”季淑芬怒气逐渐减退,鄙夷轻蔑之意却丝毫不减,语气还难掩兴奋和激昂,转向李晓彤,“彤彤,不如这事就交给你办,你是自己人,会办得更好更快。”
“我……”李晓彤微愕,下意识地看向贺煜。
可惜,贺煜依然沉着脸,让人压根看不到其他表情。
季淑芬则握住了李晓彤的手,言语恢复愤慨,“当时是这不要脸的狐狸精介入你和阿煜的感情,如今老天爷开眼,让那狐狸精现出原形,你得好好把握住,阿煜未来的幸福,靠你了。阿煜一离婚,我们就开始筹备你和他的新婚,或现在就着手也行……”
“这场婚事,是我撮合,除了我,谁都别想拆散!”顿时,一声怒斥打断季淑芬的话,只见一直静默的贺云清腾地站起身,给季淑芬一记怒瞪后,命令李晓筠和贺芯,“你们两个,跟我来。”
说罢,威严沉怒的身影走向大门口。
季淑芬恍了恍神,急忙大嚷,“爸,你怎么可以这样,都这个时候了还维护那小贱,是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这样的女人我们不能要,我们绝不能再让她祸害阿煜,她不要脸,阿煜还要呢。”
“语芊有没有守妇道,你应该清楚,在座的人都清楚,阿煜更清楚!所以,你们休想再污蔑她,休想再用这子乌虚有的罪名赶走她。”贺云清也回头,锐利的眸冷冷直射季淑芬,“这婚事,是阿煜当时亲口答应,假如他不遵守承诺,那总裁之位,他也不配!”
季淑芬更加气急败坏,怒火冲走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反击出来,“你这老不死,这个老淫……”
“拍--”
像上次那样,贺一航快速给她一巴掌,然后内疚自责地对贺云清请罪,“爸,她今天吃错药了,神志不清,您先回去,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教训她,是的,这个“精神失常”的儿媳妇,确实该受点教训!
贺云清无视季淑芬挨打的脸庞,给她留下一记不知所谓的瞥视,怫然离去。
贺芯和李晓筠彼此相视一下,赶忙跟上。
整个大厅又是有了片刻的沉寂,季淑芬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悲愤痛哭地朝贺一航大吼,“你为什么又打我,为什么不让我把他的恶行揭露出来,到时看他还能不能道貌昂然地维护那小贱人,这个老不死,这个大淫……”
贺一航霎时再扬起手,横眉怒目。
幸好李晓彤及时拉走季淑芬,扶她退到一边去,“伯母,您别激动,不如先看看伤口。”
说罢,又朝贺一航请求道,“伯父,麻烦您能帮我把药箱拿来吗?”
贺一航心里其实还很疼季淑芬,刚才之所以那样,只是一时气愤,且担心那事暴露出来,如今,有李晓彤给台阶下,他扭捏一把,便也去拿药箱,结果还亲自为季淑芬上药。
李晓彤于是找到另一种药水,来到贺煜的身边,温柔地道,“煜,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打自贺云清走后,贺煜便俨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只有那双高深似海的眼眸在不停地涌动着复杂的波光。
得不到他的回应,李晓彤主动托起他的手,开始为他消毒。
刺激性极强的双氧水,慢慢渗入溃烂的皮肉,即时带来一股钻心的痛。
贺煜眉头一紧,低眼,看向痛的来源,这才见到,黝黑的手腕上被咬出一块血红,很是触目惊心,但其实,更令他恐慌的是,那双冷然绝望的清眸,刚才反复在他脑海闪现,让他感到莫名慌乱。
当时,尽管她不说话,他却仿佛听到:贺煜,我们爱断情绝了,我们正式结束了!
第二次了,她已经两次提出离婚,还不惜自毁名声,她明明辩解着,却又忽然改变主意承认,为什么呢?只因被伤透了心?怨恨他看着她挨打?
