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符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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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hūn的朝阳,洒在天幕之南——楚国的一边陲小县城上空,穿过浓浓的晨雾,在一溜儿泥笆篱上,印出斑斑点点。

    “一点朱符本是灵,窍中妙用体全真。”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于笆篱墙内的农家小院幽幽传出。

    院子内十分空旷,靠北的一个角落摆放着一个粗糙的石桌和几条石凳。

    石桌旁,一个年过花甲,满脸苍桑,两鬓斑白的老人正手握着朱砂笔,神情专注地在一张黄纸上挥舞着笔划。而石桌上,摆放着一叠画好的符篆。

    一旁的石登上,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身材瘦削,长相机灵的少年,正手托着腮注视着画符的老人。

    少年名叫沈离,楚国莫容县人,自幼父母双亡,跟随着一个没有子嗣的族叔过活。

    “钟伯,最近听说城北青云山有仙人收徒。”沈离突然问道:“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仙人?”

    老人的目光从符纸上移开,落在沈离身上,突然笑道:“当然有仙人,我的祖上就是仙人,《千符经》就是他们传下来的。”

    “但你画的符并没有用!”沈离道。

    老人神sè一窒:“画符万道,才能制御生死,保持劫运,安镇五方。老伯我还没画到一万道呢!”

    “可是我已经画了一万道了。”沈离脱口道:“也不见有用。”

    老人一脸尴尬:“那一定是你画符时心不诚。好了,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叔又要骂你了。《千符经》也已经送给你了,你回去再画一万道,早晚会知道老伯的话没有错。”

    ……

    被钟伯赶出门,沈离朝回家的方向走去。行不过半里,远远地看到四五个少年各挑着一担柴自前方走来。

    沈离皱头一眉,想远远地绕开来去。却不想那几个少年看到沈离,竟一脸嬉笑,快步赶了过来。

    “快看,那不是邻村的沈秀才吗?又到钟疯子那去学画符去了?”说话的是一个矮胖小年,姓段,人称段胖子。

    “可怜的娃,一直以为钟疯子是仙人呢!”另一个少年道。

    “小秀才想成仙想疯了,守了钟疯子好几年,只怕仙术没学会,倒学会了几手疯术。过来,演练演练,让哥几个开开眼界。要让哥几个开心了,赏你几担柴。”又一个少年道。

    “还几担柴?凭他那身子骨,一担就能压趴!”段胖子道。

    “你还别说,这小秀才虽然瘦骨怜忊的。可是会几句之乎者也,听说胸中有浩然正气。那浩然正气一发威,你段胖子铁定消受不了。”

    “我好怕!”

    “想找仙人,去青云山吧!溜达一圈,实在找不到,寻个山崖往下一跳,那就铁定成仙了!”

    “哈哈!”

    ……

    沈离听得冷眉倒竖,但看看自己的瘦胳膊瘦腿,又打量对方几个壮实的身子骨。暗中惦量一番,终是心中一叹,冷声道:“你们这么无聊嚣张,家里都知道吗?”说完,在几人的愕然不解中,施施然离去。

    “小样,二十一世纪的四有人才穿越而来,阿Qjīng神怎么不会!我穿越,我有优越感!你们的强大在**上,我的强大在心理上!”

    带着成熟的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从一个婴儿成长到如今。即便再怎么暗中克制,与同龄人相比,总会显露出一些不同。而这些不同,再加上沈离一心寻仙的行为,造成了这种被冷嘲热讽的局面。

    新的世界是一个有着仙人的世界。自从来到这个世上,沈离便听着不少关于神仙的传闻。钟伯会画符,初时让一心寻仙的沈离还以为他是一个隐藏不露的高人。但他契而不舍地追了四五年,终是发现钟伯不过是一个凡人。

    在钟伯那里,除了听得一肚子神鬼故事外,就得到一本颜sè有些泛黄的《千符经》。

    与段胖子等人错开,行不过五里,便到了一座古香古sè的宅院前。这是沈家大族废弃的老祠堂大院,如今成了沈离叔侄俩落脚的地方。此时仍是上午,一声声稚嫩的读书声不时从祠堂内传出。

    沈离一怔:“忘了今rì开课,要教那帮小不点,这下该被老爷子骂死了。”

