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澡堂,丁咚一眼看见一个大块头正坐在中央的浴盆里,几乎怒吼地向搓背的女工发布命令。
“重点,妞儿,你没吃过肉吗?老子等会儿就可以给你吃!”
女搓洗工听到命令忙不迭下手,重重的搓洗他那宽壮结实的后背,大块头吼罢用一只堪比巨掌的手捏住她的一边胸部,旁若无人的一顿捏揉。女工的身体停顿一下依旧挺着并未退让,也许她早就习惯了这凌辱且知道怎样才不至于受更多的苦楚。
弥漫的雾气中,女工看起来约摸二十来岁,胸部平坦,整个胸部看起来就像饥荒年匮乏营养,还没有发育起来的幼童一般,与她繁重的劳作变得颇为壮实的双臂极不相称。
丁咚打量四周,这里的人都闷声不响,好像缄口不语才是这儿的常态。他低下头,缓缓走到分派给他的澡盆前。
丁咚进盆后蹴溜一下躺倒,将身子舒展,让冒着蒸汽的热水一直浸泡到下巴。前来服侍的好像是一个新手,十六七岁的小样儿,也许年龄更小。他看了她一眼,想不出她的身上怎么弄得如此伤痕累累,整个人好像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在丁咚跟前站着,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
他看着她很可怜,心生恻隐。是否换个熟练的人,自己舒服也免得她尴尬,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心里坦然了些。
今后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身不由己惊心动魄的事,千万不要大惊小怪,要装出见怪不怪江湖上混久的样子,一点儿不能露怯,要把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他好似漠然的看看小妞,低声嘟囔道:“别怕,你看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对你没兴趣。”
小妞一听这话好像打消了顾虑,连连点头,开始在他身上搓洗,且手法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加松快自然。
他闭起双眼享受着破天荒的第一次,将胳膊放到浴缸外。突然,他意识到什么,赶紧吸气夹住腚眼,使劲夹。
他提醒自己,在两腿之间离腚门不远处藏着那颗宝珠,那是他在上厕所时把它塞进去的。他自认为把珠儿藏到了唯一能藏东西且最保险的地方。他告诫自己,别使劲,收紧括约肌,不能让宝贝滑出来。他还提醒自己,未来的日子除了喝水撒尿,拉屎要格外注意,取出塞进,绝不能忘形。
阁楼上好像有人在生孩子,大呼小叫很热闹,纷乱的脚步和呼喝很嘈杂。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有点恶心,他万万没料到自己这辈子会来这种破地方。
慢慢地,随着身上深层结块的污垢被搓洗掉,浴缸的水越来越混浊。小妞搓得很卖力,柔韧有力的手指用上了巧劲,搓得他不疼不痒很舒服。为了表示赞许,丁咚向她伸出一个大拇指,说了声谢谢。小妞摇头,对他笑笑。他发现,她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被服侍过的男人鱼贯而出,他也浸泡搓洗够了,瘦子来接他去了一个带阁楼的住处,一觉到天亮。
一个难得的踏实觉醒来,睁眼就见来华仔。他带丁咚来到熙熙攘攘的小店坐下来吃“早茶”,华仔让跑堂的端来小碟子小蒸笼,一会儿吃食摆满了桌。有碎排骨,有肉丸子,有鱼片粥,还有雪白如粗棉条似的肠粉和甜肉馅的叉烧包,丁咚觉得这些吃食虽然新鲜而又丰盛,可他吃不惯,觉得还不如家乡的猪油锅魁和碱水面条来劲,他胡乱喝了一碗粥,吃了一蒸笼排骨和肉丸子,嘴一抹说,走吧,干活去。
他们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来到事先约好的地方,华仔的几个小兄弟已在此等候。
这是哪儿啊,丁咚问华仔。这是“高第街”。
这儿真是一个人流混杂的小巷子,是个掐架的好地方。对方已经有一群人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看着华仔和他的人马。