当时的情景,太过突然,他还来不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那妒忌给蒙住了眼睛,以致看不到也想不到母亲会当着他的面继续给她一棍!
其实,痛的何止是她,在那棍落下之后,妒忌和恼怒也马上从他身上消除,但,他要她反省,要听她的解释,要她记住这个教训,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肖逸凡那小子有任何交集,即便是聚餐也不可以!
可惜,显然她没有,最后她还是倔强地提出了离婚,哼,他不禁怀疑,今天这一幕是她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婚!
不,他才不会让她得逞,不管是不是她故意安排,他都不准,上次不准,这次也不准!
想罢,他薄凉的唇顿时抿得更紧,深沉的俊颜更是阴霾得散出了一阵阵寒意。
李晓彤边忙碌,边暗暗留意着,精明的大眼睛也在悄然闪烁涌动,一会包扎完毕后,她坐直身子,注视着依然一脸沉思的他,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专业的,现在还疼吗?”
贺煜回神,不吭声,只对李晓彤投以复杂的一瞥,慢慢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列,在纱布上轻轻摩挲。
贺一航和季淑芬那边也已经搞定,贺一航突然跟贺煜道了一句,“阿煜,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叫语芊回来?她的伤,严不严重?”
不待贺煜回应,沉默了一会的季淑芬马上嚷道,“打什么电话,叫回来做什么?我不准她回来!这婚,是离定了!”
“离离离,你以为有那么容易!”贺一航压制的怒气又渐渐挑起。
“什么不容易,不就是总裁吗!我就不信那老不……贺云清真会那么绝,他还要靠阿煜来发扬光大贺氏呢,再退一万步,就算阿煜不做,也可以回去继承我爸的公司,我们季家尽管不及贺氏,但我想凭阿煜的能力,再过几年肯定能超越贺氏!”季淑芬说着,越发嚣张起来,“哼,到时正好可以把贺氏给灭了,看他贺云清还拽什么拽!”
贺一航更是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唇角一扯,发出一声嗤笑。
这时,贺煜总算开口,低沉的嗓音毫无波澜,“你今天总共打了她多少棍,都打在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季淑芬陡然一愕。
“妈!”贺煜嗓子拔高。
季淑芬不得不回答,“就几棍而已,除了第一棍趁她不备刚好打中她的小腹,后来她知道了,跑得快,每次也只是轻轻碰到一下而已……”
“你打她的小腹?真的打她的小腹?”贺煜质问之际,人已冲到季淑芬的面前。
看着忽然冲过来的儿子,季淑芬仿佛看到一座大山直逼过来,本能地朝丈夫那边躲避,这也才忆起,刚才一时之快竟自个爆出了计谋。
贺煜两眼赤红,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稍后,转身朝外面冲。
季淑芬见状,急忙起身去追,“阿煜,你站住,给我站住!”
可惜,贺煜根本不会听她的话,高大的身影疾风一般,转眼间便消失于门口转弯处。
季淑芬更是恼羞成怒,想也不想准备抬步往外追,贺一航及时拉住她,她还不惜继续挣扎,直到最后,好几分钟过去了,贺一航把她放开了,她才捶胸顿足,抓狂责骂。
“伯母。”李晓彤走上前来,轻轻地拉住她。
“彤彤,你看,他竟然真的去追,都这样了他还迷恋那小贱人,真是气死我了!”季淑芬继续发泄着怒气,忽见李晓彤看向门口,黯然的俏脸正染上一抹淡淡的伤痛,便赶忙停止,改为安抚,“彤彤……”
李晓彤回头,微微一笑,连那抹悲伤惆怅也隐起,“来,我扶你过去坐。”
季淑芬咬了咬唇,随她过去,一坐下便故作轻松地问道,“对了,伯母还没问你,今晚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在网上看到一套刺绣图挺不错的,于是拍了下来,今天刚到货,想着拿来给您。”李晓彤解释着,其实,她是想借此机会约贺煜出去用餐,谁知贺煜没应邀,她唯有跟他回来贺家,也才有机会碰上刚才的画面,一幕先让她欢喜,然后又让她哀伤悲痛的情景。
她压住伤痛,把刺绣图拿出来,给季淑芬献上,“伯母您看看喜不喜欢?”
