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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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过他,我放过他了……也解脱了自己。新的一天开始,贞香对自己这样说。

    虽然丁一芳没有权利提要求,不得不默认贞香所说的只能离婚,但他心有不甘,不肯就范于苏蕊。他在心灵的痛楚中挣扎着,躲避着。苏蕊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毅然独自来到贞香上班的场所。她觉得要解决问题症结就在贞香这里。

    幼稚园教室里,孩子们围着圆圈席地而坐,他们正在贞香的带领下玩三字经的游戏。只见每个孩子胸前贴了一张红纸,纸上写着一个金黄色的大字,一个口齿清晰的女孩在圆圈中央朗读三字经,每读到三个字时,小鼓响起,孩子们中间很快便有人应声出列,争相来到中央。贞香面对可爱的孩子们笑盈盈的在一旁轻轻敲击着一面小鼓。

    苏蕊悄然出现在窗口,却久久不肯离去,贞香瞥见她身子微微一怔,转身示意孩子们的游戏暂停,自己径直走出教室,把那面小鼓交给另一个阿姨请她来代替,然后点头示意苏蕊去另一个小房间。

    进了门,苏蕊缓缓的坐在一张凳子上,她瞅一眼默默立在一边的贞香,低头小声说,贞香姐,好久不见,你好吗?问着好,她却不敢看贞香的眼睛,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等着贞香说话。

    贞香看着苏蕊,一直打量着她。自从苏蕊从家里搬到剧团,贞香几乎再没有机会好好看过她。

    嗯,她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且新派时尚。一头看似刚烫过的头发卷成麻花般黑亮亮披散在头上,把绯红的圆脸衬托得更加妩媚。身着时兴的双排扣灰色上装,一条粉红色的丝巾系在雪白的脖子上,飘忽在胸前,显得那样娇俏。她的脸上好像还抹过水蜜香粉,淡淡的香味飘散着,渐渐弥漫了这间屋子。她虽然生得不算很漂亮,阔短圆了些,鼻梁也不够挺,可她有桃花般的颜色,且红红的嘴唇总是带着微笑,笑时偶尔露出那微突的牙齿,显得坦然而率真。她的体态丰满,浪漾着善解风情的女性韵味。

    她的确有魅力吸引身边的男人,我的丈夫也不例外。贞香怅然地想,她那灵动的脑子里恐怕藏着不少获得情爱的灵丹妙方,自己怎不甘拜下风……

    苏蕊打破僵局先声夺人,开门见山地说,贞香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和丁一芳的事……

    贞香点头一笑,淡然地回答道,嗯,知道,还知道你有孩子了。说罢,看一眼苏蕊的腹部问,你感觉还好吧?

    苏蕊很诧异。她预计的冲突没有出现,不觉有几分庆幸。她原以为事情会很糟,很难得手。

    她设想过即将面临的种种局面,甚至在心里预演了怎样应对愤怒和咒骂,怎样在适当的时候给予相应的还击;怎样应对眼泪和哀怨,把自己破釜沉舟的心迹表明……看着贞香隐忍而淡然的眼神,突然间,一阵愧疚袭上心头,她略为低头,双目垂下。

    那一刻她瞥见了贞香的脸色。贞香脸色发黄,眼圈周围泛出青色,一幅倦容,憔悴的眼窝有些下陷。那是心情郁洁,没有睡好的缘故。看到这幅面容的那一刻,她为此感到高兴,这样一幅面容已不算动人,怎能与我竞争,可略为静心,她发现并非如此。

    贞香还是美的。虽然她脸色发黄,眼窝下陷,但这些根本掩盖不住她天生丽质。只要仔细看看她脸庞的轮廓,嘴唇和鼻子的线条,尤其是那双清澈幽静的丹凤眼,便会从心里承认,这是一个美人胚子,她眼前的倦容和黯淡,只是因为心灵受到伤害而心灰意冷造成的,如若换一副好心情和境遇,她的倦容和黯淡定会霎时蜕去,从而显出一种动人的容颜……

    苏蕊意识到此,突然升起一阵无名之火。看着那精巧的面庞,联想到丁一芳对她的爱抚,以及即使出现目前的局面也对她恋恋不舍不离不弃,她胸中的炉火转为愤恨,腾腾烧起来,让她下面的语气蕴含了深深的寒意,哪怕语句本身毫无恶意,也让人感到无比冷漠而毫无恻隐之心。

    “贞香姐,可能这就是命吧。其实我感到过愧疚,愧疚的是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原来……我只是喜欢丁大哥,可是事情偏偏就成了这样。所以……我相信这是命。”

    “哦?”贞香意味深长地叹口气,“既然是命……你大可不必愧疚。”看着前方某处虚无的地方,她又淡淡一笑低沉地说:“人都是自私的,感情这个东西更是如此。我能想明白你……想明白眼前的事。”

    “不!”苏蕊从对方淡然的语气中感到了被鄙视,她的声音又恢复本来的高亢音调,且加重了语气,“你不明白。我爱丁一芳,是真正的爱。”

    “你不爱你的丈夫杨涛?”

    “不爱!我和杨涛仅仅只是同乡,过去互相认识罢了。我们可以称得上是包办婚姻。”

    “因此,你就来夺走别人的丈夫,成就你的爱。”

    “对不起!”苏蕊再次低垂目道歉,但她再抬起头时,眼里滤去妒恨,闪现出恳求,她以哀求的口吻说:“贞香姐,你就成全我吧,把丁一芳让给我,我……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你不用下辈子给我当牛做马,我答应你。”贞香直视苏蕊。“苏蕊,只是请你别想错了,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为了我孩子的父亲。”

    “我明白。”

    就像谈一桩生意,苏蕊觉得生意成交了,她不在乎贞香究竟是为了谁这样痛快地答应,反正丁一芳不属于贞香了,这是她关心的结果。

    苏蕊以一种谈生意的口吻说:“我知道,贞香姐,这辈子算我欠你的……对不起你……假如,以后能有什么方式补偿你。”

    贞香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问起眼前最现实的问题,“你打算怎样告诉你的丈夫,那个远在天边,保家卫国的杨涛。”

    贞香的提醒丝毫没有引起苏蕊的不安,她猝然说:“这没什么,反正我们没感情,我会写信通知他,我们早点办妥离婚就是。”

    原来一切这么简单。贞香自嘲道:“看来……是我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苏蕊达到目的,一块石头落地。虽然心存一丝狐疑,但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她认定贞香不会反悔。

    苏蕊离开前,贞香告诫她,在办好各自的离婚手续前,不要再去纠缠丁一芳。这一点,苏蕊满口答应。就像吃了定心丸,她已不太在意目前丁一芳对自己冷漠和对抗的态度。

    苏蕊走了。贞香看着苏蕊的背影想,我和丁一芳的缘分尽了,这就是现实。想到缘分已尽,她不得不看开去。

    一个人若想开了,看开了,行事就会通达,内心也会泰然。她不经意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她想,但愿我很快就忘了这一切……也许,放手才叫人生,人生就是不完美……放下和放手,才能走下去。她暗暗告慰自己,我有丁咚,有红雀,还有需要我的孩子们。

    突然,她想到了水枝。好几天没去看水枝了,该去看看她咋样。

    下班后她做好晚饭让孩子们吃,然后盛了一大碗饭,上面放好菜扣上盖装进竹篮,她去了土地庙。58xs8.com