丁咚一见这些人心里暗笑,他妈的,这不过就是一伙小扒手之间为争夺地盘的群架罢了。
这繁华的街道一大片可是扒手的天堂,这里除了戒指、名表、手袋、钱包之外,还有护照和身份证,这些东西都能卖个好价钱。两路人马在这里揾食,自然双方都心有不甘。
对方有十来个人,这边加上丁咚只有五个人。一番打斗下来,地上趴下了不堪一击的,只剩下丁咚和一个矮壮个子对阵。这矮壮个子比较经打,有点拳脚功夫,也许是好久不打架的缘故,丁咚最后虽然打倒了他,但自己也受了伤,鼻梁挨了一拳,右胳膊被他脚上的铁钉划伤了,鲜血直流。
事后,华仔一边包扎一边讨好地对表示,“哥们,就冲你为我们光荣负伤,我也要好好给你指点迷津,让你教脚成功。”
后来华仔和他的小兄弟为了巩固胜利果实,第二天和对方协商,搞了一份以高第街十字路口为界限和平共处的六项协议,丁咚看看华仔拿给他请教的协议条款,不作任何评论,只说快拿去签字画押吧。
华仔对丁咚的承诺拖延到晚上也不见兑现,丁咚生气骂人了他才吞吞吐吐说出真相。他说自己并不是蛇头,只能提供信息,在丁咚的催促下华仔说出了出境的三条路。
一听有三条路,丁咚心里着实高兴了一下,可听罢不禁心惊肉跳,难下决心。
华仔用他那蹩脚的国语介绍着路线,说了好几遍丁咚终于弄清楚了。原来,要想出境去香港,有三条路可行,东路西路和中路。
东路从大鹏湾走,要从海里游水过去,可海湾里有很多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鲨鱼,被鲨鱼咬死吃掉的偷渡客比比皆是,在血水中无端消失实是可怕。西路最麻烦,历时也长,要由广州陆路至深圳湾,然后游水到元朗。这条路成功率最高,但游水时间最长,还有探照灯不停地扫视海面,有时要沉进海水中久久不能浮出水面,因此水上功夫要好。 中路是从小渔村的深圳河过去,这条路最短,过河最快,可也死得最快,因为河边常有荷枪实弹、刺刀出鞘的武警战士和警犬把守。
“我还是走最快的中路吧。”丁咚终于做出决定。
“中路九死一生,你可想好了。”
“九死一生,不还有一生吗……我就是那一生。”丁咚拍拍胸脯给自己壮胆说。
水性一般的丁咚不想自不量力选择东路和西路,且时间紧迫,他担心一旦通缉令下来,自己插翅难飞。
“深圳河怎么走?有多远?你能不能给我带路?”
华仔被丁咚逼得没办法,答应了给他带路,但要带路费,且只带到渔村。丁咚想,到了渔村就行,反正离河不远,河对面就是香港。至于武警和警犬……他想等到了实地再做打算。
经和华仔讨价还价,带路费十五元,另外还要给乘车费十五元,发仔说,若不是看在帮忙制服对手而又负伤的份上,这点钱断断不行。
当天晚上,丁咚去买了一包红牡丹的香烟,搭乘华仔的摩托车,直奔小渔村。
渔村到了。摩托车突突熄火,华仔手指远处说:“你看,那边就是深圳河。”
华仔想把他就此放下,自己开溜。丁咚坐在车上不下来,他掏出那包烟递给
华仔,然后对他说:“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
“不是说好了,带到渔村就行了?”华仔嘀咕着,很不情愿。
“做好事有好报。”丁咚说。
“你以为那是去游泳啊?是偷渡,会被抓住的。你被抓住了供出我,我也会进大牢的。”
“放心。”丁咚安慰他。“我即使被抓也绝不供出你。况且,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被抓到的。有朝一日……你来香港作客,我一定好好款待你,说不定……还给你找份当财主的工作,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华仔被他逗乐了,骂了声“衰仔,”抬腿坐上车,轻启油门,摩托突突又上路了。
华仔的车开的很慢,很小心,在离深圳河还有一段距离时,他停车让丁咚下来,他把车就停靠在路边杂草丛中。
不远处就是深圳河。
借着暗淡的月光,丁咚和华仔趴在草丛中,注视着河边的动静。河这边不远处,仿佛是武警在巡逻,华仔俯在丁咚耳边提醒,趴好别出声。
丁咚望着河面,寂静的河水闪着幽光,远远望去,对岸静悄悄的,那是一片乌黑的森林。华仔给他简略地讲述着河这边的地形和武警的习惯,叮咛了几句,然后躬身站起,丁咚给他付钱,他便匆匆离去。
华仔临别一再嘱咐他,河面平静只是表象,实际危机四伏,要他小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