季淑芬接过,仔细观看,渐渐笑颜逐开,大赞漂亮,然后握住李晓彤的手道谢,“彤彤,你真是太有心了,对了,等下吃完饭再走。”
“呃……”
“我们今晚不去那边吃了,我立刻叫保姆去煮。你一定要留下,伯母需要你,你也需要伯母,彤彤,你懂的!”
李晓彤稍作停顿,终点了点头,接着,季淑芬说有礼物回赠她,她便也随季淑芬上楼去。
至于贺一航,继续静坐客厅,眼神迷离,一脸沉思。
是夜,贺家大庄园外的凉亭上,皎洁的月光映出了凌语芊娇小孤独的影子,还有那泪痕斑斑的美丽容颜。
从华韵居冲出来后,她一个劲地狂奔,直到出了大庄园,看着四处无人的大马路,这才发现自己毫无去路。
她清楚,只要自己一通电话,便能叫司机开车出来送她,但她没有这样做,既然选择了决裂,又岂会再回头,所以,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她选择走到对面这个亭子来。
整整一个小时,她就这样倚靠在柱子上,不顾身体传来的痛,呆呆地望着天空,看那夕阳消逝,月上枝头,脑海则无法克制地追忆与天佑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
那些美好的回忆,实在太深刻,深刻到即便心中感到绝望,却仍情不自禁地回味;深刻到每次饱受伤痛都会从中寻求慰藉和缓解。
“小东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为叶,我为花,花未落,叶不掉,一生相随,世世合欢!”
“天佑,我爱你,我要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即便你不要我,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其他女人。”
“真的哦,不准骗我!”
“如果我违背这个诺言,罚我一辈子也得不到你,一辈子也不能和你爱爱!”
“讨厌!”
“真的讨厌吗?不是说爱我一辈子的吗?”
“咦,讨厌!”
“呵呵,小傻瓜……”
极具磁性的嗓音,轻轻喊出小傻瓜三个字,带着无尽的宠溺和疼爱,像是心里吃了蜜糖,令她深深陶醉和沉迷,于是一直认为这样的快乐和幸福会永远下去。
可惜梦想终归梦想,假如之前还有什么希冀,都在今天,被那一棍给击碎了。
今天受到最严重的一棍,是刚开始季淑芬朝她小腹狠打的时候,反而不是后来打在腰上的,然而最令她感到痛彻心扉的正是后腰那一刻,他竟然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下去!
他是信了那污蔑吧,他也认为她水性杨花,背着他出去“偷人”的吧。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在他心目中,她就是那样的人?又或者,他本身三心两意,背着她和李晓彤藕断丝连,便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也那样?
贺煜,你混蛋,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没你那么无情,没你那么可恶,没你那么花心!
其实细想起来,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也未尝不可,假如不是这样的意外,他带了李晓彤回来,到时饭桌上必又有一番刺眼的画面给她难受,说不定,到时候的痛会比季淑芬带给的还严重,还撕心裂肺!
如果一定要面临沉痛,那么受季淑芬的打更好,这样正好可以让她看清他的无情,因此彻底死心,有勇气做出决裂。
天佑,告别了,我会当做你已在那场车祸中不幸去了另一个世界,带着我的爱去了天堂,你会深刻、永远地活在我的心底,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会成为一个过去,一个美丽的回忆。
至于贺煜,从今天起,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不会在我记忆里留下半点痕迹!绝对不会!