    族里有启蒙私塾,设在老祠堂内,族中至学龄的幼儿,全都由沈离族叔启蒙。近年来,随着沈离学问的长进,这执课的任务,被他族叔转移大半到了沈离身上。

    沈离将脚步放缓,走至大门前,探头向内张望一阵,蹑手蹑脚地踏入门槛。

    “可舍得回来了?”声音虽轻,但充满了威严感,接着只见一个身着一袭半旧儒袍的老儒从里屋走来,正是沈离的族叔沈中宗。沈中宗十六岁时中过秀才,名声一时无两。但此后屡屡应试,却频频落举。也许是科举耗费了他太多jīng力,才年方过五旬,却已是须发半白。在族中,他威望甚高,被尊称为沈老爷子。

    沈离脚步一窒,转过身来,干笑道:“叔,我回来了!”

    沈老爷子目光如电,扫视沈离两眼,冷哼一声:“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如此度rì,怎对得起你过早去世的父母。”接着大袖一挥:“不用我多说,自去思过堂思过,罚写《孝经》。”

    沈离脸sè一苦:“写多少遍?”

    “写到你懂为止。”

    “侄儿已经倒背如流,懂得不能再懂了。”沈离低声道。

    沈老爷子冷笑道:“你要是懂了,就该发奋读书,有朝一rì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而不是一天到晚去看人画符。”

    ……

    祠堂后院,原本供奉祖先灵位的大殿已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萧瑟落败,木柱上的红漆早已斑驳掉落,唯有匾额却是新的,上书三个大字“思过堂”,字迹浑厚方正,正是出如沈老爷子之手。

    大殿zhōng yāng,摆放着一个木质塑像,塑像做工粗糙,面部有些模糊不清。但时常出入这“思过堂”的沈离却识得他正是儒家先贤,千千万万读书人中的圣人。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儒家圣人……正如上辈子读史书时想到,如果世上没有一个孔圣人,总会出现另外的圣人,他也许不姓孔,或者姓孙,姓王,姓朱,圣人不过是时势所造罢了。

    这似乎便是宿命。或许,冥冥中自有一双命运之手,在不停搅动着命运长河,让它沿着正确的方向奔流不息。

    目光从面目模糊的塑像移开,沈离心中一时思绪万千,哪里静得下心来默写《孝经》。心浮气躁之下,写出来的字往往缺少了昔rì的灵气,变得呆板而丑陋。

    这样的字,给他那古板的沈老爷子过目,说不定还会加重处罚。

    沈离略作沉吟,放下手中笔,从书房中拿出钟伯所赠的《千符经》,观看起来。

    “这画符之道,虽说画出来没什么效用,却确实能凝神静气。道家所说身在事中,心在事外。妄念去而真念生,道心现而人心灭,是谓至静……这静的心境,若是用在读圣人书上,也能事半功倍……”

    想起刚从钟伯手中拿到《千符经》那如获至宝的心情,沈离不由得苦笑不已。被钟伯哄着说画符万道,才会有神通,这两年来沈离可没少画符。如今虽然知道钟伯话可能是虚的,但习惯已成了自然,而且画符时确内心确实平静不少。

    沈离画符,却不如钟伯般庄重。那中过秀才的族叔,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些神神道道。

    如同往常一般,沈离提起笔,沾了些水,在案桌上画了起来。如此一来,水迹一干,族叔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离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正行云流水间,沈离突大多数眉头一皱,突觉一股大力自笔尖涌入,顺着经脉侵入心脏,狠狠地在他心上一握,让他一阵窒息。

    接而,阵阵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阻止他一般。

    而这张符,却只画了一半。半途而废不是沈离的xìng格,他忍着晕眩,将牙一咬,继续画了下去。

    晕眩感突然转化为一种剧痛,沈离只觉脑海中如同千根钢针刺入,豆大的汗滴自额际滴落。

    “砰!”沈离的手臂重重地砸在书案上,瞬间红肿起来。他却无瑕顾及手臂的疼痛,双手只是抱着脑袋惨哼不已。全身力气在那画符的过程被完全抽离,软软地趴在案桌上。

    昏昏沉沉中,沈离似乎听到仙乐飘飘,更有无数飞天起舞,衣袂飘飞间,他依稀看到金壁辉煌的九天宫阙。但紧接着,他脑袋一歪,陷入无边的黑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