这一刻,凌语芊不哭了,只出神地凝视着天空中又圆又大的明月,少顷取出手机,拨出采蓝的电话,可惜,采蓝关机了。接着她又拨给肖逸凡,结果是无法接通状态,她于是想到池振峯,但也想到他和贺煜的关系,便继续对着通讯录翻来翻去,结果,联系上高峻。
“hllo——”低沉浑厚的嗓音,温和礼貌依旧。
“高峻,是我,凌语芊。”凌语芊轻轻地请求出来,“请问你现在有空吗?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你说!”高峻不加思索地接话。
凌语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维持着语气的平缓,“你能开车来贺家接我出去吗?我现在贺家大庄园对面马路的亭子内。”
这次,高峻沉吟了数秒,再做声时并没询问原因,直接答允,“你等我20分钟,我马上到。”
彼此已挂了线,凌语芊继续神思恍惚地把玩着手机,突然登录到微博,私信联系那个“人类的克星”,可惜,这次她再也等不到他。她于是收起手机,把手袋放在石凳上,起身在凉亭内慢走。
银色的月光,将她影子拉得细长细长的,那纯澈的美目,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晶亮,俨如夜空中一对闪烁璀璨的星星,看着幽静安宁的周围,她不由得忆起,曾经某个夜晚独自一人傻傻地呆在这儿,痴痴等候着某人的到来,而结果,等到的只是心碎。
痛定思痛,雪亮的水眸再度被痛楚蒙上,下意识地看向马路对面,那独一无二的大庄园,那灯火辉明的大别墅。
凌语芊不禁想,自己离开后里面的人都在做什么,爷爷一定愕然意外和悲伤无奈,李晓彤姐妹估计会幸灾乐祸,季淑芬奸计得逞,贺煜呢,会顺理成章地和李晓彤卿卿我我,今晚甚至还……
不,不要再想了,傻语芊,想这些做什么呢?被伤得还不够吗?痛得还不深吗?就算他和李晓彤再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再也不关你的事!
按住心底那股即便是极力甩掉却仍挥不去的痛,凌语芊狠狠地收回了目光,看了看手表,随即拿起手袋,步出亭子,走到马路边,沿着出去的方向往前走,大约几分钟后,看到了高峻的车子。
车头灯把路面照得异常光亮,也照红了她的脸,她本能地眯起眼,在车子缓缓停下来时,才继续睁开,高峻也正好从车内出来,绕过车头来到她的跟前。
他眉梢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唇角也微扬着,绅士般地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温柔的嗓音在这寂静的黑夜显得分外亲切,“来,上车。”
凌语芊冲他抿了抿唇,身体略弯,钻进车内,看着他继续优雅地为她关上车门,高大的身影再次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内。
“自己会绑安全带吧。”他自己边绑安全带,边说道。
凌语芊颌首,拿起安全带系在身上。高峻马上启动引擎,一个大转弯,车子掉头,朝来的方向驶去。
小小的车厢,寂静安宁,高峻平稳熟稔地操控着方向盘,锐利炯亮的黑眸直看着前方,偶尔用眼角余光扫视着身旁的人。
凌语芊也满腹思绪,心潮微漾起伏,她还以为,他会问她一些事情,而她也做好了如何回答的准备,不料他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麻烦到你!”她侧目,望着他,由衷地道。
高峻抿唇又笑,忽然腾出一只手,打开汽车音乐,一首流畅轻快的钢琴曲飞速蔓延了整个车厢。
听着熟悉的旋律,凌语芊不由一阵惊讶,“雪之梦!你也喜欢听这首歌?”
高峻颌首,低沉的嗓音就像雪花一般,“下雪的日子里,穿着一袭厚厚的风衣,躺在洁白的世界,感受着雪花一瓣瓣地打落在身上,带我走进一个美好的梦境,只有快乐,没有忧愁。”
凌语芊霎时更是睁大了眼,他……他想的竟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你以前经常这样做吗?”
“嗯!”高峻顿了顿,语气渐转遗憾,“可惜g市没下过雪,我很久没试过这样的感觉了。”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回去了你就可以重温的,又或者你可以等冬天去中国的北方,那儿的雪也很漂亮。”凌语芊渐渐融入了话题。
“嗯,下个月我会回美国一趟,对了,想不想跟我去美国?”
去美国?跟他一块去?凌语芊怔愣。
高峻则轻笑出声,“瞧我说的,即便你想去美国,也不会跟我去的吧,也应该由贺煜带着去的吧。”
“我不会跟他去!”凌语芊打断他的话,像是在宣示着什么,对她自己做的宣示。
高峻微怔,眸色复杂起来,不再吭声。
凌语芊咬了咬唇,随即转脸朝车外,看着路旁的景物由熟悉换成陌生,由清晰变成模糊,她慢慢陷入了沉思,以致没有觉察,有辆黑色名贵轿车在对面马路与她“擦肩而过”,车里的人,是她又爱又恨的他。
“雪之梦”在反复播放着,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凌语芊也从沉思中出来,下车见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立即发出疑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
他住的地方?中怡国际花园,这栋高级豪宅是他在g市的落脚处?凌语芊再次详细打量一下四周,接着辞别,“谢谢你今晚对我的帮助,我先走了。”
高峻心急,一把拉住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凌语芊下意识地抗拒,在他的有心松手之下,恢复自由,再次与他道了一声再见。
“你要是担心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我今晚把房子让给你,或者,你可以把你的朋友叫来陪你一起。”高峻又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凌语芊也定睛,对上他真诚的眼神,还有真诚底下那抹别样的情愫,虽然她暂时无法辨认那具体是怎样的情愫,但她内心被触动了,便也取出手机,准备打给采蓝,却首先被那一整排的来电显示给震了震。
是同一个电话号码!
曾经,他说过,除非公事他不习惯给人打电话,故即便是她,他似乎也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想不到今晚他破戒了,还一次性打了……十次!
他打过来,为什么?为公事吗?管他呢,管他什么缘故!凌语芊冷然地一笑,毅然把它忽略过去,拨出采蓝的号码。
这次,采蓝接电话了,原来她手机刚才在充电,现在才开机。
“采蓝,你今晚方便出来吗?我在高峻的家。”
“什么,你在高峻家?你上次提过的那个高峻?你怎么会在他家?”冯采蓝立马嚷了出来,见凌语芊静默不语,便又道,“行,我过去,你等我!”
“嗯!”凌语芊颌首,先把电话交给高峻,“麻烦你说下这里的地址好吗?”
高峻接过,快速报出地址,话毕把手机递回给凌语芊。
收了线之后,两人又静默对视了片刻,凌语芊忽然移步,沿着整个花园慢走,最后,停在喷泉边,呆看着五彩水花闪耀喷射。
高峻则倚在车身上,视线一直追随着她,黑瞳也一直泛着复杂诡异的光。
一会,冯采蓝到了,首先抓住凌语芊询问,“语芊,你怎么了?怎么无端端跑到这来?”
凌语芊心头激动,支支吾吾,并没有马上明说。
又是高峻,体贴入微地提议大家先上去。
凌语芊总算接受他的邀请,与冯采蓝十指相扣,随他正式踏进这栋高级住宅,上到他的住处。
偌大的房子,简单大气,整齐干净,与高峻很是搭配。
高峻招待两人坐下,“你们喜欢喝什么?咖啡?饮料?茶?还是白开水?”
“我饮料,谢谢。”冯采蓝先回答。
“行!给你果汁,美女喝多点维生素,皮肤会更好。”高峻也爽朗幽默地道,看向凌语芊,注视了数秒,再做声,“给你一杯白开水?”
凌语芊抿唇,颌首。
不到半分钟,高峻分别为她们呈上一杯果汁和一杯白开水,还蓦然道,“我下去买点吃的,你们慢慢聊。”
话毕,不待她们反应,对她们留下一个招牌式的笑容,暂时离去。
屋门一关,冯采蓝迫不及待地惊叹,“语芊,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帅哥的,人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对人体贴细微,哇塞,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
凌语芊粲齿,轻描淡述地把自己和高峻的关系说了一遍。
冯采蓝顿时又是一阵欢呼,还不禁拿他和贺煜比较,“老实说,这个高峻比贺煜好n倍,哎,语芊,你到底前世欠了贺煜什么,这辈子偏偏落在他的手上,你看,池振峯、高峻、肖逸凡,哪个不是极品好男人,兴许他们外表还不够贺煜的完美,家世也还不及贺煜,但他们有着一颗红彤彤的赤子之心啊,那是贺煜黑心变态不能比的!”
本是不经意的话,却正好刺痛了凌语芊受伤中的心,美丽苍白的脸庞陡然黯了下来。
冯采蓝见状,这才忆起正事,迅速问了出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么晚了还出来,还跟高峻到他家,是不是贺煜那变态又令你伤心了?”
凌语芊稍顿,告知今天发生的事,被压住的痛楚、委屈和羞愤也随之袭上心头。
冯采蓝听后,怒气立起,先是对季淑芬诅咒一顿,而后,责骂贺煜,“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竟然看着你被季淑芬打,就算那是他母亲也不该这样的!对了,你身体没什么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已经没什么了。”凌语芊低声应着,美眸仍旧布满伤痛和绝望,这些棍子打下的时候,确实曾经带来或重或轻的一些痛,但随着这几个小时的消逝,随着她的心被更严重的伤害后,这些皮肉之痛已经显得麻木。
冯采蓝于是也不多说,抓起凌语芊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会,讷讷地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样?真的要离婚了吗?”
“嗯!”沉吟了片刻,凌语芊还是决然地道出。
冯采蓝再度静默,上一次,她还想着劝语芊,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可这次,似乎没有必要了。
那个大家族,兴许很富贵,很显赫,但再也不适合语芊呆下去,没有精神的寄托,没有爱情的滋润,再好的物质生活也只会把人的意志消磨,慢慢变得行尸走肉,生不如死,最后,走向枯萎。而她,不希望好朋友的结局是这样。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改为拥住凌语芊,将那单薄娇小的身子深深搂入怀中,在背部轻轻拍打,轻轻地安抚。
凌语芊身心疲惫,便也顺势窝在好友怀中,借这副小小的身躯,获寻短暂的安宁。
整个屋子,静悄悄一片,直到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凌语芊的手机,可她无动于衷,继续眼神空洞地窝在冯采蓝的怀中。
冯采蓝本也不想让其他事破坏这份安宁,可那铃声好像催命符似的,连绵不绝响个不停,她不得不替凌语芊拿起,一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递给凌语芊。
看着深刻入骨的两个字,凌语芊无神的眸瞳也微荡漾了下,不过也仅是如此,并无任何接通的意向。
冯采蓝见状,于是帮她挂断,谁知,很快他又打来,冯采蓝稍作思忖,亲自接通,劈头大骂,“死变态,死色狼,你还打来做什么?谁要你打来!”
电话那端,先是静默了数秒,贺煜那隐约透着压制的怒气的低沉嗓音徐徐传来,“她呢?叫她听电话。”
“语芊没空听你的电话,不会听你的电话!”冯采蓝想也不想便拒绝,继续气咻咻地痛骂,“你妈是心肠歹毒的老妖婆,你是毫无血性的禽兽,你们母子都不是人!”
“叫她听电话!”贺煜又道,嗓音明显拔高了不少。
冯采蓝岂是省油的灯,岂会畏惧,她索性把电话挂断,再愤愤不平地骂了一通,少顷平静下来后,目光回到一直沉默的凌语芊身上,即时怔了怔,内疚道,“语芊,我……”
“没事,你做得很好!”凌语芊微笑,安抚。
冯采蓝这才放心,“对了,你今晚打算在这里过夜吗?或者,我们去租酒店?”
“迟点再说吧。”凌语芊看了看门口,在等高峻的归来。
冯采蓝明了,背往后一靠,与凌语芊并肩而坐,空气里,再一次回归宁静。
同一时间,贺家。
贺煜硕大的身躯,窝在沙发上,棱角分明的俊颜由于盛怒而显得更加冷硬,黑眸紧盯着手机,射出的一道道怒火几乎将手机烧毁。
方才,他开车离开家门后,沿着整条大路寻找,他开得极慢,左右留意,直到驶出大路却依然不见她的人影,他于是继续前进,进入闹市后还是没有结果。后来,他心想她会不会回娘家去了,于是把车子驶到她家楼下,打她电话,电话是通了,可没人接!
他明知道她住在哪栋哪层,但并没上去,只待在车内等,持续打她的手机,偶尔还出到车外,抽上一根烟,就那样半个小时过去后,他才带着怒气和自尊,绝然离开,重返家中。
李晓彤还没走,母亲叫他送她,他拒绝了,要是以往,他会送,但今天,他只吩咐司机代劳,然后不顾母亲的呼唤和张嚷,自个回到卧室,把门反锁,就这样窝在沙发里,又是拨打她的电话,这次,有应答了,却不是她,而是那个冯采蓝!
他认得那个声音,这种无理的声音,只有那个粗俗的女人才有。他就不明白了,这小东西怎会和那种人交朋友,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难怪她变了,由小绵羊变成了小野猫,变得懂反抗,懂得提出离婚,估计都是那个粗俗的女人教的吧!
贺煜越想,心中越是盛怒,不禁再次拿来手机,发短信,“不管你在哪,都立刻给我回来!限你三十分钟之内马上回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按了发送键,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不久,有回复!
“不回去!坚决不回去!你以为你是谁?语芊任你挥之则去招之则来?还不客气?你想怎样?最多不就是离婚吗?变态大色狼,现在不是你要离婚,是语芊要离婚,语芊要彻底甩掉你这个无人性的禽兽!”
该死!
贺煜俊颜霎时更沉,长腿一伸,就那样踢在眼前的茶几上。
冯采蓝又发了一条短信来,“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吗,再深的爱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之后也会减退、消失,届时,你追悔莫及!我告诉你,贺煜,这世上并非只有你一个男人,喜欢语芊的男人多的是,而且,条件不比你差,今晚她就在其中一个男人家里过夜,人家可疼语芊了,不但接语芊出来,知道语芊还没吃晚饭,赶忙下楼买宵夜,你等着后悔吧!”
她今晚就在其中一个男人家里过夜?冯采蓝这死三八,说真的吗,或是故意气他的?
他就纳闷了,当时她一个人跑出家门,这周围是富人区,出入经过的都是私家车,极少有的士,她怎会那么快能离开,原来,她找人载她出去了,还是个男人。肖逸凡吗?池振峯吗?高峻吗?又或者,还有别的?
想到此,贺煜脸上又是一阵乌云密布,重拨她的电话,可惜,对方还没有接就挂断,他于是又打,对方又挂断,反复好几次之后,他只好放弃,继续改为发短信,“多管闲事的女人,你还想在华尔顿混下去的话,最好闪到一边去,我们夫妻间的事,你别乱搅,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语芊是我的好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我是管定了。哟,死得很难看?我好怕啊,忘了告诉你,本小姐是吓大的,本小姐什么都不大,就胆子最大!所以,你省点!机会给过你,你不懂得珍惜,现在我代语芊正式告诉你,贺先生,你出局了!你正式被甩了!”
轰——
贺煜大手一甩,手机立刻从他手里飞出,砸在电视柜上。然而,这还没有完,手机竟然砸不坏,不久响起来电的铃声。
他满腔怒火,但还是过去捡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她的名字,迟疑地接通。
“刚刚忘了提醒你一下,下辈子投胎的话,记得当个好男人,当个干净的男人,最最主要的是,当个‘人’!”
砰——
手机又一次被扔了出去,这次,砸在电视机上,手机和电视机一起报废了!液晶玻璃屏幕碎了一地,名贵的手机,则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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